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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甫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自己的父亲手里,只是已经气绝的他,再不能问出这个问题。
此时王栎的表情是好没有波动,反而依然带着先前被不断冒犯时的怒色,如弃旧靴一般讲王甫还未闭眼的尸体丢在地上,拿出手帕擦了擦前者嘴角滴落在手上的鲜血。
“王大人何苦生这么大气,他可是你的儿子,说杀就杀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门外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王栎回头走向厅中首座,没有看向那声音的主人。
后者走进门内,厌弃得看了看地上的尸首,没好气的开口。
“不过王大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子嗣,真是家门不幸.....”
“够了!老夫没工夫和你玩嘴上功夫,你不是被救走了么?怎么还敢回来?真的这么想死?”王栎此时的心情也是差到了极点,当即带着怒意不客气得打断对方。
“掌教有令,命在下来看望一下王大人,毕竟我们还是合作伙伴,来和王大人商讨下一步的合作计划。”
来者收了调笑的语气,不温不火得开口说道。
“我有什么理由还要继续相信你们,黑刺在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就算在朝野之上也算被注意了几分,可是大源府一事,之前你们说的怎样运筹帷幄,最后怎么样好像不用我多说吧。”
王栎的语气有些轻蔑,嘴角挂着鲜明的嘲讽。
“王大人,如果你单单是看在这最后的结果,那就连在下,也是有几分失望了。”来者在听了王栎讥讽的话语之后,嘴上的语气也没有半分怒意,依然是平平淡淡恭恭敬敬。
“哦?失望?真的失望的恐怕是后面的那几位吧,原本盘算好的计划被你们这么容易就打破了,我看你们还是想着怎么跟他们交代比较好,不要真的以为他们动不了你们。”
“王大人,之前虽然失利,但同时我们也得到消息,百晓生已经全线退出大源府的范围,今后这里不再有可以威胁到黑刺的江湖势力,再者张峰虽然这次回到府城力挽狂澜,但是他却直接违抗了军工礼三部的指令,就算不能真的抹杀他,兵权也一定会被削弱。”
王栎渐渐回过身,皱着眉听对方所说的话,这次并没有打断。
“张峰的军权一旦被削弱,大源府的军权实权平衡一定会被打破,李至手上的筹码变少,军权被分割到特意安排的人手中,黑刺没有了百晓生的限制,会完全控制大源府中的各方势力,倒时候,还有谁能轻易抵抗我们。”
最后一句话说的颇有深意,来着抬起头,面容较之早些日子时,已经多了一道可怖的疤痕,原本清秀的面庞变得颇有些丑陋。
王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虽然自己几乎要被他的这套说辞说服,但当下还是不愿意轻易松口。
“脸上的印迹很是标志啊,之前没看见你有这么个特点啊。”
来着鼻尖轻微抽动了一下,当即还是弯身笑着开口。
“王大人说笑,这是掌教为了鼓励我继续成长而给我的礼物,让您见笑了。”
来者嘴上不卑不亢得说着,但手上却有些反应内心怒火的小动作,只是不敢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所以一直在欣赏那副全是笑容的虚伪面容的王栎并没有看到那些动作。
照理来说,这次失败他要负很大责任,黑刺掌教能放过他一马,已经难能可贵,但是那面要让他留下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号。
青年嘴上有些干巴得笑着,将外袍的兜帽竖起来不动声色半遮挡住脸上的伤痕,王栎自然看见了他的动作,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追着点破,心里对这人却是高看了几分。
“你们想法很好,可是经过这一次,大源府也不是我可以待的地方了。”
王栎收了之前心中因失败而有的几分怒气,取而代之的事浓浓的无奈。
“这件事,大掌教已经告知在下下一步的计谋,如果王大人愿意,不防一听。”
语罢两人解释颇有深意得对视着,青年将房门掩上,谁也不知道两人在商谈些什么。
三个时辰之后,房门打开,青年低着头走出房门,身后的王栎坐在堂前正座上,脸色铁青,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成色颇深的菩提子,捏玩时指节青筋必露。
“王大人不必担心,既然同意赌这一把,黑刺绝不会再让王大人失望。”青年出门前测过脸对着王栎说道。
“但愿,”王栎看着青年的背影缓缓开口,“没想到你还真有这样的胆量,我该说你不怕死,还是你们黑刺都不怕死。”
“有些事总要铤而走险,未必是输的局,何不赌一把?”青年远去,声音传来,“在下柳无声,王大人可要记住这个名字。”
王栎看着青年走远的方向,嘴上念叨这个名字,随即全身都卸了力气一般,半摊在了椅子上。
次日,大源府传出消息,王家公子王甫暴毙,死因不明。
