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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晨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他习惯向左侧睡,但左手不能碰,他只能平躺或者向右侧,翻滚到后半夜,还是两眼放光盯着房顶。
“真是烦死了!”晨曦把夏凉被拉得高高的蒙着头,又折腾了一会儿,晨曦实在没辙,翻身下床去了阳阳屋里。
他家小孩睡得很熟,两个小手握成小拳头呈投降状放在头的两侧,肚子上搭着的小被子被踢开,只有一角缠在腿上。现在的早晚温差已经开始变大,刚睡的时候会觉得有些闷热,但半夜不盖被子,第二天起床一定是手脚冰凉,所以很多人都会感冒。晨曦给小孩盖好被子,借着透过窗户的明亮月光,细细地看小孩熟睡的小脸蛋,终于不再抱怨自己的胳膊,这小家伙才是让他失眠的真正原因。
他有疑虑。
他跟江铭诚认识是因为江铭诚突然出手扭伤他,之后又送他去看医生。他一直认为江铭诚是认错了人,虽然自己当时很生气,但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而且他也道过歉,他自己又不是小气的人,嘴上抱怨几句,也不会真的较劲记恨。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让江铭诚将功赎罪把他跟秀英送回家,然后又因为他把钥匙忘了车子里才留他一宿,本来早上就该让他走,却发现这人发烧生病,所以自己一个心软就让他留下。但今天在张大娘院子里发现的迹象,却让他心发不安,江铭诚是不是五年前的那个人?他们碰见是不是江铭诚刻意的接近?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接二连三的问题堵在他的心口,怎么能睡得着?
他又恐慌。
小孩是他生活的重心。虽然刚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他很难接受,甚至想过打掉,但现在如果没了小孩,他想都不敢想。他怕江铭诚真的是来跟他争小孩的。他更怕小孩会受到伤害。
想破头皮依然无果,晨曦坐累了,把阳阳往里面挪了挪,自己躺在了外侧,眼皮越来越重......
江铭诚在屋子另一侧醒着,毕竟中间只有一个大柜子阻挡,并不是真正的墙壁,一有动静他就能听到。屋内又安静下来,江铭诚琢磨着如何圈养这对父子,他现在变得贪心,不仅看上了爸爸,儿子他也要。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晨曦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阳阳的小被子,小孩不在屋,想来是早就起床了。
捏着床头上的闹钟看时间,晨曦拍了拍脑门,竟然快晌午,自己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
堂屋里没人,小孩没看电视,客厅沙发上散落着跳棋的玻璃弹珠显示之前有人玩过,晨曦顺手把弹珠收起来,突然想起家里还有另一个人,晨曦慌慌张张向外跑,“阳阳?”
院子里同样无人,连豆子也不知道跑哪去耍,晨曦恨恨地想着,早晚把这只不知道看家护院的肥狗给剪秃,让它自卑得不敢出门。他的呼声没有呼唤出小孩,倒是家里的公鸡大摇大摆地迎面走了过来。
晨曦气闷地突然跺脚,把大公鸡吓得扇着翅膀逃走。
晨曦迅速打开大门,看到家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才松了一口气,车还在,人就没走。放下心来,晨曦去洗漱,心里想着,江铭诚或许是小孩的另一个父亲,或许不是,他不会去确认,更不准备让二人相认。不管江铭诚有没有打坏主意,今天他是必须让他走的。他是自私,但他管不了那么多。
随便吃了点东西,晨曦把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一边做午饭一边等两人回来。凉毛巾敷在左手腕处很舒适,晨曦决定这顿饭做得丰盛一些,也算是给江铭诚践行。
“兹拉”一声锅里的油热得炸开,晨曦麻利地放入葱段与姜片,翻炒出味后又开始炸番茄酱,把裹着面过油后的茄子块放进锅里一起翻炒。因为小孩很爱吃这种酸甜的口味,他特意跟张大娘学做的烧茄子。今天没人帮忙切菜,他做饭有点慢,但好在时间不急,他可以一只手慢慢来。
他在院子里种了几棵番茄黄瓜秧,冬瓜与南瓜,丝瓜与豆角,还有辣椒与韭菜,这些菜都是现成的,随时吃随时摘。晨曦又在冰箱里翻找出一包虾仁与几条鲫鱼,鲫鱼在冷冻箱里冻了很久,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晨曦把鱼泡在凉水里,又洒了些盐帮助融化,想起早几年晨风还念高中的时候,那时他家的大棚种菜才刚刚办起来,他结束了几年外出打工的生涯,在家开始安定生活。
