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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的小脸靠在他胸膛中,过往宫人纷纷屈膝跪拜,却没有一个人看得清她面容,只以为是帝王新宠。
这也是云洛逸川将她裹住的原因,毕竟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关心她,因这很容易让后宫的女人把矛头对向她。
云洛逸川一脚踢开了乾祥宫的门,对白眉大喊道:“给朕宣苏七酒到乾祥宫见驾。”
“是。”白眉丝毫不敢怠慢的退了出去,并吩咐宫人紧闭殿门。
未央被他温柔的放在龙床上,他解开披在她身上的狐裘披风时,才发现她双手都生了冻疮,红肿一片。
他记得,她是畏寒的。
“慎刑司的日子很好过吗?如果朕没有去找你,你是不是宁愿在那里呆一辈子,都不会来找朕?让你对朕开口解释就那么难吗?”
沉吟了片刻,未央淡声道:“臣妾没有做错事。皇上让臣妾解释什么?”
云洛逸川一挑眉梢,虽然俊颜温润,却难掩君王的霸气:“你没错,难道是朕错了?”
未央低着头,并没有答话,她心里清楚,帝王从来不会认错只会改错。
云洛逸川拿她无可奈何,取出冻伤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她的手背上,药物刺激了裂开的伤口,痛的未央缩了几次手,却被他紧紧的抓住手腕。
白眉步入殿内开口道:“启禀皇上,苏御医已候在殿外。”
云洛逸川冷声应了:“嗯,让他进来吧。”
转瞬的功夫,苏七酒便步入内殿,一挑衣摆屈膝而跪:“臣苏七酒叩见皇上。”
云洛逸川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起身拂袖而去:“起来吧,给她好好看看脸上的伤,别留了疤。”
在他离开后,苏七酒嘻哈一笑,从地上起身问道:“又激怒皇上了?皇上一向喜怒不行于色,也只有你有这个本事激怒他。”
苏七酒仔细看了她的脸,吧嗒了下嘴唇,无奈的说道:“堂堂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居然被一个女人打成这个样子,她打你难道你不会还手吗?”
苏七酒撇了撇嘴,将一个银白小盒塞在她手中:“这个要一日三次涂在脸上,有消肿的功效
。”
未央点了点头,打开了盒子,将药膏涂抹在脸上,冰凉的药膏擦在红肿的肌肤上,感觉很舒服,但不知为何,眸中却擎着璀璨的泪光,也许,是心中真的委屈吧。
乾祥宫外加了三层的御林军守卫,未央知道不仅是提防外人进来,同样,也是防止她离开。
但入夜后,她还是施展轻功离开了,想必此时梦儿在冷宫也已经听说了她的事,若不回去一趟恐她担心。
当苏七酒再次步入乾祥宫时却不见了未央的踪影,便四处找了一圈:“奇怪,人呢?”
谁料当他一个转身,袖袍却拂翻了靠在床旁边凳子上的药碗:“哎哟,是谁把药碗放这里了!溅我一身的药味。”
看着被打翻一地的药渍,只好自己打扫了干净,捡起地上的药碗放了回去,离开了乾祥宫。
而离去的未央刚回到墨清宫,梦儿听到动静便迅速起了身,定睛一看见果然是未央,立马朝她扑了上去:“小姐,见到你平安无事的回来真是太好了。”
未央点了点头:“嗯,我没事了。”
梦儿看清她的脸时,恼怒的臭骂道:“苏洛这个心肠歹毒的恶女人,竟然对小姐下这么狠的手!”
未央拉着她进了屋内:“都说了我没事,你还在气什么?”
梦儿板着一张小脸说道:“都这样了,能没事吗?梦儿听到小姐在慎刑司被苏洛刁难后都急死了。
好在皇上让我去懿祥宫找太妃娘娘,小姐往后才不用再去慎刑司遭罪了。小姐你说苏洛她会放过咱们吗?”
