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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相如倒下去的时候,并不知道赵义已经看穿自己的身份,只是她朦胧间望见似乎有个英挺的身影接住了自己,那双大掌灼热而有力,将她箍得牢牢的。赵相如轻启已经失去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叫了一声:“大王……”
这一声,赵相如叫得意味深长。她没有掩盖自己的声音,相信赵义瞬间便能听出是自己。而声音中夹着一丝清冷、一丝不甘、还有一丝委屈和柔软……商被刺杀之事他必是知道了,那他必会知道是自己所为,自己左臂已经受伤,想来他多半会替自己掩饰过去,以解此围。至于会不会追究自己瞒天过海擅入围场、会不会追查小春和狼军,那并非眼下需要担心的。赵相如很快算计了一番,便放心昏了过去。
赵义听到这一声,手臂紧了紧。他感觉她比记忆中的要轻了许多,腰肢更是盈盈一握,肩膀削瘦,眼睛紧闭,嘴唇煞白,眉头似蹙非蹙,身子还在因为疼痛微微颤抖。他心头一软,想着过去的她有多骄傲,现在却只能乔装出现在人前,备受欺侮还要忍耐,他第一次觉得深深自悔。
三位美姬见赵义伸手将那粗使侍女扶住便已经觉得不可思议,再见他此刻爱怜地看着怀中女子,只觉得震惊异常。她们从未看赵王对谁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多数时候和她们在一起不过是逢场作戏。她们以为这位君王对谁都是如此,谁料一个侍女竟能如此不同?那女子容貌别说与她们相比,便是宴会上的侍女也比她美上许多,何况她此时头发散乱,唇色已失,毫无半点颜色,竟然也能得到赵王的眷顾?还是赵王的口味独特?
嬴姬见状,又听赵王之前连声质问,心头觉得隐隐有些不妥,不敢再往下说去。侍人囿也有眼力见,见情况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也在一旁静静观察。
赵义将赵相如双手抱起,在身边人各色打探的目光中转身往自己的坐席走去。侍女青估计是疼晕了,见赵相如安然倒在赵王怀中,气的眼睛要喷出火来,也顾不上捂脸了,冲到赵义面前跪倒在地道:“大王,您万金之尊,如何能抱着一个贱婢。何况她心思歹毒,贯惯会耍些阴损伎俩,之前便是损伤了奴婢的容貌,现下很可能会伤了大王,决不能让这种人近身呐!请大王处死她,也是给夫人一个交代!”
赵义冷着脸听完,一脚踢开跪在地上的小青,冷冰冰丢下吩咐给韩守道:“将这搬弄是非的贱婢枭首,尸首丢去喂狗。”说罢便再不管身后哭天抢地的呼喊和求饶,只管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女子,眼神一刻也不愿从她身上离开。尽管她换了样貌,但她就是她,她的眼神,她的气息,一丝一毫都深深吸引着他。
嬴姬只觉得一瞬间仿佛天都塌了,赵王处置了她的贴身侍女,没有给她留下丝毫颜面,如此冷情。虞姬、卫姬暗暗吃惊,纷纷开始揣测起这怀中女子是谁,她和赵王关系绝不普通,二人好似并非第一次相见,赵王抱她在怀中的珍惜之感显而易见。
卫姬的吃惊多一些,毕竟她仍旧看不太起一个下等的婢女,而虞姬来自虞氏一个很旁支的家庭,只是因为容姿出色才会被楚王选中送来赵国。她没有卫姬那么多高低贵贱的想法,在她看来,想要在这宫中待下去,需要好好打听此女的消息,有必要还要尽量巴结。
赵义抱着赵相如时尽量小心地不碰到她的左臂,他能明显感觉到怀抱中的女子身体的热度,大红色的宫装掩盖了太多东西,他恨不能马上揭开衣服看看她的伤势,千万不要伤到骨头才好。
她一定又吃了不少苦。每次都是如此,她总是一个人默默的计划了所有事,然后雷厉风行地把一切都做完,他不仅无法参与,连知晓的权利都没有。小蛮死后,他曾说过会为她除去赵郝,可她对他的承诺毫无表示,他的心也好似被丢入大海,连个浪花都没见着,便沉下去再也看不见踪影。
赵义坐回席间,并让苟安去寻专为自己看病症的巫医到寝殿候着。而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显得格外柔软和脆弱,让他心生怜惜。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更多时候,她总是对他冷嘲热讽,饱含敌意。
他慢慢将她散乱在脸上的碎发捋到耳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而春日的风仿佛也知道他的心事,悠悠地吹着,似乎不敢打搅二人。
韩守处理完侍女青,便带着人去阻拦正在搜宫的赵郝。眼下虽然已经确认了赵相如的安全,可也不能任由赵郝这样闹下去,否则王权的威严何在?
