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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娅婷脸色阴沉,带着暗暗的恨,她说:“原籽温,你居然骗了我这么久。”
原籽温疲惫到极点,根本不想和她吵架。
可唐娅婷不依不饶,“我们认识六年,你对自己家里的事情只字不提,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
上大学的时候,唐娅婷老家每个月都会寄来家乡土特产,她总是嫌恶地藏在床底下,生怕被寝室人看到。可原籽温知道,那些是她的口粮,足够她吃上很久。
谁要是买了新衣服和化妆品,唐娅婷就会佯装不屑,刻薄地评头论足。转身的时候,眼里又抑制不住强烈的羡慕,拉着原籽温跑去步行街淘衣服,可那些地摊货怎么看都与正版天差地别。
“我不是有意隐瞒,你没问,我就没说。”
“你根本就是在看我笑话!”唐娅婷涨的通红,她感到无地自容,“一边将我的窘况看在眼里,一边在心里窃笑不已,你一直把我当成傻瓜是吧?”
“唐娅婷你的自尊心太强了,”原籽温有点烦躁地皱着眉,“我从来就没有瞧不起你,是你在处处为难我。好了,我现在被开除了,你满意了?”
唐娅婷摇头冷笑,“实话告诉你吧,我以前之所以和你关系好,是因为我们一样穷。当我加快脚步往前走,看到你还原地踏步时,我就会觉得很满足,至少自己不是最差的。”
这一刻,原籽温便知道,她和唐娅婷间的友谊彻底结束了。
如果她们曾有过的话。
唐娅婷踩着高跟鞋离开,原籽温缓缓蹲在地上,堵在胸口的酸痛感潮水般涌上喉咙,却挤不出眼泪。她面无表情地将散落的东西一一捡回纸箱,路过的同事都用复杂的眼神打量她。
林澔俯身蹲在她面前,将一个笔筒递给她。
“谢谢。”原籽温生硬地说,然后将整个纸箱扔进垃圾桶。
林澔走到她身边,低声说:“zeoy,我听说昨晚有人给单总发了一封匿名举报信,把你的背景全都爆出来了。”
原籽温心里一惊,转头看他。
“我觉得这个人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事,可能早就想让你做替罪羔羊。”他拍拍她的肩膀,“有需要联系我,毕竟同事一场。”
原籽温贴着墙壁,整个人如坠冰窖。
五层楼的办公区,就像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局,敌友难辨,黑白不分。她这只莽莽撞撞的小卒连身死谁手都不得而知,接连沦为刀下冤魂。
原籽温去把钱送给房东太太,自然少不了她的冷嘲热讽。她说她会随时上门突击检查,要是发现自己的房子被弄脏一点,原籽温还是要随时滚。
说完把新的钥匙扔给她,差点打到她的眼睛。
原籽温在床上昏睡了一天,已经太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不用担心杂志社的电话,也不用烦恼毫无人气的漫画连载。仿佛回到初中课堂,随时大胆地睡去,因为认真学习的房萱会帮她盯着老师。
原籽温梦见很多年前外婆家的旧房子,那是块风水宝地,门前种满槐树背靠河水,既看得到车水马龙又观得到满天繁星。
外婆在大院里人气极高,谁家有个三长两短都爱找她出谋划策,她还是骨灰级京剧戏迷,能听能唱,最喜欢带着原籽温去戏院看戏。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原籽温也能唱上几嗓子,沾着外婆的光,成为街坊邻居间最受宠爱的孩子。
所以她的童年时代,即便没有母亲在身边,得到的爱也丝毫不比同龄人少。
直到房萱的出现。
第一次见到房萱是在原家别墅,小女孩七岁生日,原宏量给她举办了草坪party,宴请无数城中名门望族。原籽温望着这个身穿hy,漂亮精致如同洋娃娃的女孩,再看看她身后七层高的豪华蛋糕,平生第一次感到难以言喻的不痛快。
妈妈走过来拉着原籽温的手,对她说:“这是你表妹,房萱。”
鞠颜茜也微笑着拍拍房萱,“叫籽温姐姐。”
小女孩眨着乌黑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盯着原籽温良久,才轻轻叫了一声。
原籽温勉强笑笑,从心里不喜欢这个表妹。
可谁知房萱黏上了她,原籽温走到哪里她都跟过去,而这一跟就是十五年。
房萱家教非常严格,鞠颜茜对她寄予厚望,繁重的课业压力常常让她喘不过气来。所以她特别羡慕原籽温,这个我行我素的大表姐,个性开朗,说话风趣,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好朋友。
有一次房萱偷偷跑到大院来找原籽温,女孩们一起跳皮筋。房萱笨手笨脚,没人喜欢带她,被大家赶到一边。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光线格外柔和,映照着女孩粉红色的蕾丝裙,把她整个人勾勒得特别孤单。
原籽温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过去,心也就软了。
“我不玩了,你们欺负我表妹。”原籽温佯装生气。
女孩们立刻慌了,跑过来拉着房萱又是安慰又是示好。房萱受宠若惊,下定决心要表现一下,结果用力过猛,跳下来的时候摔在水泥坛上,磕断了牙。红色的鲜血仿佛河流般从她小巧的嘴里涌出来,把女孩们吓傻了。
原籽温立刻跑回去通知外婆,路上也狠狠绊了一跤,膝盖上全是青。她们把房萱送进医院,鞠颜茜很快赶过来,她一看见原籽温就甩了个耳光。
“萱萱偷跑出来找你,你也不告诉我,现在她又受了伤,你怎么当姐姐的!”