这个问题的确值得未央深思,皇太妃能保她一次却不可能保她一辈子,只是如今她只想要一方宁静。
梦儿见她未有答话便也没再说这事,只好服侍着未央歇下。
而宣政殿那边云洛逸川正询问着未央上次与秦墨寒为何会独处在墨清宫一事。
白眉查来查去毫无头绪,秦将军的那封信不过是一张白纸,当日送信的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件事夏贵人有什么都不愿说。
因此白眉也是一筹莫展。
……
时间辗转,很快落叶凋零,又是一个初冬的来临,冷宫在皇太妃的庇佑下也总算是得来平静。
未央一如往常靠坐在窗前,看着园中水杉绿芽新生,看着它枝繁叶茂,又看着叶脉一片片凋零,亦如人生苦短,转瞬即逝。
而夏丞相过世一事至今仍是她心上跨不过的坎,曾经她以为她拥有了所有,回过头时才发现她不过是一无所有。
此时梦儿捧着一件崭新的艳丽罗衫,缓缓步入屋内,打破了她的思绪:
“小姐,懿祥宫那边送来一件新缝制的绯红宫装,用不了多久除夕夜便也到了,太妃娘娘说到时宴会穿着也喜庆。让您看看合不合身?”
未央素来以男装出现在世人眼里,很少有这样华美繁复的衣裳,虽不能说喜欢,但好歹是太妃的心意,点了点头:“放那里吧
!我很喜欢,想必也很合身。”
然未央并不想在这深宫里度过除夕,一想到府中独自一人守岁的王氏,心底就不免感到伤怀。
对于她这样敷衍的话语,梦儿就知道未央她其实是不喜欢,索性也就放在了床上:“小姐,还有一事我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未央回头,嗔了她一句:“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吊人胃口?既然有话想说那就说吧!”
梦儿也便开口说道:“苏澈被册封了现左丞相,朝廷的官职也大多有了调动。
前阵子秦墨寒去南方赈灾回来后便封了镇国大将军,司马大人从太尉胜任了右丞相,掌管苏澈以前的职位。”
未央静静地听着,他用司马公和秦墨寒牵制苏澈确是不错的注意,朝中大概也因此番调动得到了制衡:“挺好的。”
梦儿却无比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这日子还不如从前:“唉。”
这些日子未央一直在想,既然他已不再需要她了,那么也是时候离开这个地方了。
“宸王爷这些日子去哪了?”
梦儿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说道:“因为云亲王一事,宸王扰乱着陵安城治安,所以被皇上调到江南去了。”
闻言,未央便也指不上了,难道这些时日他都不曾出现:“他也是任性。不过江南倒是个好地方,算了,不提他了,还是把苏七酒找来吧!”
梦儿疑惑的问道:“现在吗?”
未央若有所思的说道:“嗯,不要让人看见他来了冷宫。”
梦儿看这深更半夜的,若不是急事也不会这个时辰去找他,忍不住问道:“小姐找苏御医?”
未央神情麻木,淡然的说出两个字:“我想离开皇宫。”
梦儿愣了一秒,又点了点头,匆匆忙忙的走出了墨清宫去找苏七酒。
在梦儿离开那一刻,未央才靠着窗呕吐,她有孕了,是被打入冷宫的前一个晚上,然而她却忘了碰那碗药。
若要留下这个孩子,她就必须逃出皇宫!
苏七酒神神秘秘的跟着梦儿进了冷宫,见未央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问道:“这个时辰找我,什么事?”
未央想来想去也只有找他:“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我要出宫,借着除夕夜的那天晚上出宫。”
苏七酒白了一眼不知宫里城墙是有多高的未央:“可能吗?”