没过多久,苟安来回报,巫医已经请到。赵义感受到赵相如越来越烫的体温,决定丢下宴会赶紧回宫。他正要跟缪贤开口让他操持接下来的宴饮,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还没等众人明白发生了什么,赵郝手上提着一柄长剑,已经气势汹汹地一头扎了进来。看见赵王张口就质问道:“大王为何阻拦我搜宫?!”
赵义眼皮轻轻一跳,口中淡淡道:“叔叔好大的气势,是谁给你权利让你肆意在丛台搜人?”
“老臣的儿子被人刺杀,那人受了重伤定然逃不远。门下舍人中曾有人见到有可疑身影闯入丛台宫室,我带人搜寻只为缉拿凶手!可怜我儿子无辜命丧黄泉,我今日定要杀了这歹人,用她的人头以宽慰我儿在天之灵!”赵郝开始口气还是咄咄逼人,说到后来已是涕泪横流,想起儿子刚刚毒发身亡时的惨状,心痛难以自持,几乎弯下腰来,老泪纵横。一旁不少贵族大臣见状十分同情,也纷纷抹着眼泪,奏请赵王开恩准许赵郝搜宫,更有人要求让韩守带来的乌衣卫士也加入搜索犯人的队伍中。
赵义只觉得后背的衣袍被人扯动,便知道怀中人儿已醒,原本十分淡定从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想着赵郝口口声声要活捉献祭的刺客此时正安然躺在自己怀中,便越发觉得不能被人发觉,于是不露痕迹地将她搂得更紧,微微皱眉道:“叔叔骤然丧子,心中剧痛寡人能够理解,只是丛台从先祖时起便是王家私苑,叔叔不告而入,究竟有没有将寡人这个赵王放在眼里呢?”
赵义声音不怒自威,由于平日权贵多见惯了他的笑脸,此时突然见他沉下脸来,也有些吃不准。毕竟搜宫一事,赵郝确有不妥之处,赵义真要怪罪,也是在理的。
“不过今日之事事出有因,寡人也就不计较了。叔叔不妨把商的遗体先送回去,选个日子好好安葬,届时寡人再派个巫祝去为他好好祝祷,想必到时候他也能走得安稳些。”
赵郝哭得咬牙切齿道:“大王说得轻巧,刺客不死,我儿如何能走得安稳?!何况今日春狩,守卫严密的围场里竟然混入刺客,且是针对我和我儿去的,其后必有幕后指使,怎么能轻易放过?!”说罢眼睛在缪贤和赵王身上转了一圈,并一再表示非要搜宫不可,还信誓旦旦道那刺客身后必有主使人,赵义平心静气说了几句之后见仍无法改变他的要求,一怒之下道:“眼下丛台的宫室你虽未经寡人允许却已经搜了大半,剩下那些寡人也不拦你,你自带人去搜,最好便连今日这宴会和围场也不要放过,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也好安了你的心!只是你记住,倘若是搜出来刺客便任你处置,倘若搜不出人来,从今往后你和你府上的人,永不许踏足丛台和王宫!你可敢应?!”
不踏足丛台很简单,可不踏足王宫的意思就是,从今往后他将失去在朝为官的机会。赵义脸上怒容极盛,贵族们顿时鸦雀无声,俱都不敢言语。赵郝虽气,却也不糊涂,仔细掂量了一番后果,最后一咬牙道:“刺客必在宫内,请大王准我搜宫!”
赵义听完怒笑着,连道三声“好”,又道:“既然如此,那你先从寡人宫室开始搜起,以免最后搜不出人来,便推到寡人头上!”
赵郝忙道:“老臣不敢。”
赵义道:“韩守,带他去搜,寡人就坐在此处等着。”
下首几个贵族假惺惺地说了句:“这如何使得?”赵义冷哼一声,便搂着赵相如只等韩守来回话。
赵郝在韩守的带领下,仔细看了一遍赵王宫室,见并无可疑痕迹,便小心来回了赵义。
赵义起身冷道:“你既看过便也死心了,休要再让寡人在寝殿看见你的人!”说罢抱着赵相如大步流星地回了寝殿,苟安跟在他后面。
赵郝目送赵义远去,怀中抱着的女子没有露出脸来,似乎是他的新宠。赵郝冷眼望着,心中不禁又恨又喜,想他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贪恋女色,不堪大任。
作者有话要说:嬴姬的事没完。
大家有木有发现小赵很有心眼,眼皮底下把人带走了。
本来这章昨天发的,结果写了半章困得不行,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