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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年走近陈显仁,蹲下来,俯下身去,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陈显仁的嘴唇翕动起来,愕然的问:“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周斯年说:“稚子何辜?陈夫人又何辜?你忍心,我不忍心。”他站起来,对旁边的两个龙禁卫说:“抬下去吧,对指挥使说,陈显仁已经招供,让他把陈夫人还有他的妻儿都放了吧。”
那两个龙禁卫答应了一声,抬起陈显仁欲走,陈显仁喊了一声:“慢着!”他的头转向我的方向,对我说:“公主,能给我弹首曲子听吗?”
我明白他想听哪首曲子,心里戚戚,他这样,算痴情?算多情?还是无情?想到被他连累的人,还有皇上,我冷冷的说:“你害了我的奶娘,害了我的叔叔,我不能弹曲子给你听。”
周斯年冲我笑了笑,挥挥手,那两个龙禁卫把陈显仁抬走了。周斯年说:“胜蓝,很高兴看到你不再滥好人了。”
我白了他一眼,沮丧的坐在地上:“那陈夫人怎么样了?”
他轻轻叹息说:“你觉得,陈夫人能好到哪里去?我想,龙禁卫也不会放他们出去了。”
“为什么?”
“皇上眼睛看不见这件事,现在还是秘密,除非皇上眼睛能好起来,不然的话,他们只能死在这龙禁卫监狱了。”
周斯年顿了顿,苦笑道:“说到底,我是个滥好人,看他这么难受,想让他心里好过些。”
“皇上的毒,真的能解吗?”
周斯年看看我,走过来蹲下悄声说:“能解,只是,他中毒时间太久了,现在要么缩短寿命治眼睛,要么就这么看不见,但至少还能再多活十年。”
我心里难受极了,无论哪种结果,云遥都是最可怜的。怀着一线希望,我说:“你看的对吗?那年我们回去江南时,你那时就说他寿数不长了,现在,他中了毒,却还能再活十年?”
周斯年说:“那是因为我当年没有把云遥估计进去,有爱人陪伴,皇上不再那么多棱角,自然就会增加寿数。”
“那要问问他本人吗?”
周斯年摇摇头,把脸贴在我的耳朵上,说:“不用问,解了毒,皇上也还能再活个七八年,换了你,你愿意自己看不见活十几年,还是看得见活七八年?再说,我把皇上带到江南,答应他把眼睛治好,只要治好了,我就大功一件,治不好,岂不是欺君之罪?至于寿数,人能活到六十岁,不算少了,他也不会知道解毒与寿数有关。”
“可是云遥……”
“云遥若是能生个儿子,至少能封王,有什么好担心的?不仅仅是王,”他的眼睛眯起来,“以后的事,谁说的清楚呢?看着吧,皇上这一走,京里有好戏看了。”
“可是,云遥会守寡啊!”我着急的低声说。
周斯年叹息说:“她不守寡,就要守着一个瞎眼的老人,还不如有短一点的好日子,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这个是命。你以为,她嫁给胜弘,就不用守寡了吗?”
我惶惶不安的看着他,他笑起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别总坐在地上,太凉了。”
我们一起走上甲板,阳光明媚。我们的船与龙船用铁索固定在一起,正在运河上飞速前进。沿途风景依旧,河山破败依旧。
周斯年的选择可能是对的,让皇上的眼睛好起来,至少对这两岸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人来说,能够看得见的皇上,才能给他们带来安定的生活。至于他个人的寿数,又算得了什么?
船队在几天后到达江南,在船上这几天,周斯年已经开始为李朝宗解毒,等到达目的地时,李朝宗已经能模糊看清楚人影了。
他登上龙辇,接受江南百姓的万民朝拜。李朝宗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风采。皇上龙体康健,再纳新宠的消息,随着邸报,传遍大江南北,把那些身怀异心之人,又重新压了回去。
指挥使站在周斯年身边,感慨的说:“国公,你简直就是一个神话。卑职打心眼里佩服你。”
周斯年平静的笑而不语,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周斯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让李朝宗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为了感激他护驾有功,李朝宗下旨,封周斯年为江南王。正式把江南划为周斯年的封地。周斯年成为我朝第一个异姓王,并且有大片的封地。
李朝宗巡视了清和园,赞不绝口,清和园前还有大量的空地,他说:“就把这清和园扩大,修成行宫吧,名字也不用改,就叫清和宫。”他笑着转头,心满意足的看着他的小贵妃,说:“一直修到江南王府旁边,这样,胜蓝过来看云遥,就方便多了。”
云遥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李朝宗准备等云遥平安诞下皇子,再商议回京城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肯定,云遥腹中,是个皇子。
京中为胜媛公主选驸马的活动,随着契丹王子到京,正式拉开帷幕。
朝廷好久不开科取士,现在,就把现成的文试与武试规则拿出来,像选状元那样选驸马。契丹,党项,吴越,蜀国,北汉,再加上岭南道的柳宜修和国内各高官贵戚的公子王孙,有二十多人参加了这次驸马的选拔。
京中每天都要传来消息,回禀选驸马的状况。并有好事者描绘胜媛的画像传过来。周斯年笑道:“皇上只是不希望胜媛嫁给契丹王子,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来求婚,好久不见胜媛,却原来出落成这样的一个美人了。”
我笑道:“你少说两句吧,你儿子正肚子里后悔的直打鼓呢,说是已经到了京城,也没捞着去求婚,说要是他出马,准把那些人比的不敢露脸。”
周斯年却不悦的说:“这孩子疯了,要去淌那浑水,果然还是不定性。让他马上和晓雲完婚,喜欢漂亮女人,江南有的是,娶那难伺候的公主做什么?”
我一听这话,皱着眉头瞪着他。他扑哧一笑,勾了一下我的鼻子:“我妻除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