而未央却忽然凑到他的耳旁低声说道。
苏七酒瞪大眼睛,看向她的肚子:“你一定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未央点了点头:“若这个孩子连这点磨难都不能忍受,那他迟早有一日也会死在这深宫其他人手里
。”
苏七酒显然犹豫不决:“你确定想好了。”
未央的态度却十分坚定:“嗯。”
苏七酒无奈的摇头:“为人医者,可不想害了这条生命,也只有交给老天了。”
未央知道,他这样说便答应了:“谢谢。”
苏七酒只好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未央听明白后便让梦儿送他离开了冷宫。
几日后,皇太妃摆了家宴守岁迎接来年,也派了青儿来墨清宫请为未央一同前去。
来到亭内正见太妃娘娘与瑶妃二人对弈,未央站在一旁看着,却偏生有人冷嘲热讽:
“真没想到被打入冷宫的夏贵人也来了,太妃娘娘可当真是心疼侄女,也对,毕竟是带着血缘关系。”
未央转眼看向苏洛一副居高自傲的模样,想必最近是她爹封了丞相,也便越发的骄纵起来。
皇太妃不温不热的驳了她一句:“既是家宴有夏贵人那里不妥?难道苏贵妃是在说哀家老糊涂了吗?”
苏洛被这么一说哪里还敢还嘴,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谁敢如此诋毁朕的母妃?”而人群里的云洛逸川却与雪妃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更是引来一等人的羡艳与妒忌。
苏洛见云洛逸川前来,忙识趣的认错:“臣妾嘴笨,这才说错了话,惹的太妃娘娘不开心了,臣妾知错了。”
玉娆雪识大体的开解道:“皇上,臣妾看妹妹也是无心说出口的,太妃娘娘自是不会与晚辈计较这些的,好好的家宴,不如也就饶了妹妹这次?”
云洛逸川一向很尊重皇太妃,所以计较与不计较这也得问过她的意思:“母妃觉得这事是算了还是?”
皇太妃想到雪妃的话也并不错,好好的家宴没必要弄得乌烟瘴气,点了点头,此事就算是过去了。
一旁的苏洛知道玉娆雪没那么好的心,不过是想在皇上与太妃面前落个好印象,从而更好的取代她。
未央被皇太妃唤去坐在她的身边,在饭桌上也没少替未央说话,但至始至终云洛逸川都装作没听懂。
众人也都看在眼里,宴席散去后苏洛神气的对着未央丢下一句话:“本宫以为皇上多疼你呢!就算皇太妃如何替你说好话,皇上也不过是连正眼都懒得看你。”
未央依旧平静似水,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对一旁侍女道:“茶凉了,去换一杯吧。”
坐在不远处被众人围绕着的云洛逸川却蹙了眉心,目光盯住侍女手中茶盏,中途找了个理由离开。
眼见侍女又重新参了热水,冷声询问:“这是皇祖母赐的雨前龙井?”
侍女不急不缓的回道:“回皇上,正是,今日宴会上所有沏的御前龙井都是太妃娘娘亲自吩咐的。”
云洛逸川却遽然冷黯了脸色,一把抓住未央的手臂,将她扯入怀中,沉声质问道:“这茶你喝了没有?”
未央黛眉微蹙,清冷的眸光中带着几分疑惑的诧异
。
“朕问你喝了没有!”云洛逸川一张俊颜已经十分难看,出口的声音改为低吼。
他一把抓过侍女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侍女吓得不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求饶:“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未央微惊,即便是再迟钝也察觉出了几分端倪,她眉梢微微挑起,嘲讽的哼笑声:“这茶中究竟有什么?该不会是穿肠毒药吧。”
云洛逸川周身的气场已冷到极点,他将她紧锁在怀中,直接将未央打横抱起一路回了冷宫:“去将苏七酒给朕找来,立刻马上!”
白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立即派了人去。
片刻后,苏七酒在白眉的带领下迅速到了冷宫:“臣参见……”
云洛逸川拥着未央,看着她大红的长裙被红色液体染的更加艳丽,整个人都开始害怕:
“免了,快过来给她看看,她误饮了太妃宫中雨前龙井,你给朕好好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未央知道,这个孩子终究是保不住了,虚弱的开口道:“皇上紧张什么?未央同这个孩儿死了不是更好?这样皇上就可以与你的雪妃还有刚出生的小皇子无所顾忌的生活在一起了。”
云洛逸川被她的话彻底震惊了,而他根本没有心情与她说笑:“你活着朕一样可以无所顾忌的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告诉朕,为什么你有了身孕要瞒着朕?”
