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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后,天气慢慢开始转凉,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荆离也逐渐好转起来,而朝堂上却因为欧阳超要被处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昭华终于动手了吗。”
“陛下这次不惜得罪欧阳老贼,想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飞花一边说着一边把药碗递给了荆离。
荆离接过药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有些蹙眉,漪妙加的三钱黄连每次都让她苦得舌头发麻,但是荆离没有犹豫,还是把药一口气喝完了,如果等着未央来的话,估计这碗药得喝好一会儿了。
“欧阳超作恶多端,罪有应得,这颗毒瘤也是时候拔了。楚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说到楚家,飞花就想起了张里谈到楚怀柔眼里的厌恶,“和计划的一样,楚家最近风头正盛,楚秦有意避风头,但楚家其他几位似乎并不安分。”
“楚家倒是有一个聪明人,可惜,寡不敌众。”
“另外……楚怀柔。”
荆离对于楚怀柔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她表白的那晚了,“她怎么了?”
说到这里,飞花脸上有些不自然,“听说陛下最近都是宿在她的房里,还……临幸了她。”
听到临幸,荆离的不自觉地就带上了怒气,一巴掌把药碗拍翻在地,“胡闹!做戏也要有个限度!”
见荆离发火,飞花赶紧低了低头,然后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这一掌饱含着怒气,荆离回过神之后,才发现手已经麻了,她摸了摸自己脖子间的假喉结,这么多年也该适应这个东西的存在了,可是这一刻,她特别想连着皮肤一起把这玩意儿扯下来,“这几年的苦心经营不能白费,通知张里,明天早上我就会去上朝。”
“相爷……可是您的伤还没有痊愈。”飞花很是不赞同。
荆离摆了摆手,疲倦地靠回床上,阴影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五官看起来竟然有一些骇人,“再不回去,恐怕朝中就要翻天了。”
“对了,夫人今天怎么没来?”
“奴婢不知,要过去看看吗?”
“算了,可能是去抄佛经去了,正好也到了针灸的时候,你去把漪妙叫过来吧。”
“是。”
飞花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另外一边,未央正在发愁。原本她打算去监督荆离喝药,但是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着实让自己发愁,未央换了个姿势,脸上僵硬地笑着,“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要去问问夫君。”
欧阳菲霜看着未央,咬了咬牙,这段时间,因为她大伯父欧阳超的事情,家里上下忙得火急火燎,她父亲说,欧阳超如果一死,就代表欧阳家要开始衰落,女皇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会趁着这把火烧得正旺的时候,一举端了他。
“未央,对不起。”欧阳菲霜还是那样美得惊人,她的美貌,她的家世都是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如今……如果欧阳家族没了,那么她也将不复往日风光,而且她的大伯父一向疼她,她不想看到那样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我以前太任性,伤了你的心。”
欧阳菲霜眼角泛起了泪光,曾经高大伟岸的父亲变得越来越憔悴,她不得不来求未央,“我伯父现在还在牢里,明日陛下就要下旨了,求你劝劝相爷,让相爷救我伯父一命。”
说完,欧阳菲霜竟跪在了未央的面前。
这一跪把未央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她连忙上前想要扶起欧阳菲霜,“姐姐,你不要这样。”
欧阳菲霜满脸泪水,倔强地跪着不肯起来,“未央,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就代表你还是记得我们的昔日情分的,我伯父不能死,他不能死啊,你去求求相爷好不好,相爷这么宠你,他一定会答应的。”
欧阳菲霜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卑微地跪在地上,用她最鄙夷的姿势,去求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喜欢的女人,她的自尊支离破碎地像凋零的残花,但是这些和她大伯父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她往地上一磕,额头和地板的碰撞让她的脑袋一阵发晕。
未央很是为难,欧阳菲霜是侮辱过她不错,可是现在看着欧阳菲霜哭成这样,她心里的恨也发散不出来,或许那不算恨,只是被姐妹背叛之后的怨,未央咬着下唇说:“菲霜姐姐,你先起来吧,我现在就去找相公,我去帮你求情。”
