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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程做了个桃子灯,硕大一个桃红红绿绿的拎在手上,里头装了短短一支蜡,远远看去,活似进错了染缸的白绸缎,丑的很。≧
颜照果然拎了个孙悟空出来,那大圣画的活灵活现,连头上毫毛都根根毕现,脚踩着祥云,盔甲凛然。
她一看宋程关着门做了几日就做出个这玩意来,顿时笑差了气,将自己的孙悟空藏在了身后:“快把你的丑桃拿开,别污了大圣的眼睛。”
“再丑好歹也是我自己做的,哪像你,还要别人帮忙。”宋程鄙视道。
这孙悟空是颜照求了顾长澜画的,她做的是将竹架子扎起来,糊上明纸,然后趁宋程不在时撒泼打滚求着顾长澜给她画。
锦钟推着颜照也掩口而笑,从一旁的麻绳上解下一盏琉璃灯递给了宋程,那琉璃清澈透亮,做成一朵半开的荷花,严严密密地将里头的烛火挡住,很是漂亮。
这灯是从库房里搬出来的,也不知是什么人送来的,一直到今日才得见天日。
“哼,瞧见没,琉璃的。”宋程骄傲地昂着头,在琉璃上轻轻一摸,心中痛惜道:“多好的琉璃啊,就这么糟蹋了!”
颜照,反唇相讥:“是你的吗?不要脸。”
又指了指树上挂着的兔子灯:“瞧见没,红宝石的眼儿。”
他们两个闹腾了一阵,一阵寒风刮过,便有片片飞雪落下。
“下雪了,快去亭子里坐着。”锦钟忙推着颜照往湖心亭走,宋程却不肯走。
“我身体好,不怕冷,锦钟你跟王爷说一声,今晚不宵禁,我去外头玩。”宋程心痒难耐,又怕锦钟不答应,小旋风一般刮了出去,边刮边喊:“给我留着门!”
“死宋程!我也要去!”颜照急的大喊,无奈宋程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亭中的顾长澜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对着云满低语几声,云满大步走了出去。
“哼,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了。”颜照气哼哼地回了湖心亭,抓起石桌上的蜜桔剥开吃。
没多久却有婢女送上来一个大大的食盒,锦钟接了想要打开,却被顾长澜拦住了。
“你们去外头等。”
“是。”云满与锦钟对望了一眼,退到了湖边,既能注意到湖心亭的动静,又不会打扰到顾长澜。
“呀!”颜照一把将食盒打开,惊喜地喊道。
顾长澜亲自从食盒里端出一碗浓郁的鸡汤面,沉声道:“长寿面。”
颜照愣住了神,呆呆地看着他。
顾长澜却没有回答他,而是从食盒中取出两枚红红的鸡蛋来,剥开了卧在她面前的碗里:“惟愿你一生平安喜乐,不必颠沛流离,担惊受怕。”
颜照握着筷子,痴痴地看着他:“今日是我的生辰?”
“是。”顾长澜凝视着她,她眼中亮晶晶地,似有泪水闪烁一般。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元宵节的生辰,自然难忘。”
颜照只觉身在梦中一般,心中不知是喜是哀。
过了年,便是她失去记忆的第六个年头,这六年里,她与宋程如浮萍一般居无定所,更不曾过过一个生辰,更不知亲人是否还在人世。
如今却有人替她过生辰,还望她再不必颠沛流离,担惊受怕。
颜照眼睛一酸,忍不住趴在冰凉的石桌上,埋着头呜呜地哭了出来。
“吃吧,再不吃就凉了。”顾长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头束在冠里,因头有些少,被顾长澜一摸,便有些散乱。
“嗯。”颜照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大口的吃完面,问道:“顾王爷你是什么时候的生辰?”
顾长澜黯然地笑了笑,许久才道:“我是不祥的人,从不过生辰。”
颜照怔住,转而笑起来:“不祥的人还长的这么好看,那我们一定是地狱里的恶鬼啦!我忘记啦,你跟皇上一天生辰,到时候我帮你煮长寿面。”
“好。”顾长澜也笑起来,眉眼中溢出柔和的光芒。
月光从雪中穿过,落在两人身上,一个冷玉无瑕,一个笑容烂漫,身后的影子悄悄地交叠在一起,说不出的静逸温柔。
城门外,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驶进了热闹非凡的城中,马车上一个妇女神情木然地坐着,怀中搂着一个睡着的小孩儿,她身上穿着白色的丧服,丝凌乱,丧服上还有不少早已干涸的血渍。
赶车的人系着一件黑狐裘,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袖中流出,将紧握的缰绳都染红了。
原来是唐起赶了回来,他脸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双眼却炯炯有神,一路将马车赶到了一处茶楼,三人下了马车进了茶楼,换了衣裳,从茶楼的另一侧驾着一辆毫不起眼的小马车进了顾王府。
一夜的恣意繁华过后,京中的人还在睡梦中,大理寺门前的冤鼓就被敲响了。
状告临渝明远将军陈百仲与兵部尚书之子何伏玉勾连,贩卖私马,被陈6现后杀人灭口,其妻陈冯氏带着儿子一路奔逃才得以逃脱。
一切皆有账册为证。
这一告便是朝野震动,皇上当朝怒,命大理寺彻查此案,一干人等悉数捉拿归案,连夜派人前往临渝抓捕陈百仲。
一个是兵部尚书的独子,抓他与抓兵部尚书并无差别,另一个山高皇帝远,手中有兵有粮,哪个都不是能轻易抓捕归案的人。
大理寺的徐元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在大理寺的议事厅中瞎转了一圈,看着下面等着他话的一众下属,突然道:“你们先去围住何府,等我去找一趟顾王爷。”
王府里唐起伤的严重,一支箭从肩胛处穿过,被他将箭头箭尾都折断了,伤口处还在往外冒着雪,这时便显出宋程的用处了,顾长澜将荣和居旁边的一个小院落拨给了他,让他专心照料唐起。
不出半日,宋程便将唐起料理好了,在煎药之余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写了个“神医堂”的匾额挂在门廊上。
顾长澜神色凝重,坐在暮水斋中仔细推敲着唐起的伤势,唐起的功夫虽然比不上云满,但光凭陈百仲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除非陈百仲背后还有人。
何成自先皇在时就已经是兵部尚书,明面上并没有和穆砜有过往来,穆砜宫变时他治下的禁军却没有殊死抵抗,虽然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但细细查来,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寻。
可是这些蛛丝马迹却不能将之扳倒。
直到皇上放在外头的人现何伏玉参与了贩卖私马一事,才想借此良机,将何成这只老狐狸连根拔起。
若是何成当真与穆砜有关系,那这些私马便不仅仅是为了钱,而是另有用处,那么陈百仲身后,就有可能是穆砜的手在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