未央咬着唇,紧紧地攥着火红的长裙,腹部的痛意让她眼角闪烁着泪光:“告诉你,然后再让后宫那群女人杀了他吗?呵呵,不告诉你,他却也一样死在了臣妾腹中!”
苏七酒颤抖着的回禀道:“皇上,夏贵人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听到这句话后未央沉痛的闭上了双眼,虽然这个孩子还未出生,却令她没有想到这条幼小的生命会葬送在他父亲手上。
苏七酒看着那潺潺的血液如同水一般的往外流,心底也是一惊:“皇上请移驾屋外让微臣替夏贵人施针止血。”
云洛逸川握着未央的手,温和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央儿你听朕说,听朕说,往后我们还会有孩子,还会有好多好多的孩子。”
未央不想再去看他,而是一直闭着双眼直到伤心欲绝的晕厥了过去。
云洛逸川被白眉劝着走出了屋内,目光呆滞的落在那扇摇曳着烛火的门上,冰冷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
是他亲手杀了他和她还未出世的孩子,可他明明做了万全的准备,又是调走了跟在未央身后的宫女?
苏七酒替她止了血,又吩咐了宫人去熬他开的药方,随后才走出屋内禀报:“皇上,夏贵人的孩子没了,人已无事了。只是经过这次已经大伤了元气,她有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云洛逸川整个人踉跄的往后退了步,一把抓起苏七酒的衣襟,怒斥道:“你在骗朕,你在欺骗朕,不可能,这不可能
!”
苏七酒因他的力道太大,脸色变得通红,难以呼吸,白眉在一旁不停的对他使眼色,让他说谎。
苏七酒只好费劲的说道:“有…还会有一丝希望……”
云洛逸川这才松开了他,苏七酒重新得到空气而大口的喘了两口气:“只要长期服用微臣开的方子加以调养,她还有一线希望!”
云洛逸川在院内来回走了两步,对他下了死命令:“从今往后你就是她的贴身御医,你听着,你一定要把她调养好,一定要,不然朕要你的脑袋。”
屋内的未央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腹部:“孩子,孩子!”
云洛逸川箭步的奔向了屋内,正见她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手掌轻轻的触碰上她流泪的面颊。
她涣散的墨眸中,终于有了他的倒影,可他从她眼眸中看到了清晰的恨,那样赤果而毫无遮掩的恨。
未央脸上都是模糊的泪,而她却狂笑着,失控的笑:“皇上,你说这都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终于如你所愿了,后宫所有的女人都不会再有你的孩子,他死了,是你害死他的,你就是一个侩子手,我的孩子死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活着?”
面对未央泣血的控诉,他只能痛苦的低喃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她停止了笑声,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剔透的泪珠,滴答滴答的顺着苍白的面颊落下来。
她无辜的看着他,楚楚动人的模样,唇瓣轻微的颤动,声音都是轻飘飘的:“他在天上会孤单,会害怕,小哥哥,我们去陪他好不好?”
伴随着她声音而落的,未央起身抽出她在战场上的佩剑,冰冷的宝剑无情的刺入云洛逸川的身体。
他不躲不闪,任由着冷剑刺穿胸膛。
他的目光迟疑的落在胸口处,宝蓝色剑刃插在明黄的龙袍之上,鲜红的血珠沿着剑刃一滴滴落下来。
而她握剑的手,却在不停的颤抖着。
“皇上!”一旁白眉梦儿都大惊失色,刚要上前却被云洛逸川厉声阻止。
“别过来,都给朕滚。”嘶吼之后,他低敛的眸光微微抬起,他看着她,眸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
他对她笑着,低低的说了句:“好,朕去陪他,可是央儿要答应朕,你会好好活着。”
未央握剑的手,无力的滑落,她哭着,哭的格外凄凉:“云洛逸川,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我的孩子又算什么?你要江山,要女人,我未央都可以视而不见,为什么你还要了我们孩子的命?”