“真的吗?谢谢你未央,谢谢。”
……
“相爷,漪妙小姐说她忘了带银针,回去取一趟,一会儿就来,让你先把衣服脱了。”飞花没有进门打扰荆离,实际上是她不敢进去,漪妙根本不是忘了带银针,而是看见了自己手上之前被碎瓷片割破的伤口,给自己取药去了。
“知道了,你去给我打点水来,待会我要擦身。”
荆离没有听出异常。
飞花捏紧拳头,转身离开。漪妙的缠功实在了得,这也是她这么怕她的原因,但是刚才她拿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的时候,脸上的担心并不假,她从来没有见过漪妙不高兴过,那样愁眉不展的表情,飞花也是第一次见。
荆离胸前的伤已经结痂了,不碰它的时候是不疼的,她轻轻解开衣带,把外衣除去,虽说是秋日,但是夏天的余温尚在,皮肤上还是被捂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和里衣粘黏着并不好受,她不敢洗澡,只能在针灸之后擦擦身。
突然,门被打开了,荆离头也不回地说:“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绷带我已经解开了,我们开始吧。”
过了半响,荆离没有听到声音,转身一看,门口站着的不是漪妙,而是一脸错愕的未央。
荆离看着未央,一时间竟忘了遮挡,嘴巴动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话来,荆离的全身莫名地开始发抖,房间的空气也仿佛被抽干。
荆离抓过一边的衣服勉强套上,颤巍巍地想要从床上下来,但是未央突然转身跑开了。
荆离探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半天没有垂下来,她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她抓着被子,越握越紧,她咳得极厉害,嘴里甚至泛出了几丝腥天,突然一口鲜血喷到了她月白色的中衣上,领口那朵开得极美的兰花在鲜血的浸染下,显得有几分妖冶,她很痛,痛的却不是伤口,而是心,未央的眼神,未央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而不是上来扶自己一把,不是听自己解释。
荆离一下子跳下了床,脚踝勾着一床的狼藉被卷到了地上,“未央……”
急促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只见白兮婉手里端着莲子羹,远远地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着急地跑了过来,衣服上洒了一大片滚烫的莲子羹,手背隐隐发红,她看见摔在地上的荆离,急忙丢下碗过来搀扶。
“阿苼,你怎么了?没事吧。”白兮婉看见旁边有一件中衣,衣服上满是鲜血。
荆离看着白兮婉,嘴角还挂着血迹,“她发现了……她发现了。”
荆离像溺水的人紧紧抓着白兮婉的衣服,不断地重复着,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这时,飞花和漪妙也来了。
“相爷!您怎么了?!”
飞花上前推开白兮婉,半抱半扶地把荆离移到了床上。
漪妙见状,也上前给荆离诊脉,“这是动了气了,先让她休息一下吧。”
说完,漪妙从包里掏出一根银针往荆离身上扎了一下,荆离就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白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飞花恭敬地福了福,但是眼睛里射出来的精光,已经带上几分不善。
白兮婉从刚才的变故中回了回神,然后整理了一下语言说到:“我给阿苼送莲子羹过来,结果到了门口就听见屋里砰的一声,好像……”
她的目光落在荆离松松垮垮的外衣上,接着她说出了自己的假设,“好像被未央发现了她的女子之身。”
白兮婉说完,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漪妙半天才找回话语,“你是说,被发现了?”
飞花也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荆离这个样子过,她和未央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荆离失态成这样。
“飞花,你赶紧出去找未央,阿苼的身份是秘密,若是被有人心撞见未央那个样子,未央又不小心说漏嘴,后果不堪设想。漪妙小姐,阿苼交给你了。”
飞花此时也有些六神无主,听到白兮婉这么一说,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漪妙虽然知道荆离是女子,但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此刻也有些好奇,为什么飞花得知未央知道荆离是女子之后这么惊慌,毕竟荆离有昭华和樊卿护着,哪怕身份被暴露也应该没什么吧。
“白夫人,不知子渊到底是什么人?你又为何叫她阿苼?”
对于漪妙的追问,白兮婉的神色里染上了危险,她脸上没了表情,然后语气也飘着一股子威胁的味道,“漪妙小姐,你的身份是大夫,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漪妙和荆离认识这么久,漪妙也不知道荆离真正的身份,说明荆离是不想让她知道的,考虑到这点,白兮婉也丝毫没有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