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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氏说得话虽然也让小闵氏有所触动,但仍未让她就此饶过司马氏。将事情回过庆国公后,司马氏就被责罚着去了家庙。对外只说要为家中祈福。
司马氏这时褪去了市侩的嘴脸,很是端正得体,也未哭闹求饶。就回了她的院子,由着被人看管起来。
隔了一天,司马氏就吊死在屋内,死时面上还带着她惯常的笑容。上吊自尽,也是个折腾人的死法,司马氏却没露出一丝挣扎的痕迹,越发显得她是一心求死了。
而司马氏留下的孩子,这时正在恼恨着司马氏的鲁莽。虽他们也存过一丝念头,期盼过司马氏成事后的局面。但毕竟是败了,司马氏走了,他们还留在这个宅院中承担着司马氏留下的后果。他们怎能不怨恨着司马氏?何必要那么争一下。
这事不体面,国公府按着旧例葬了司马氏。司马家知道司马氏做下的事,也不敢多言。
但虽葬礼基本的架势还在,但因着没有用心办司马氏的丧事。因为司马氏做下的事,连几个会为她悲伤的人,都不太敢表露出来。司马氏这一遭可是将国公府中最金贵的两房人都得罪了。因为悲伤的意味太淡了,国公倒没多少死了人的样子。
甚至比起司马氏的死,那崔铭的姨娘翠荷生下了一个儿子倒是更加惹眼。
小闵氏因又有人退了崔翊的亲事,听得崔铭这又添了个儿子,气得在屋内都摔了茶碗。
转过头,看着程瑜,小闵氏仍笑着挑拨着程瑜将翠荷生下的孩子给害了。
自从司马氏除了,程瑜每次见到小闵氏都露出衣服诚惶诚恐的样子,似乎颇为了前些日子在小闵氏面前显露出的不当之举而懊恼着。每每提到司马氏都是咬牙切齿的,让小闵氏认定程瑜这时受了司马氏的蒙骗。而之前对于小闵氏的种种传言,自然也随着司马氏的死,而消散了。似乎整个国公府又沉静下来,之前因为长房与崔翊相继出事,让一些人生起的心思,也跟着司马氏的死,暂时埋在了底下。
至于翠荷生下的儿子,是由程瑜取得名字。这样的庶子,庆国公懒怠着理,崔铭他又着实不喜这个孩子,就推到程瑜身上。程瑜就给那孩子起了个“迎”字。
翠荷不识得几个字,只当那时赢钱的“赢”,颇欢喜了一阵。
后来程瑜将“崔迎”二字写了出来,教给翠荷看,翠荷这才知道她儿子的名字如何去写。
“迎难而上,迎刃而解。这时我的期盼。”程瑜笑道。
翠荷不大明白里面的意思,但想着程瑜总归不是个在名字上做手脚的人。哪怕程瑜生出一点儿不护着这个孩子的心思,他就不能生下来,翠荷就也不顾着听懂听不懂,继续欢喜着。
只“崔迎”两个字她是记住了。
翠荷虽然连她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她儿子的名字,她是必要会写会念的。
程瑜看着翠荷也觉得惊奇,翠荷上世在她进府后就打发出去的。她虽不知道,翠荷上世结果如何,但一个又被卖了的破了身的女子,最后能又什么好去处。
这一世,她却帮着翠荷有了孩子。
许多东西在改变着,哪怕起初只是很微小的变动,最后却有了很大的改变。
比如司马氏之死,若不是程瑜下定心不去帮着崔铭,大房如何能落魄到这样的地步。上一世崔铭他们的势头可是还要压过崔翊那个探花郎许多呢。若不是大房落魄,崔翊传出孤煞星的传言,又怎会诱得司马氏愿搏命一试。让崔通染了病,司马氏赔上了命。
一切都变了。
程瑜伸手轻轻摸了摸崔迎粉嫩的小脸儿,看着崔迎露出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虽是重生一次,还是那些人,但因为她的改变,一切事似乎也都跟着改变了。
这已不是上一世,是程瑜新得一生,不单单只是重来罢了。
在程瑜感慨新生的时候,那被崔翊孤煞星的传言扰的寝食难安的小闵氏终于寻到了谣言的源头。不是她刚开始以为的崔铭那房,不是她后来以为的司马氏。
竟是她的儿子。
小闵氏气得发抖,可她没有立即将崔翊唤来责问,她再闹不明白崔翊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传言前,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崔翊在小闵氏心中一向是懂事的,是她的荣耀,是她的将来。
但没想到崔翊竟然斩断他自己的前途。
为了什么?既不想娶妻,必是藏着缘由的。
是他身有隐疾?但崔翊之前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却否定了这个猜测。
是他有短袖之癖?却未闻他有过什么过分交好的男子。
某非是他恋上了那个不该恋得女子,入了迷,竟想断了自己的姻缘?断了自己的将来?