云洛逸川的手掌捂住伤口的位置,胸膛中跳动的心脏,痛的几近抽搐。从没有一次如此刻般,彷徨而绝望,为什么,他再也看不清他与未央的未来?
那些他早已为她规划好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是不是,他们已经走到尽头了!
她凄然的一笑,依旧是倾世绝美,而那抹笑靥,却空洞的可怕
。
“我与你之间的感情,却永远也抵不过这万里河山,从此你我恩断意绝,你守着你的天下,我守着我的执念,老死不相往来。”
她拖着火红的长裙一步一步走出冷宫,所经过之处皆是裙摆上留下的刺目红色。
云洛逸川看着那纤瘦的身影摇摇晃晃,对身边人沉声吩咐道:“给她备辆马车。”
“是是…是…”白眉看的触目惊心,连忙应道转身吩咐了人去办。
云洛逸川发狠的将插在胸膛的宝剑拔出,血柱喷涌,他的身体再是支撑不住,紧接着昏死了过去。
一时间,混乱一片。
与此同时一直注意着冷宫的皇甫梦瑶很快得了这个消息,但是她却没有动静,因为如今她要等待时机。
*
离去皇宫的马车内,未央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淋漓,一直摸着肚子:“孩子,我们都安全了。”
梦儿也松了一口气,想起方才未央的样子也不由得心惊,却好似每一句话又都发自她的肺腑。
或许她是真的恨吧!恨他一手造成丞相和成千上万无辜惨死在瀚城的士兵吧。
所以她想逃,逃离这个如同烈狱的地方。
当王氏看到这样的未央也被吓得不轻,喊着徐嬷嬷连忙将未央送到了屋里躺着,随后又去请了大夫。
未央一把拉住王氏的手:“娘,我没事,别请大夫。”
王氏看向了她裙摆上的血渍,担忧道:“胡说!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是不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未央强颜笑着:“也没什么事,就是吵了一架,便回来了,娘不会要赶孩儿离开吧?”
王氏没好气的数落了她一句:“你这个傻孩子,受了委屈尽管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只是……”
未央知道她要说什么,开口道:“娘不用担心,孩儿回来是皇上准了的。”
王氏这才点了点头:“这样便好。”
梦儿看着未央在硬撑着,对王氏说道:“夫人,这么晚了你先歇着吧!我服侍小姐洗涑换件干净的衣裳。”
“嗯。”王氏应了,拍了拍未央的肩,准备起身出去时,又回过了身:“真的不用请大夫?”
未央摇了摇头:“娘,我压根就没受伤,别担心了,快去睡吧!”
王氏哪里会相信她没事,只是她长大了,有自己的私事,所以也便不好掺和:“嗯,忙完,你们也早点歇着。”
梦儿忙应道:“知道了,夫人。”
见王氏和徐嬷嬷走了后,迅速的合上了门。
徐嬷嬷一路扶着王氏回了院子,方才屋里的情形她看在眼里,忍不住说道:“夫人,二姑娘的身下可都是血啊
!”
王氏顿住了脚步,刚才在屋子里就察觉了她的异样,却没去往孩子这一方面:“你是想说?”
徐嬷嬷低声说道:“没错。二姑娘可能是滑胎了……”
王氏叹了口气:“唉,这孩子命苦!既然她不愿说,这件事就封锁了消息,我们也当作不知道。平日里多注意些她的饮食营养。”
徐嬷嬷是王氏陪嫁的丫鬟,自是不会声张这些事:“是,老奴明白。”
王氏面生疲态,转身对她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去歇着吧!”
