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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寓在三楼。
谢柏仪一边难过着,一边飞快的往上走。她低着头,走着走着,忽然开始跑了起来。
这栋公寓楼里住着的全都是权贵家族子女,谢柏仪头一回这样狼狈,她可不想让人看见。
幸好这会儿夜深人静,又下着暴雨,大家都不愿出门。
她进了屋,西瓜没有像往常一样迎出来。谢柏仪喊了两声,久久没能够得到回应,她才恍然想起,今早把它留在了老宅子。
这一刻,铺天盖地的孤独感汹涌而至,她难受得不得了。
谢柏仪背倚着门蹲下,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她全身湿漉漉的淌着水,很快,这一小方地毯便湿透了。
八月的暴雨天,即使吹着风,也携裹着沉闷厚重的气息,热烘烘的。
窗外的动静大得离谱,雨水声势激烈,似乎要把这个夏天的雨全都落光。
谢柏仪就这样孤寂无助的蹲在门边,肩膀轻轻抽着,发出的细微呜咽声被浩大的雨声覆盖,仿佛只是幻听和错觉。
过了很久很久,她一身衣物被自然晾干,贴在皮肤上格外黏腻。
谢柏仪动了动,站起来,这时两脚直发麻,再加上脑子天旋地转的一片黑一片白,她人一歪,便整个摔了下去。
好在地毯柔软,不至于被伤着疼着,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爬起来,走进卧室把自己摔进被窝里。
眼睛一阖,睡了过去。
这夜一直昏昏沉沉且半梦半醒,谢柏仪梦见了小时候,全是和梁宴清一块度过的时光,她有着满心的欢快和喜悦。
在梦里,谢柏仪无比的清醒。
梁宴清把她当作妹妹不假,可她对他的爱慕,同样是真。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是喜欢着他,也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
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他现在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不代表永远没有,她努力培养就是了。
谢柏仪无意识的翘起嘴角,那么,来日方长吧。
就这么颠倒混乱着浑浑噩噩的,中途被热醒,去冲了个澡,紧接着又陷入昏睡状态。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
雨声歇了,雨却未停,淅淅沥沥的下着。
整个城市突然降温了,风里的燥热退却,清爽怡人。
难得的凉快天气。
只是这会儿谢柏仪整个人都不太好,全身上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却使不出分毫力气。她的脑袋沉沉,有两根筋揪扯着,一动就疼得要命。
她想着,应该是感冒发烧了。
费劲的从手袋里找出电话,她直接拨给了梁宴清。
一开口,嗓子嘶哑,她说,“宴清哥,我生病了。”
梁宴清也听出来了,眉头打结,“我马上过来。”
他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然后径直往外走,不远处的廖梨均见了,连忙跟过去,“梁先生,您要走?”
梁宴清停了下,“有点急事,你放心,没有问题。”
梁氏投资了一部电影,导演正当红,曾经创下多次超过十亿的票房。
现在正在试镜,廖梨均是电影内定的女主角,不过这也不值得诟病,她本身便最适合剧本的人物设定。
廖梨均笑了笑,“我不担心的。”
她想问点什么,张了张口,却又觉得突兀。
梁宴清说,“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廖梨均点头,她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背影,整颗心砰砰跳动着。
这位梁先生,英俊多金,声名显赫,雷厉风行。这样的男人,足以让她仰望倾慕。
而廖梨均也有自信,凭她的美貌和名气,绝对拿得下梁宴清。
于是她带着愉悦的笑容,施施然往回走。
梁宴清自然不知道廖梨均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他回想着昨晚谢柏仪淋在暴雨里的场景,心里又焦急又懊恼。
谢柏仪自小被一众人娇养着,要说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都一点不夸张。从车里到大楼,路不长,只有短短的一截灌木花走道,但雨实在太大,不受凉才是怪事。
最让他放不下心的,她但凡每次生病,总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完全,当真应了一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思及此,梁宴清脚下狠狠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开出去。
家庭医生比他早到,他进屋的时候,谢柏仪挂了水,睡着了。
梁宴清压低声音,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答,“有点发烧,已经退了,挂两瓶水就没有大碍了。”
他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发现没有多大差别,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没事就好,刚才电话里听见她那声音,真是吓死了!