但如何是不该恋?门第太高的皇家?却并未有适龄的公主待嫁,让崔翊为之彷徨失措。
某非是已嫁做他人为妇的女子?
小闵氏想着,手紧握成拳。她自年轻的时候走过,知道这时不可戳破,不可逼迫崔翊。只能慢慢得等着,等着找到那个源头,将这个毒瘤自崔翊心中剜除,那崔翊才能彻底好了。
等崔迎满月之后,也等到了崔嫣出嫁的时候。
那沈崔氏虽与刘氏说了狠话,但她这类面狠心软的人,也着实看不得她那亲侄女儿冷冷清清的出嫁。给崔嫣陪送了一些好东西,只崔嫣这时觉得万念俱灰,什么东西都觉不出好来。
看着那些金银珠宝,当真如看了粪土一样。
这样的日子,刘氏想避开,都避不开的。当刘氏出现在人前时,许多人都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刘氏的模样,都瘦得脱了形儿了。
刘氏见到崔嫣,并未像崔嫣将嫁到李家时嘱托的那么多,只说了句:“凡事都忍耐着,不要觉得旁人对你不尊重就恼火,那你是恼不过来的。”
崔嫣白着脸说道:“祖父嘱托过了,让我就是过去了,也不要拿自己当正妻看?”
刘氏心头一酸,点了点头,苦笑道:“好孩子,听你祖父的罢。”
崔嫣忍不住大哭道:“可是母亲,如何做着正妻,做着郡王妃还要不拿自己当正妻看。女儿不懂啊……”
刘氏摸了摸崔嫣的头,说道:“我也不懂,娘原给你指了条母亲熟悉的路。想告诉你我做的错事,你不要犯。我做得对的,你要如何照着做。但你不愿,你寻了条娘不熟悉的路。”
崔嫣痛哭失声:“娘,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崔嫣虽被关着,但不是没听过府中关于那李家小公子的传言,知道了她失去,她着实后悔了。
“住口。”
刘氏厉声说道:“既已走了这一步,就不要后悔,后悔只会让你更加难过。”
就如她,虽害了她的丈夫,有了一生的把柄,但她不后悔。
若是让她再选上一次,她还会去这么做。
若不这么做,她连这几年的安稳日子都没有。
崔嫣出嫁那天下了场大雨,电闪雷鸣的,看着就透着股不吉祥。
崔嫣哭着抱着刘氏不敢走。崔嫣是对刘氏怨过,恨过,气过。但刘氏毕竟是她最后依靠,崔嫣害怕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着那个郡王府,去做一个算不得正妻的郡王妃。
最后还是刘氏一狠心推开了崔嫣,让喜婆子将崔嫣塞进了花轿。
刘氏这就眼睁睁的看着,在暴雨中,那顶血红的轿子,如怪物一般将崔嫣吞了进去。
崔嫣如何哭着喊着,都挣脱不开。
自崔嫣出嫁后,刘氏及仿佛老了十岁一样,头发花白着,让程瑜看着都心生悲凉。打败刘氏她的并不是崔嫣做的错事,而是长久以来的挫败。刘氏她努力做个好妻子,但却险些被休弃。她想做个好女儿,却屡次被娘家利用,最后她落了难,娘家却连个暖心都没有。她想做个好母亲,但一个个子女却是这个样子,唯一成才的崔锦竟早早的死了。
刘氏不知道她这一生怎就这样的惨淡失败,可笑至极。
只刘氏没熬了多少日子,终于等到了一个让她较为开心的消息,崔铭的父亲终于死了。
死在了睡梦中。
听到信儿时,刘氏那时还在眯着眼睛给崔通缝个布老虎,她虽不喜欢程瑜,确切的说是厌烦。但刘氏却喜欢着崔通,崔通爱笑,好像就没个烦心事儿一样,刘氏就没见过这么爱笑的小孩子。可刘氏还努力藏着对崔通喜欢,她不想程瑜一边威胁着她,然后她再去喜欢了程瑜的儿子,那样未免太便宜了程瑜。
而刘氏眼睛又不好,缝个布老虎要费许多功夫。可等着缝好之后,还要装作嫌弃的样子,扔给崔通。
听过了崔铭父亲死了的消息,刘氏忍不住落了泪。
旁人都说刘氏这时悲伤至极,没几个人知道刘氏这时喜极而泣。
那个厌烦她之极,她厌烦之极的男人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