在这个节骨眼出了这种消息,大街小巷自然议论纷纷,而矛头不知为何,总是不由自主得指向李芸儿。
而李府方面,李至则受到了王栎派人送来的一件物事,虽然他并不会害怕,但还是不由得竖起汗毛。
那个匣子里,装着王甫的项上人头。
随着匣子送来的,还有一封书信,内容很是简短。
罪魁献上,来日方长。
同日,在城内百姓不知道的情况下,皇城再次送来消息,王栎即刻调离大源府,缉押司司长一衔由大源府自行传任。
这个消息明面上简直就是讲所有权利都放给了李至去摆布安排,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背后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而工兵两部则直接发出文书,免去张峰大源府城守城将一职,念起旧宫,仍领府城军部副将一衔,但却不再拥有调动守城兵马的能量。
知道这件事之后,张峰出奇的平静,依然喝着烈酒,大大咧咧得在嘴上骂着。
“去了我的职务也好,我正愁每天不能喝酒,这下子倒是解放了我,至于不能调动兵马。”
说到这里,张峰丢了一颗花生在嘴巴里嚼着,慢悠悠得说着。
“你看那群兔崽子时候听我的还是愿意看他们送来的诏书上的那几个破字儿。”
这次的变动会对大源的现有格局有怎样的影响,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但在不轻易间,原本在府城内互相制衡的黑刺和百晓生全都离开了这里,在府城内,李至第一次有了掌握所有的人的权利。
此话方休,城内一处酒楼的厢房内,岳小非激动得拍案起身。
“什么!你要去赶国考?”
林儒生放下手中的就被,起身压住岳小非的肩膀将其压坐在椅子上,往前者的杯中倒满了酒液,这才再次举起自己的酒杯轻声叹了叹气。
国考是相当于岳小非前世古代科举的一种考试,方才林儒生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岳小非这才震惊得拍案而起。
林儒生虽有文位,但实则没有任何用处,不过是经过府城验试之后的一个称号证明,真的要有从官的可能,必须经过国考,但是要在偌大的国度内寻得一条出头之路,岂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赶往国考的路上,每年都有世家的子弟死去非命,虽然不过赶路,但却凶险异常,放佛这个时间里,所有江湖上的歹人山贼吧目标都放在了这群考生的身上。
虽然有人向皇城的几部掌权者提出建议要专门在各地设置军方驿站保护考生,但却意外得遭到了拒绝,理由便是国主需要的是能人文士辅佐王朝,不是那些只会摆弄文墨的酸腐文人。
简单来说,这就像岳小非前世名著里取经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难,算是修成正果前的必要考验。
“这样,我陪你上路,这样也好有个照应。”岳小非一口喝干的杯中寡淡的酒水,缓慢开口。
虽然不知道会碰到怎样的事情,但岳小非还是决定与他同行。
“不必,其实很多年前我就想去参加国考,那时候傅姨还在,总舍不得这里,虽然我在大源府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一想到离开,心里总是有些舍不得的。”
林儒生摇了摇头,自顾自倒酒喝着。
“短短两个多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傅姨死后,我最后的一个亲人也不在了,这片城池的地下躺在所有照顾我长大的父辈,可他们走得比我都早,我想总不能再带着这里,感觉伸伸胳膊就会打搅到他们的安宁。”
岳小非直视这林儒生,心里也有些复杂。
虽然两人相视不久,却好似相识了数十年一般,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经历的事情,是岳小非前世二十年也比不上的。
“你真的想好了?你真的放得下这里的一切?”
林儒生倒空的酒壶,无奈放下手中的物事,用手捂住了脸。
他自然知道岳小非说的是谁。
岳小非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厢房,放他一人独自思考。
是夜,李府西院,林儒生站在一间房外,久久不敢推门进去。
门内书案烛火下映出的剪影在门外清晰可见,林儒生知道那是谁,却只是久久看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房内烛火旁的人影始终没有动过,仿佛定格一般。
但她也知道门外站着谁。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只差你的一个回眸,我的一个伸手。
西院入口,岳小非靠在墙上看着林儒生有些伛偻无力的背影,一言不发。
他们都在等。
许久,林儒生终于抬起手,颤抖着却没有敲在门上,只是僵在那最后一公分地方,随后轻轻摆了摆,仿佛作别旧友,接着毅然转身。
屋内无风,烛火却是一阵晃动。
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命里缺少的那一次伸手。
岳小非没有去找林儒生,而是独自转身离开,嘴里轻声念叨。
“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