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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怕颜儿被欺负,那爹就要一直健健康康的活着呀!若是颜儿受了欺负,就能与爹爹告状,这样念白也不敢欺负颜儿了!”君颜俏皮的道。
君老爷还是有些气闷,但见君颜这般可爱的模样,到底是心里舒坦了一些,“行了,一会儿去跟你娘坐一架轿子吧,咱们趁着你哥哥还在绕城,悄悄到他府上去,也要吓他一跳!”
君颜立刻喜笑颜开:“爹爹最好了!”
一旁的君夫人看着这对父女,心里头的滋味有些复杂。但最终也只是一言未发,静静的等着轿子到门口,去参加儿子的喜宴。
枣红色的马一路带着长长的列队在街上游行,两侧路人众说纷纭褒贬不一。也不知是谁传的消息专说那花轿上的新娘子是个带着瘟病的,闹哄哄的穿来传去,吓走了不少人。却忘了这云来城的瘟疫已经被制止,即使再有人患病,去御医堂住个几天吃些药就差不多可以治好了。
流言一向可怕。而散播留言的人究竟安的什么心思,便是不得而知。君轻尘本就是不在乎这个的。他帖子撒出去的不多,就是为了成亲的时候能安宁些,少些人来添堵添乱。这下被吓走了一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华徴嫆蒙着厚重的盖头坐在轿子里,隐约可以听见外面是在讨论她。但这轿子晃晃悠悠的,眼前又一片暗红,像是要带着她去往一个未知的地方般,令她心下有些紧张,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捏着红袍,甚至还有些接受不来她这是在嫁人的事实。
与容沅成亲那次,虽然彩礼与排场都是按照正妻的规格走的,但因着她妹妹这个先嫁入容家的儿媳妇哭闹着要上吊,她去游街坐轿的这一步就省下了,直接掐算着时间拜堂成亲吃顿饭结束。晚上等着新郎洞房,等来了她的死期。
在她而言,这才一年不到的功夫吧?就在第二次嫁人了,真是不可思议。
嫁的还同样是一个做生意的大少爷,家中独苗这种,好在这一次延续香火的事情不需要她一个人扛着压力来。她可不想再做一遍那种摒弃了一切尊严去勾引一个男人的事情。
“神女庙——到!”外头的人吆喝了一声,轿子停止了晃悠,轻轻落在地上。面前的阴暗瞬间注满华光,有人撩开轿帘弓身来到她面前。华徴嫆抬起了手,便被对方握住。小心翼翼的钻出了轿子,却又被用力一扯,华徴嫆整个人都跌入了一个怀抱。
“哦——”
外面一片起哄声,还带着口哨与笑闹和掌声。
华徴嫆贴在君轻尘的身上,哪怕身处严寒,也感觉到自己在浑身发烫。
到底,这是一场有人祝福的亲事。哪怕只有一个人祝福,她也满足了。何况听起来便知外面祝福他们的人不算太多,但也不在少数。
她有多喜欢他?她不知道。
他有多喜欢她?她也不知道。
或许他只是缺一个调笑的对象,或许他只是一时间觉得她可欺又可爱。或许他得到之后很快就会厌倦离弃。但至少这一刻,满足的心情蔓延到了她心坎里。
“爷,去求签了。”
“好。”
二人手挽着手,在周围观礼者的护送下向姻缘阁走去。玉屏节时孤单的身影变成了一双。华徴嫆与君轻尘一同面对面的跪在蒲团上,四只手握着一个签筒摇了起来。
一枚竹签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动。这竹签上的内容,除了解签的小和尚,谁也不会看到。小和尚看了也不会说出去,而是将用一根红绳将其穿起,替两位新人挂在外面的榕树上。
此为借以心中清净之人双手,成就一段并非绝佳的美事。只有正妻才可与夫君一同撑杆将红布条挂在树上,两者意义稍有不同。
一个是不管姻缘如何,都不足为人道也。糊涂着过一世,最后相公的姻缘还是会栓在正妻手上。而另一个,则是哪怕没有缘分,也要祈求个日后平安。求出来的签无论好坏,都要往着好的地方去解,还会有“高僧”专门来诵经驱邪避鬼撮合姻缘。
求来的竹签被一旁的小和尚拾起,在尾端穿了根红绳,在众人围观之下挑起一人多高的竹竿挂上了榕树半当腰,与那些密密麻麻的挂在上面的竹签和红布没什么两样,赚个眼的功夫就分辨不出了。华徴嫆被君轻尘牵着手从蒲团上站起,而后就是要回君府。
出庙之前,有一个小和尚跟了出来,犹豫了下又加速小跑了几步,跑到华徴嫆面前道:“姑娘,小僧这有一枚姻缘之签,不知可是上一次姑娘遗下未解的?”
