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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那耳光抽在小千脸上,底下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骂骂咧咧的噪音此起彼伏,军警开始维持人墙,竭力压制骚动。
小千看见底下群情激奋就知道,倘若她哭出来,人群的情绪会更加失控。这里人山人海,也许会酿成军警都无法控制的骚动。
于是她捂着脸,默然不语,不给自己犯错的余地。
艾萨克远远盯着满脸通红的小千,龇牙咝咝嘀咕:“哭呀,闹呀,跟他翻脸啊!你什么时候挨过打!”
小千居然忍住了。可是她也无法再直视皇帝的脸。所以她歪头捂着脸,拎着裙子转身下台。
直到最后,她都独吞委屈,没有跟皇帝说一句话。她表面极度忍耐迁就,心里却恨不得恩断义绝。
皇帝虽然看见小千的背影孤单无比,可是他绝不可能伸手挽留。他攥紧拳头,对同伴弃之不顾,扭头喊道:“给我驱散人群,恢复交通!马上!”
巴黎巡警奉命疏散人群。闭幕式不欢而散。
“可恶!小千怎么了?居然愿意当受气包?”艾萨克啐了一口。
安德鲁心情复杂,惊讶地问:“爵士——您希望小千和皇帝发生争吵吗?”
“我……”艾萨克咬牙切齿地语塞,忽然话锋一转,按着安德鲁的肩膀,蜜切授意:“我相信小千现在很不好受。你作为和她对戏的男一号,在她伤心时,恰到好处地递上揩泪的纸巾,是你作为绅士的标准义务。你觉得呢?”
安德鲁心花怒放,胸膛里仿佛有株牵牛花在狂野生长。
“好的。”他礼貌的站起来,轻轻跑向远处的小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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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坐在马车里补妆。脸蛋被打得火辣辣,五个手指印若隐若现,粉底扑的再勤都遮不住。她绷着脸不肯哭,只在心里记恨。
她最好面子,又从没吃过亏,今天居然在众目睽睽下挨打,简直气炸了肺。就算她顾及大局,给了皇帝面子,她此后也不会再跟皇帝说话了。
忽然,窗玻璃轻轻敲响。小千急忙放下小镜子,看见安德鲁的蓝眼睛在窗外眨。对戏的搭档不知何时来到车外,隔着玻璃,关切地瞧她。
“您还好吗?”安德鲁递进来一方纸巾。
小千面无表情地坐着,既不接,也不拒绝,看着安德鲁说:“谢谢你,我很好,不需要纸巾。”
安德鲁像被冰山烫到,缩回手,却不甘心走,戳在车外继续施展人文关怀:“我很震惊,皇帝居然做出这样粗鲁的事情。如果我是个士兵,我会向皇帝发起决斗。”
小千没动,眯起眼睛看这个帅气的德国男孩。安德鲁皮肤白皙得像吸血鬼,五官修正得像用锉刀雕琢过,而且是大师手笔。他眼睛碧蓝,眉毛金黄,薄唇血红,又家财万贯,名利双收,对巴黎女孩有致命吸引力。
“呵,向皇帝发起决斗?”小千尖锐地笑了一声。
“是的,”安德鲁的胸膛急剧起伏,鼓起勇气直视小千的浅绿色瞳孔:“为了你。”
他和小千搭档许久,无论他籍籍无名,还是红遍巴黎,小千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和为了小千而神魂颠倒的巴黎男人一样,安德鲁也一直仰望着小千,把她视为可望而不可即的熟透葡萄,因为摘不到,所以看上去格外甜。
小千翻了个白眼,烦躁地吁了一口气,这种克制的厌倦表情,让她更加充满了女王魅力。
“男人要对自己负责。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是不要假借爱情的名义。”小千直截了当地戳穿安德鲁的内心:“你只是恨皇帝而已,因为他在攻打你的老家,而你却不敢抗议。你要跟他决斗,你就去决斗吧,我可不会感激你。这种肤浅的感动,只是在粉饰自私罢了。”
安德鲁被说得脸都白了,他尴尬地端着纸巾,站在原地,没想到志在必得的表白竟然会扑空。他以为小千被抽了一巴掌,会憎恨皇帝,进而与他惺惺相惜。
小千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美意,然后往靠背上一躺,吩咐:“回家。”
马车一动,车窗从安德鲁面前移走,玻璃后面的美人侧脸从他眼前飘开,只剩画面烙印在他记忆里。
小千摆脱追求者,才疲惫地闭上眼睛,手按住锁骨,专心回想起被腓特烈征服的那夜月光,情不自禁地拿回忆来疗伤。魂思梦萦间,她喃喃嘟囔出一句:“主人……”
不知何时,巴黎的纸醉金迷,都让她觉得索然乏味。记忆里的美好,变成不可触及的永恒。她只想冲泡一杯浓香的咖啡,走进那间洒满月光的书房,靠近那个伏案疾书的背影,期待自己能用闲聊来占有那个忙碌的男人,与天下万民争宠。
为了我跟皇帝决斗?何其肤浅啊。
明明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何必拿来向女人献殷勤呢?真既精致又漂亮的自私啊。
主人和我在一起时,又何曾表过功?可我知道,他为了与我厮守,不惜张开羽翼保护我,不惜欺骗盟友放纵我,不惜自贬身价输给我。
他做这些事,都没有说过。男人给出的真正浪漫,都是与言辞无关的东西啊。
曾经被沧海震撼,就会对江河溪流失去感觉;除了巫山云海的美景,天下再无可赏之云。
“我的脑子里,全都是主人啊。让身体变成泡沫也好,何时能再见到他?”小千揪住衣领想。她与皇帝决裂,更像义务上的解脱。当灼烫的掌印淡去,当心中的恨意冰封,她就再也不会在意这个巴黎。闭目蹙眉时,随车颠簸时,她都在幻想里享受和主人相会的那一天。
在那苍白的幻觉里,主人有多喜欢小千,场面就有多么隆重。他披挂最帅气的盔甲,戴着最耀眼的头盔,在万人注视中走向自己。这场重逢,能满足一切女人的虚荣。
会有那一天吗?小千睁开眼睛问自己。
“你是我的!”腓特烈的咆哮又萦绕在她耳畔:“只要我伸出手去,就没有什么是够不到的!巴黎很远吗?当巴黎处处飘扬十字鹰军旗,当它变成我皮靴下的土地,那么它就近在咫尺!就算征服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夺回来!”
这掷地有声的回忆,是小千用来治疗思念的镇痛剂。
直到眼角滑泪的一刻,小千才低头醒悟,她是多么享受主人的独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