“是。”徐嬷嬷应了,服侍着王氏歇下后才回自己的房间。
梦儿见未央脸色苍白,心下着急不已的往院外张望着,因为回来时她就已经安排了人在丞相府外接应苏七酒。
“小姐,你再坚持一会,苏御医就来了。”
好在是,没过多久苏七酒从宫中脱身偷偷的跑了出来,将手里的药拿给了梦儿:“快去把这药熬了给她服下,我先给她施针稳住胎儿。”
“好。我这就去。”梦儿拿着药便去了厨房煎药。
苏七酒在屋内一边观察着未央的脉象,一边替她扎着针,看孩子在腹中情况是否稳定。
梦儿将药熬好后送进了房间,给意识模糊的未央服用了下。
苏七酒一头热汗的说道:“两个时辰后再给她服下。”
梦儿点了点头,他二人在房间里忙前忙后直到天亮,未央醒过来时正见梦儿熟睡在她床前。
苏七酒见她醒来开口道:“一夜折腾,总算是稳住了,这孩子也是命大,日后要小心些啊。我该回宫了!”
未央没有血色的唇边有一抹笑:“多谢。”
苏七酒白了眼她:“别跟说我虚的,这个人情等你好了,你得还的。”
未央看着他收拾着药箱离去,回想起昨日的事仍旧感到后怕。
若不是苏七酒早早就告诉了她,懿祥宫的茶里有落红,而这些少许的落红便是云洛逸川放进去后拜托的皇太妃以家宴为由,让众妃子饮下,从而断绝了所有女人往后可能怀孕的机会。
然,云洛逸川知道皇太妃会邀未央前去,所以在未央踏入懿祥宫的那一刻便有宫女跟随她的身后,为的就是不让她服下有落红的茶水。
未央正是利用这一点甩开了那宫女,而她也根本就没有喝那茶,只是提前吃了点苏七酒特意配制的假象流产迹象的药,所以这才蒙骗过了众人的眼睛。
虽然是假象流产,却仍旧会伤及胎儿,但如若不这样做,那么腹中的孩子在宫里没有全面的保护也早晚会胎死腹中,与其是死,不如拼一线生机。
所以未央并不后悔她的所作所为。
*
而此时领着众妃守在乾祥宫外的苏洛走到了无人的地方,询问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带着伤回到乾祥宫?”
六月也不敢肯定:“听白眉公公说是遭到了刺客
。”
“刺客?”苏洛半信半疑,但既然里头都这么说了,她又怎敢去多事。
正在这时乾祥宫之中云洛逸川醒了过来,玉娆雪连忙上前:“皇上你可吓死臣妾了。”
殿外听到动静的苏洛迅速朝着屋内而去,眼角还含着两滴泪:“可不是,皇上这一次受伤,吓得臣妾是连觉也不敢睡,整整在在守了一夜。”
皇甫梦瑶跪在一旁本想开口应和,云洛逸川却先开了口:“都起来吧!朕没事了。”
殿内跪着的一众人纷纷起了身,而皇太妃也松了口气:“皇帝刚刚醒过来需要休息,你们都先退下吧!别挤在这乾祥宫。”
虽然都不愿离去,但是此刻皇太妃的话也就是皇上的意愿,所以都纷纷行了礼退下。
云洛逸川半靠着宽大的龙榻,俊颜苍白无丝毫血色,但一双褐眸却灼灼幽深。
众人都走了,皇太妃才说道:“昨日是宴会上出了什么事吗?”
云洛逸川默了片刻:“她怀孕了,只是孩子因为她喝了参了落红的御前龙井而掉了。”
皇太妃脸上有些震惊:“不是安排了宫女跟着她的吗?为什么会掉呢?”
提及这里云洛逸川也感到十分奇怪:“宴会上人多,跟丢了。”
实则她安排的那个宫女是特意受过训的,如果不是未央察觉,有意避开的话,也不会跟丢。
皇太妃沉重的叹了口气,感到十分头痛,想到这些年皇帝膝下子嗣本就稀薄:“唉,真是不幸啊!”