君轻尘是牵着华徴嫆走的,听了小和尚的话,顿了脚步扭头看华徴嫆。
华徴嫆的脸始终被盖头遮着,没人看得见她的表情。君轻尘问:“小师傅是如何认得她是遗签之人的?”
小和尚顿了下,而后摸着后脑道:“这位姑娘,手上戴的珠链与上次小僧见过的一样,小僧见这珠链上颗颗珠子饱满细腻,瞧着光泽也不像是罕见之物,因此才猜测这位是……”
最后的话都化成了“嘿嘿嘿”的小声,显然这小和尚也不大好意思。人家正成亲呢,自己却来拦着新娘,要还给新娘她未成亲时求来的姻缘签。这万一之前求签的对象与这位相公不是一个人呢?
君轻尘是已经知道华徴嫆遗落过一枚姻缘签的事的。只是没想到过去好一阵子了,这小和尚还能通过一条手链认出华徴嫆,可见她当时离开的有多急,也是为难这小和尚了。
“既然是她遗下的,她也理应知道那签上写了什么。不如小师傅就将解了签的答案告诉在下,稍后在下会与她转达。”
小和尚想了想,心道这二人已是要结为夫妇,那么告诉夫家也是可以的。毕竟这个签说出去也不是什么极端的签。
于是,小和尚绕到另一边,凑在君轻尘的耳畔,悄声说了两句话。
君轻尘听罢,粲然一笑,握着华徴嫆的手又紧了些。
这……紧的过头了吧?被捏的表情扭曲的华徴嫆在盖头底下咬牙忍着,心里苦也说不出。
她之前随便求的签而已,还惹着他了?
外头围观的人看到君轻尘这明朗的笑容,没一个多想的。都以为是什么好事。反正是人家成亲之前求的签,不作数不作数,给新郎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小和尚也不疑有他,双手合十在身前一句:“阿弥陀佛,施主慢走。”便是告别。
“多谢小师傅。”君轻尘笑道,“还有,往后,就不要叫她姑娘了。”
往后,她便彻底是他的人了。
步行至神女庙山门外,搓着手臂跺着脚的轿夫们一看人来了,立刻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华徴嫆被送回轿子,君轻尘也翻身上了马,“起轿!”
一声令下,轿子无声无息的被抬起。直到入了大街,唢呐声才重新吹响。没有了皑皑白雪陪衬,冬日的云来城略显萧条。街上寒风刮过,不知又冻跑了几个看客。君轻尘终于回到了君府,刚一下马,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哥哥,新婚快乐!”君颜嬉笑着拱手祝贺,转眼又哀怨的看着他:“成亲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妹妹我,想翻天了不成?”
“颜儿,你怎么……”话未说完,就被后面露脸的人堵了回去,“尘儿,今日你成亲,却未请高堂,像什么样子?”
君老爷难得端正了严肃的面容站在如此多的来客之前,身上却是换了一件崭新而喜庆的衣裳。一旁的君夫人也难得换下了素色袍裙,穿了一身绣花玫红的绵裳。
不像是来砸场子的?
君轻尘判断过来,立刻道:“儿子是觉得,纳妾而已,爹娘又不见得喜欢,不如随便走个过场,意思意思再上报爹娘就行。”
“你这孩子,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娶亲,就算是妾,也得告诉爹娘一声!往后的日子是你自己的,你真心想娶,爹娘也不会过于阻拦。你以为,你爹还能亏了你不成!”君老爷吹着胡子道。
“爹……”君轻尘被他说得都有些感动了。但又见自己的娘欲言又止的被爹打断了几次,最后默默的回去了正堂,心里又是一阵空落。
打过招呼,转身走到轿子前,君轻尘再次撩开帘子将华徴嫆引了出来。而后抱在怀里带她迈过了被人故意垫高的门槛。
“男女之间的情事,怎么那么复杂啊。”君轻尘抱着华徴嫆一路向前,心情沉重的自言自语,“两个人在一起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却还要不懂得珍惜……究竟如何才能令两个人重新在一起?”
他的自言自语,华徴嫆听见了,以为他是在问她。想了想,伸出手臂勾住他的颈子,将身子往上提了提,悄声道:“重新在一起嘛,心这种事不好说。但是身的话,一包药就能搞定。若是久违的身子重逢能唤起心的重新跃动……就算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