原籽温看着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无法将她与记忆里温柔慈善的姨妈联系到一起。她一直以为,自己就像姨妈的亲生女儿一样。
鞠颜茜冲进病房,把房萱牢牢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原籽温的膝盖隐隐作痛,她从没如此刻这般讨厌一个人。
升初中的时候,房萱不顾鞠颜茜反对,执意要和原籽温同校同班。原籽温表面客气,却趁她不注意偷她的东西。那些名牌书包,文具,甚至是她头上戴的发卡,都那么刺眼。
每当看见房萱找不到东西手足无措快的模样,她就暗自好笑。
放学的时候,她来到天台,把房萱的物品一样样拿出来烧掉。她望着那些肆意蔓延的火苗,露出满足的笑容,好像她在烧毁的是房萱的幸福。
不想有一天,却被人发现了。
一个男生从阴影里走出来,校服随意地披在身上,满脸的痞子气。原籽温有点慌乱地将火焰熄灭,她认出这个男生叫罗谦君,总是独来独往。
罗谦君淡淡地看她一眼,便离开。
原籽温吓得满手是汗,似乎被人窥见了自己的阴暗面。
初二那年,原籽温放学后开始在校门口卖盗版dvd,一是为了挣点零花钱,也是打发无聊的时间。摆摊第一天就和罗谦君狭路相逢,他舅舅的音像店就在旁边,原籽温摆明是抢人家生意。
罗谦君嘴里叼着烟,不满地看着她,“妹子,谁让你在这里摆摊的?”
“这里是公众地盘,你管得着吗?”原籽温一个白眼飞过去。
罗谦君笑了,不禁仔细打量这个女生,他说:“你卖的都是盗版dvd,信不信我叫城管抓你。”
“你少吓唬我!你家音像店里也有盗版,还有色|情光碟,你要敢举报我,我也揭发你。”
原籽温根本不怕他,倒是身边的房萱吓得半死,躲在她身后脸都绿了。
罗谦君作势要拿烟蒂烫原籽温的脸,原籽温眼瞳一暗,居然霍然而起就迎上去。男生吃了一惊,连忙扔掉烟蒂,他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
“好,你厉害。”罗谦君说完扬长而去。
原籽温继续摆摊卖碟,房萱扑过来抱住她,简直把她当偶像。
从那天开始,罗谦君就和原籽温杠上了。
第一天,他找了一群男生随手拿碟不给钱,气得原籽温追了几条街。
第二天,他往原籽温摊位上扔垃圾,原籽温往他店里泼脏水。
第三天……
连续一个星期,他俩斗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罗谦君被原籽温整的没辙,打算庭外和解,就蹲在她对面,笑容可掬地说:“我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像你这么厉害的,你不害怕我吗?”
“我为什么害怕你?”
