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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头,人未醒,鸡先鸣,可是,鸡鸣后,人......依然未醒。
睡在浅蓝色床铺上的人翻了个身,蹭了蹭被子,继续酣然入睡,院内的公鸡打完鸣,自行觅食,外面恢复一片安宁。
早上七点半,床边的闹钟尽职尽责地“嘀嘀嘀”响起来,床上的人动了两下,最后实在受不了闹钟越来越大的声音,赤/裸的胳膊伸出被子外,按下闹钟丢在一边,卷起棉被,不多久便又睡去。
又过了半小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推门进来,头发横七竖八翘在圆脑袋上,揉着眼睛一脸迷糊状,双手双脚爬到床上,骑在躺着的人身上,“皇阿玛,快起来,送我去小花朵幼儿园。”
“自己去。”含糊不清地话从被窝里传出来。
“不行,你不送我我就不去。”小孩儿撒泼,用力撕扯被子。
被窝里的人极其无耻地死死抓紧被角,整个脑袋都缩到被子里,只留了一撮翘起来的头发。
小孩力气不大,死拽了半天,终于放弃,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几圈,光着小脚吭吭哧哧爬下床跑出门去。听到屋里没了动静,晨曦得意地把头露出来,吸了口新鲜空气,嘿嘿,跟你老子我斗,你小子还太嫩点!
没多久,小孩带着一只跟他身高差不多高的大狗进来,指着床上鼓起的包,命令道:“豆子,上!”
黄色的金毛大狗吐着舌头,猛地一跃,便跳到了床上,冲地上的小主人摇尾巴。
“豆子,把里面的人刨出来。”小孩拍了拍床边,大狗闻了闻,汪,这里面有大主人的味道。
被狗叫声吵醒,被子下面的人晃动两下,豆子的尾巴摇得更欢,在小主人的鼓励加油声中,两个爪子开始不停地扒被角。
“死狗,早晚宰了你炖汤喝,”被扒拉出来,晨曦无奈地叹口气,一脚把大金毛扫到地上,伸着手对地上的小孩说:“皇儿还不速速把手机呈上来?”
小孩毕恭毕敬地把手机递到皇阿玛手中,口齿伶俐地说道:“快点给我老师打电话。”
晨曦套上棉质背心、大裤衩子,穿上人字拖,深吸一口气,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一个被命名为“母老虎太傅”的号码,拨通,汉奸见到太君似的说道:“喂?啊哈哈,是我呀,王老师。啊?不认识我?别慌着挂电话,我是范阳阳的家长,他今天又怎么啦?他......又怎么啦呢......”晨曦赶紧给旁边凑过来偷听的小孩使了个眼色,小孩立马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好疼啊。”
“是这样的,王老师,阳阳今天早上突然拉肚子,我想帮他请个假......唉,我知道,小孩子太脆弱,不知道吃到什么东西了就拉肚子......嗯,是是是,我记住了,以后会当心......好的,您忙您忙!”
话音一落,晨曦迅速按下通话键,然后把手机扔在床上,蹲下身子,跟小孩对视,严肃说道:“儿子,你又逃课。”
这都是这个月的第十次了,而这个月才过了十二天,另外两天是星期天,本来就不用上课.每天费心编谎话骗老师,还不能重复,他的脑细胞都快要死光光。
“都是爸爸不好,我们王老师就说,小孩子起不来的话,要让家长帮忙。每天都是你起不来,还得我叫你起床,”范阳阳撇嘴,小大人似的背着手,嘘声叹气,“都是有个不靠谱的爸爸,我才每次都会起晚,还得骗老师,明明我是个好小孩,唉......豆子,咱们走。”
晨曦瞪着眼睛看着走向门口的两只,心里想着,这小孩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如果屋内有其他人在,就会发现,这父子俩,无论头顶睡得翘起的那撮毛,还是衣着打扮,都是十分相似的。
范阳阳领着大狗,在院子里撵鸡追鸭,弄的院子里一时间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晨曦腰上系着印有“好太太牌大豆油”的围裙,熟练地在平底锅上打了两个荷包蛋,油兹兹啦啦地响起,升腾出煎鸡蛋特有的香气,铲出来一并放到盘子里,然后去冰箱拿出两瓶牛奶,放在奶锅里加热。
“阳阳,别乱跑了,快洗手等着吃饭。”晨曦隔着厨房的绿纱窗,朝外喊道。
范阳阳疯跑了一早上,肚子早就饿扁了,听到他皇阿玛的呼唤,扯着豆子脖子上挂的项圈,做到饭桌前等着。
“洗手了没?”晨曦把牛奶煎蛋端到他面前,随口问道。
“洗了,还用了香皂,你闻闻。”范阳阳举起小手,笑嘻嘻地说。
“赶紧吃,包子也要吃,听到了没?”晨曦交待了一句后,又进了厨房。他先去冰箱里拿出肉汤,在锅里加热之后,又泡了些干馍馍,倒进豆子的食盆里。
食物冒着烟,豆子哼唧两声不敢轻易尝试,围着它的狗食盆打圈转悠。
“我同桌的葛翠翠说了,她妈妈给她煎的鸡蛋跟太阳一样好看。”范阳阳拿叉子戳了戳煎的焦黄的鸡蛋,双眼希冀地看着他家大人。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太阳蛋呢。”晨曦拿筷子在他头上敲了敲,看他不满地撅嘴,就作势要敲他的嘴巴,吓得小孩赶紧老实收回去,“再好看的煎蛋,也是一个味,你赶紧吃,吃完了去隔壁张爷爷奶奶家玩。”
看小孩老老实实吃饭,晨曦喝了口牛奶,心忖着怎样才能早起,这学期给幼儿园交了五百块学费,可小孩去学校的次数加起来还不到十次,再这么下去,就该放寒假了,而且他又不能整天陪着他玩,小孩也挺无聊的。
“爸爸,我吃完了,我出去玩。”范阳阳的话把晨曦从沉思当中拉回来。
“阳阳,你又忘了......”晨曦眯着眼提醒道。
小孩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道:“皇阿玛,我顺子叔说,你看电视看得走魔入火了,让我不要跟你学。”
晨曦嘴巴抽抽,“是走火入魔吧!”