云洛逸川明白她的担忧,劝道:“母妃不必太过忧心,来日方长。”
皇太妃心里颇为难受,也怪那孩子始终没这个福分,起了身:“皇帝没事就好,哀家老了,就不在这里叨扰你休息了。”
云洛逸川说了一句:“让母妃忧心了。”
白眉便送着皇太妃走出了乾祥宫的宫殿。
皇太妃刚走不久,苏七酒便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进来:“皇上,该喝药了。”
云洛逸川眸光微敛起,犀利的眸光透着骇人的寒。
他静静的看着苏七酒,片刻后,手臂忽而一扬,便将药碗打了翻,瓷片与浓黑的药迸溅了满地。
苏七酒面容沉寂,一挑衣摆单膝跪地:“臣罪该万死。”
云洛逸川冷声丢出一句:“你的确该死。”
而后掀被下床,剧烈的动作毫无意外的扯痛了伤口,他手掌紧捂住心口,剑眉冷冷的挑起
。
苏七酒惊慌失色,忙起身搀扶:“皇上现在万不可乱动,伤口离心脏只有寸许距离,绝不可再扯裂。”
云洛逸川垂着头,冷笑呢喃:“她是百步穿杨的将军,若真想要朕的命,那一剑怎么会刺偏呢。到底是心软了还是你们的阴谋?”
苏七酒心陡然一沉,焦虑道:“皇上,微臣扶您躺下吧。”
云洛逸川冷漠的推开他,问道:“苏七酒,你们自认为做的百密而无一疏,却没想到朕不止安排了一个宫女跟着她!”
此时,帘幕后突然走出一个黑衣人,而那人便是暗中保护皇帝的暗卫,只不过谁也想不到与皇上形影不离的暗卫会派去保护未央。
苏七酒自知是再多说也无用,直接跪在了地上,连求饶也没有一句,在帮她之时,他已想的清楚明白。
云洛逸川恼火,低吼一声:“混账,合起伙来欺骗朕很好玩是吗?怎么不说话了?你是哑巴了吗?”
“来人啊,给朕更衣!”云洛逸川对着白眉沉声道。
“皇上……”白眉躬身上前,刚想劝劝,却被一个冷眼噎了回去,只好招呼人更衣。
而后云洛逸川便直接带着苏七酒与白眉去了丞相府。
从乾祥宫出来的苏洛被打发后转身回了关雎宫,只是在路上却碰到了苏澈:“爹,你怎么来了?”
苏澈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贵妃娘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苏洛便带着苏澈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因为就算是她宫殿那也并不安全,早在她嫁到皇宫的第一天,她的宫殿内就全是皇上的人。
苏澈让六月和身边的小厮在一旁守着,而后才对苏洛说道:
“皇宫内过了子时便不得有人出入,昨夜却有一辆皇帝的马车出宫,但我听守宫门的人说,里面坐着的不是皇上却是夏贵人。
今日一早宫中又传来皇上被刺客行刺受伤不能早朝,我总觉其中蹊跷,你知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洛一脸惊愕:“什么?那溅人坐着皇上的马车出宫了?这怎么可能呢?”
与此同时皇甫梦瑶直接走了出来,六月赶紧
行了礼,大声的道:“奴婢参见娘娘。”
听到六月的声音,苏洛与苏澈停止了交流。
皇甫梦瑶走到苏洛身前,妾了妾身:“贵妃娘娘又何须这般惊讶?还记得昨夜是哪位御医替皇上诊治的吗?”
苏洛心情本来就不好,更不想去理会她,便也没给她好语气:“不知道,本宫与我父亲说话,你来这里做什么?”
皇甫梦瑶却不以为然,因为她要利用苏家的势力去对付夏未央,冷宫里的情况她可是一直密切关注着:“妹妹当然是来解答你们心中疑惑的!”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