罗谦君一时语塞。
原籽温这才想起来班里好像有传闻,说罗谦君的爸爸喝醉酒杀了他妈妈,被判死刑,所以他跟着舅舅生活。
原籽温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不远处冲过来一群人,杀气腾腾的样子。罗谦君见势不妙,嘴里骂了句脏话,起身就跑。这时,一个啤酒瓶飞来眼看就要砸中他的后脑。原籽温想都不想,扑上去推开他。
混乱中,只听一声玻璃碎响,原籽温的胳膊瞬间就失去知觉。罗谦君见她满身鲜血,脸色骤变,抱起她就冲向学校的医务室。
好在受伤不太严重,等医务老师离开后,罗谦君内疚地看着她,用手抓了抓头发。
“对不起,连累你受伤。”
“那群人是谁?那么凶。”要不是原籽温及时出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罗谦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爸爸进监狱之前欠人家赌债,他们是高利贷的人。”
原籽温心里一凛,“那些传言……”
“是真的。”他说的很轻松,也很平静。
原籽温抬头,偏偏夕阳这个时候就照了进来,温暖的光线里,男生的脸庞仿佛镶嵌着一圈毛茸茸的光边,俊朗的眉眼间浮动着一丝落寞。
原籽温用没受伤的胳膊肘碰了碰他,“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给你说说我的故事。”
“我妈妈嫁给原宏量之前就有了我,连外婆都不知道我爸爸是谁,不过原宏量不介意,还让我跟着他姓原。我每个月只能和妈妈见一次面,有时候想得不行,就去她的公司找她。你知道吗?我妈妈是梦塚动漫公司的创始人……”
原籽温说了几本漫画书和动画片的名字,都是中学生们非常喜欢的作品。
罗谦君看着她一脸骄傲的神态,不禁问:“你不怪你妈妈吗?”
“如果当年没有原宏量的支持,我妈妈根本没办法完成她的梦想,而且他对我妈妈真的不错。”
现在想来,这些话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同样是没有父亲的孩子,凭什么房萱就能享尽荣宠,像个公主?她的存在仿佛一面镜子,时刻提醒原籽温,她并不幸福。
一只手落在原籽温头上,轻轻揉了揉,罗谦君说:“你算是救我一命,以后就跟我混,保证没人敢再欺负你。”
“有没有搞错,一直在欺负我的人不是你吗?”原籽温没好气。
就这样,罗谦君和原籽温成为盟友,共同振兴盗版dvd事业。
为了促进人气,吸引顾客,原籽温决定请一位如花似玉的女生来做活招牌。她知道房萱和大名鼎鼎的校花苏黎裳是朋友,就派她去做说客。苏黎裳倒是不介意抛头露面,反正她走到哪里都能招蜂引蝶。
生意越来越红火,原籽温没想到这会是个巨大的商机,她简直要为自己的智慧流泪。
然后他们就被人举报了。
城管杀到的时候,原籽温正在数钱,罗谦君拎着她的校服领子就跑,顺便拽着苏黎裳的头发。三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进学校,才发现房萱没跟上来,伸脖一望,看见她被两名城管抓住胳膊,害怕得泪流满面。
原籽温知道罗谦君要去救她,就抢先说:“她自己跑得慢,我们也没办法。”
罗谦君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原籽温,这种眼神令她如坐针毡。
他说:“房萱是你妹妹。”
原籽温忽然感到恐慌,如果将来有一天她和房萱闹掰了,罗谦君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最终他们四个被一起带到校长面前承认错误,发誓再也不做这种违法乱纪的勾当了。鞠颜茜当着老师们的面骂了房萱一个下午,她临走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原籽温一眼,原籽温假装没看见。
房萱低头回教室后,苏黎裳就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谁知她张口就说:“我妈妈说以后不会再给我零花钱了,黎裳,我没钱给你了。”
苏黎裳僵在原地,原籽温也是一愣,难怪她肯和房萱走在一起。
房萱说:“我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也不聪明,所以没指望和你们做朋友。不过还是谢谢你们,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很满足。”
罗谦君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你说什么傻话?难道你以为黎裳是因为那点钱和你好的?她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不是……”房萱连忙摆手。
苏黎裳有点讪讪的,“你那些钱我都原封不动地放起来,打算以后还给你的。闹着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房萱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小团体中是被接受和认可的。这种欣喜若狂的表情,让原籽温的心又开始嘶吼起来。
那个时候,她才十五岁,对人对事都是狠巴巴的态度,凭着莫名其妙的骄傲感上蹿下跳,身边的事情尚在她的掌握之中。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在三年后完全崩坏。
原籽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空荡荡的房间里漂浮着阴冷的气息,她从枕头底下摸索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
她心乱如麻,给罗谦君打了一个电话,打了几遍,对方才接。
“喂,你在哪里?”
罗谦君没回应,电话里不断传来洗扑克牌和筹码相互碰撞的声音,热闹非凡。
原籽温脑海里闪过一个地方,赌场。
“谦君,你到底在哪里,你去赌钱了?!”
良久,他才回答,“别担心,我没输。”
原籽温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