他确实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他最近对宫廷大剧,尤其是对后宫争斗很入迷,每晚都拉着小孩准时收看,等小孩睡着了,自己接着看。他幻想着自己一代皇帝,然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并且还有一群或妖娆或艳丽或楚楚可人的妃嫔,为了争自己的宠爱,斗得死去活来,供他娱乐。真是毒酒与白绫齐飞,毒计共奸笑一色,看得让人心情舒畅。
“豆子,我们出去。”范阳阳滑下凳子,向吃完趴着不动的大狗招手。
晨曦吃掉小孩剩下的包子,把杯盘放到水槽内冲洗干净,然后给院子里的美人蕉洒了些水,锁好大门推着自行车准备去大棚。
“大娘,吃过饭了没?”晨曦进了隔壁大门,这里的格局跟他家基本相似,三间平房加上厨房杂物间,还有一个大院子。
一个满脸褶皱,发丝银白的低矮老太婆从屋里走出来,朝他摆了摆手:“哎,吃过了,晨曦啊,老头子在屋里教阳阳下棋呢,你有事就去忙自己的吧。”
“行咧,谢谢大娘大爷啦,阳阳要是调皮,你就揍他,别客气。”晨曦笑道。
老太太听了这话可不愿意了,“哪能打孩子?阳阳比你们小时候都乖,趁太阳不毒,你赶紧走吧。”
“哎,那我先过去了。”晨曦把自行车倒了个头,骑上去蹬了几下就出了院门,他在心里不停地感慨着,这老两□得跟菩萨似的,张大娘今年六十八,每天种种花弄弄草,张大爷比老伴小了三岁,每天就是听听戏下下棋。他们俩没有子女,两人相伴多年,晨曦从未听到俩人有什么矛盾。
张大娘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她的屋内,有缝纫机,有一整套的绣针绣线,两人生活简朴,张大爷穿的衣裳破了洞,大娘拿起绣针,带上老花镜,一针一线缝得补好,绣成竹叶,一点都不影响美观。
可让晨曦感悟颇深的不仅仅是这些,当年他家出现意外时,他跟弟弟都还半大的孩子,而他的那些叔伯亲戚在他父母的葬礼期间,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是这老两口给他们端茶送饭,又在一堆亲戚来家中骗赔偿金的时候,护着他们,找村长解决事情。
更是他们,在五年前他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他保守秘密,还开导他。
然后他有了阳阳,看他从只有一臂之长,到现在能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训自己,心里除了庆幸之外,还有深深地感激,这是老天送他的最珍贵的宝贝。
乡间的水泥路上,高大挺拔的杨树分立在路的两侧,晨曦骑着自行车沿着平坦的路朝前走。
吊儿郎当的口哨声从身后极为靠近的地方传来,“兄弟,想到啥了?笑得那么开心。”
晨曦向后望去,果然是顺子那张欠揍的脸,“我在想马上就是阴历六月初六,阳阳该过四岁生日了。”顺子这几年也沉稳了不少,只是吊儿郎当地流氓样子深到骨子里,再怎么改变也免不了给人痞痞的感觉。
“是啊,加上虚岁,我干儿子都五岁了!”顺子像从未发现这个事实一样,喳喳呼呼的。
想到家里的小孩,晨曦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晨曦,你,那个,你想......”顺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大棚已经近在眼前,只好拍了拍晨曦的肩膀,“回头我去找你,先干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范阳阳:皇阿玛,我额娘在哪?
范晨曦:(挠着下巴,思索状)这个吗?这个,这个吗?这个,这个,这个吗?
豆子:汪汪汪,汪汪汪(小主人,大主人以前说过的,他捡到我的时候,顺便把你带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