这居家生活不外乎就是茶米油盐,他一个大男人常年不在家,几乎没开火做饭,做出的饭也是勉强能入口。有一次村里人找他询问大棚的事情,掂了几条鱼,他嫌做着费事没有立马就煮,放在冰箱冻了一周,等想起来做鱼给晨风补补的时候,鱼已经冻得可以当榔头打人。然后他急着融冰,直接用开水冲烫冻鱼。结果冻鱼表面受热很快就化了,但里面还是冻得结结实实,而且因为水太烫,鱼皮已经被烫熟,再煮的时候就很难吃。
他还记得当时晨风摊手无奈地表示,男人的料理就是如此的粗糙。即使这样,他也没想着要改进,他并不重视口腹之欲,食物熟了就行,也就是这几年有了小孩,他才慢慢地跟张大娘学习做饭的技能,厨艺有了进步。看到小孩吃得香,那种成就感真是难以言喻地美好。
江铭诚带着小孩回来的时候,晨曦已经炒好了四个菜,只是鱼汤还在小锅里炖着。俗话说千滚豆腐万滚鱼,鱼汤多炖一会儿才鲜美出味。豆子四条腿跑得快,是先跑进屋的一个,它闻到饭香,谄媚地摇着尾巴,在晨曦长裤上蹭了蹭,留下几根狗毛。
范阳阳跟着跑进屋汇报上午的行程,“爸爸,我带江叔叔去看咱家的大棚,我还逮了一只知了。”
晨曦瞅了一眼气定神闲最后进屋江铭诚,这人还穿着他的衣服,明显不合身,也不知他怎么好意思穿出去,要知道大棚那边有很多大妈、婶子、嫂子和妹子,她们的共同爱好就是凑在一起讨论村里的人。
“你的衣服已经洗过了,在外面晾着,这会儿应该干了,你去收了吧。”晨曦说道,看他向外走提醒道:“你的车有没有备用钥匙?没有的话赶紧给开锁公司打电话。”
江铭诚回头挑起眉毛,晨曦的意思是让他走?
晨曦避开他的视线,拉着小孩去洗手。
江铭诚皱起眉头,他还以为晨曦已经把他当做朋友,默认了他住在家里的事,想起昨天夜里听到的叹息,再联想到昨日下午晨曦的心不在焉,他是遇到什么难事?
饭桌上,三人坐着吃饭,范阳阳继续说着他逮到知了后又放生的后续,晨曦适当地给予鼓励或者引导,他并没有给小孩定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相反,他觉得饭桌上聊天能够促进交流,加深亲子感情。
“今天的饭菜好丰盛。”江铭诚看着饭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四道菜,以及中间大瓷碗里炖的发白的鲫鱼汤,由衷感慨道,要是不是“散伙饭”就更好了。晨曦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就想他打包行李赶紧走人。
“爸爸做的烧茄子很好吃,冬瓜虾仁也好吃,”范阳阳吃得很香。
“我煮的鱼汤也很好喝,要不要再来一碗?”晨曦拿起勺子盛了一勺汤哄道。小孩嫌鱼刺多,鱼肉腥,不爱吃鱼也不爱喝鱼汤,每次吃鱼都得哄着。
“不要,我已经喝了一碗。”范阳阳遮住自己的碗,不让鱼汤倒进碗里。
江铭诚默默地伸出自己的汤碗,也不说话,只用眼睛巴巴地看着晨曦。
“爸爸赶紧把汤给叔叔喝。”范阳阳十分感激,有江叔叔在果然很好,他不想喝鱼汤,叔叔就帮忙解决。
晨曦不太情愿地把汤倒进江铭诚碗中,想着反正马上就把他扫地出门,忍一时就好,想到这里,晨曦笑道:“想喝就多喝点,我把勺子柄放你那边。”
范阳阳不懂大人之间的虚伪,依然快乐地吃饭。他喜欢这个叔叔,跟喜欢逗他玩的顺子叔不一样,这个叔叔喜欢听自己说话,自己的问题他都能回答,还会下棋,能帮他吃不喜欢的东西,替他照顾爸爸。
和和睦睦地吃完饭,小孩没坚持多久,就被固定的生物钟打败,昏昏欲睡起来,晨曦把他带进屋,看他睡着后,小心锁上房门才出来。
江铭诚坐在沙发上等着晨曦发话,他们有默契不在小孩面前谈论不愉快的话题。
晨曦在江铭诚对面坐下,暗示对江铭诚是无用的,干脆直说:“你该上路了。”
江铭诚戏谑地看着他,说道:“你是在诅咒我死吗?”
晨曦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时不知怎么接口。
江铭诚叹了口气,严肃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让我走?”
晨曦翻了个白眼,觉得他不可理喻,这里是我家,你又不是我家人,我干嘛不能让你走?
江铭诚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直接下结论,“要我走也行,你得跟我一起走。”
晨曦抬起下巴冷声道:“凭什么?”
江铭诚突然起身,俯身在他面前,一字一顿说道:“凭我喜欢你,爱上你了。”
晨曦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脸腾一下胀红起来,这才是江铭诚真正的样子——流氓加无赖!
作者有话要说:晨曦被江铭诚的流氓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