他开始细细的打量着这处小公寓,虽然小,但里面的一物一件处处都透着精致,有着温柔的味道。
床头相框里裱着的照片,是谢柏仪高中拍毕业照那天,他们留的合影。身后是大片盛开的三角梅,却比不得她脸上的笑容娇俏灿烂,她挽着他的臂,无比开心。
梁宴清一时心情复杂,望着照片出了神。
换水的时候谢柏仪醒了,见到梁宴清,眼里一亮,“宴清哥。”
声音依旧嘶哑。
他问,“难受吗?”
她点头,可怜巴巴的,“心里也难受。”
梁宴清一愣,哭笑不得,看来是真的不严重,还有打感情牌的小心眼。
他顺着她,“宴清哥给你道个歉,都是我的错,行不行?”
她来劲,“行呀,你欠我两次,我记着了,要讨回来的。”
他由得她,“好。”
现下烧一退,她有了精神。
等到医生走出去后,她说,“宴清哥,我想明白了。”
梁宴清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放大,便又听她信誓旦旦的说,“其实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紧,我可以追你。”
他无奈极了,“不是追不追的……。”
她可不管,得寸进尺,“反正我追你,你不准躲。”
梁宴清直接转移话题,“要喝水吗?”
她嗓子确实干了,“嗯。”
他出去兑了温水进来,伺候着她喝了,“再睡会儿,出出汗,很快就好了。”
谢柏仪倒也明白见好就收,她听话的躺回去,不知不觉间,又睡了两个小时。
慢慢睁开眼睛,药水已经挂完,四肢无力的感觉消失不见,脑仁子也不扯着疼了。唯一不舒服的是,出了一身冷汗,黏糊糊的,怪不安逸。
谢柏仪眼睛一转,便见到坐在吊椅里的梁宴清,他翘着腿,闭目沉思。
她默默看了他一会儿,下了床,蹑手蹑脚走近。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他倏地睁开眼睛,深邃的星目里浮着笑意,“又想吓我?”
谢柏仪站直了,不承认,“没有。”
他了然,放过她,关心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
梁宴清站起身子,“走吧,带你出去吃饭。”
谢柏仪一身汗,她说,“等等,我洗个澡再出门。”
梁宴清不同意,“当心晕倒。”
她坚持要洗,“没事,还有你呢。”
他脸一黑,“不行。”
她拉住他,“宴清哥,我不舒服。”
梁宴清说,“忍一忍。”
谢柏仪一气,软的不行就用硬的,“你不让我洗澡,那我就不出门了。”
梁宴清说,“想吃什么?我去买回来。”
她更加不高兴了,张口就来,“稻家的荷花酥,还有熊猫竹。”
梁宴清嘴角一抽,稻家离她这儿得两个小时车程,仅是一来一回就要花四个小时。还有一点,糕点每天限量,这个时候去,早卖光了。
她这是成心为难他。
梁宴清妥协,“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再去洗澡。”
哪有刚发了烧,还空着肚子洗澡的道理?
于是谢柏仪吃了两颗巧克力,悠哉悠哉洗了个热水澡,这才跟着梁宴清出去吃饭。
梁宴清带她去了静芳斋素菜馆,这地儿的正宗美味就不用多说,主要是清淡,正合适。
兴许是饿过头了,谢柏仪喝掉两大碗粥,还吃了不少菜。
梁宴清也吃得多,放筷的时候,桌上的盘碟差不多空了,难得解决得这么干净。
他倒了杯温开水,喝了口,轻笑。
谢柏仪突然有了新发现,她惊讶极了,“宴清哥,你不抽烟了?”
他勾唇,“戒了。”
她好奇,眼睛里有光,“怎么戒了?”
梁宴清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也不否认,“我说话算话。”
谢柏仪彻底笑开了。
其实她差点忘了这事儿。
离她的二十岁生日还有半年,那段时间,梁宴清抽烟抽得特别凶,不做事的时候,一上午能抽两包。
他压力太大了。彼时梁氏企业日渐式微,正在走下坡路,梁宴清作为家族企业的未来接班人,肩上的担子极沉重。
烟草能够暂时舒缓神经。
谢柏仪却不知情,她见梁宴清抽烟厉害,便想让他少抽点。
那个时候他哪儿听得进去?!往往都是当场应下了,转眼便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她便跟着一起抽,一支接一支,怎么都劝不住。
梁宴清这才急了,跟她保证,他减少烟量。
谢柏仪向来得寸进尺,让他戒了。
梁宴清那时是这样回答她的,“好吧,我尽量。”
这几年来,他没忘了这句承诺,一直都在尝试戒烟。
烟瘾戒了犯,犯了又戒,反反复复。
直到确定回国的那段时间,他才又彻彻底底又戒了一次。
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