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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徵嫆乍一看缱绻的样子,以为她是不欢迎她们来。听了才知道,缱绻是在赶走她和无双身边的两个下人。听她的话,难怪方才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竟是药味?
再一看这宅子,怎么阴森森有点吓唬人啊?
缱绻知道她们俩在疑惑什么,她自己刚来时也觉得这地儿古怪,尤其是她住的还是“天谴阁”,最开始那几天着实觉得不自在。但呆的久了,她反而真切喜欢上这里,时常觉得能够在这里生活,便是往后会遭天谴她也无所谓了。
“缱绻,听说你过得不错。”华徵嫆笑道,“今日一见,果真面色更加红润,比起之前也更精神了,想来梵音待你定然不薄。”
“嘿嘿,他是挺好。”缱绻笑着将她们往花厅领,“他平日是一副对人爱答不理又处处嫌麻烦的样子,但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他看着也挺厉害,结果连家里头都管好,到处都是一团乱,这我来了之后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他的手下们管理妥!”
“他?”华徵嫆眼神揶揄,“这一口一个他,连主子都不叫,你与梵音的关系究竟如何了?”
缱绻闻言却顿了一下,随后笑道:“就这样呗,他原只是看我顺眼,举手之劳的救我,现在我在这里呆的习惯了,还能帮他打理院子,他还是我的主子。”
原本有些兴冲冲的情绪却霎时低迷了许多,即便还挂着笑,也能品出那笑里的苦涩。华徵嫆与无双对视了一眼,无双冲她略带深意的挑了挑眉。
华徵嫆了然,清嗓道:“嗯,缱绻啊,你就没想过,与梵音更进一步的发展发展?你有才有貌,他有权有德,两个人生活的如此愉快,何不结成喜事,也免得,咳咳,有人染了一脸相思不得医的样子。”
缱绻将她们安置在花厅的客座上,又到门口吆喝了声:“老九,来壶热水!要干干净净的!”而后走到她们俩旁边在两张椅子之间的矮柜里掏出了一瓶碎花瓣,放在矮柜上头道:“我与他是不会在一起的。就这么维持着主仆的关系就挺好。”
华徵嫆问:“这是为何?”
明明见到他们俩相处的这样融洽,梵音看似轻松了不少,缱绻也和挣脱了拘束、迎来大好时光了似的,这么合适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试着在一起?
缱绻直言道:“他有喜欢的人。那人却抛弃他走了。他等了三十多年,只盼着与她再次相见。”
三十多年?
华徵嫆又与无双对视,满眼的不信。
梵音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出头,莫不成是从娘胎出来就开始等了?这可比二十年未再娶云王还要长情,可谓稀世罕见了。
不过既然是等了三十多年的人,那人定是无比重要吧。如此还要挖人家墙角就不大好了。但华徵嫆心下有些遗憾,恰巧余光瞄到门口正有人走来,便道:“既然这样,缱绻你便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往后的事吧。再过两年,你若是不嫁,那往后可也不好嫁了。”
缱绻正面对着她们,背对着大门,整个宅子都被枯藤新芽包裹得有些阴沉,有人走进来她也没注意到那浅浅的影子,只道:“嫁与不嫁,没什么重要的。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摆脱那些枷锁,可以做喜欢的自己,如今愿望已经被实现,不会去奢求其他的了。嫁不出去反而再好不过,能一直陪着梵音,将他的宅子打理好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若有一日我要离去,恐怕还会舍不得这里。”
华徵嫆看她说这话的模样,又是觉得惋惜,刚想提醒,已经悄然走到缱绻身后的梵音道:“舍不得,就一直留在这吧。”
缱绻猛地回身,连忙行礼:“主子!”
梵音道:“我说过,你直呼我称号便好。你是我的人,何必在我面前反比与她们一起时要拘谨?”
缱绻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好。”
而之后,却避开了称呼这件事,“平日无人来访,花厅里的茶叶我还没动过。方才我闻了闻,没闻出异样,是否可以用?”
梵音自她手中接过茶罐子,倒出些在掌心里闻了闻,眉头稍皱,将手伸到劝劝嘴前,“舔一舔。”
缱绻又是迟疑,悄悄扭头看了一眼华徵嫆和无双。两位一个低头拉扯自己的衣裳,一个作沉思状,似乎都没有注意她和他。
但其实明明就是在注意,故意装成这样的好吗!她看得出啊!
缱绻悲愤,但到底没让梵音就那么干举着手,小心的凑上去探出射箭在细碎的花瓣上沾了一些,又飞快的伸了回去。
只品了一下,缱绻就惊道:“是糖!?”而且入口即化,美味异常!
“嗯。看手笔应是十一做出来的。”梵音言罢自她手中取来塞子将罐子塞紧,“花厅没有茶叶,你若要,便叫人去取。”
这时华徵嫆却站起来道:“不必麻烦你们了。我与无双只是临行前来看一看缱绻,稍后就要回去了。”
“临行?”缱绻惊问,“你们要去哪?”
华徵嫆道:“去鹃山一阵子,归期未定。”
梵音也道:“我方才也自王爷那听到了消息,是回来通知你的。不过既然你的朋友们来了,我便不多打扰了。”说罢,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人,“嗖”的一下子像风一样消失了。
缱绻早习以为常。转身拉住华徵嫆和无双的手,“你们俩都要去鹃山?”
“嗯。”就连一直沉默的无双也吭了声,“我本不想去,但……”
华徵嫆笑着道:“但是我非得拉着你,一便一道儿去嘛。反正我和爷,还有双狼都走了后,你一个人在君府也不好走动。不如一并去鹃山见一见世面。”
缱绻看着她们,握了握她们的手,“没想到,咱们三个最后分别会过上这样的生活。但好在,我们没有反目过。徵嫆,无双,从前我随着绫罗狐假虎威了几年,没少排挤你们,如今我终于不用再记挂着其他,就在此对你们说一句,对不起。你们记仇也好,不记仇更好,在你们走之前能来看我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
华徵嫆笑道:“你能过得幸福,我们俩也放心些。”
“我现在过的可开心着呢!”缱绻神气道,“你看我,现在穿着自己喜欢的样式的衣裳,可以吃上自己喜欢的饭菜,不用着虑着家人的逼迫,身边还有一些奇奇怪怪但甚是好玩的人作伴。在这里的日子,每一日,我都觉得自己是在认认真真的活着的。哪怕整日待在院子里,我也能感觉得到自己是轻松又自由、无拘无束的。”
在落香坊里的各位,对缱绻的印象都是俏皮又带着些成熟韵味的魅惑,令人捉摸不透,很想去细细品尝一番。但却鲜有人知,在那一副华丽的外表下,时刻掩藏的却是一颗放荡不羁的心。
此时的缱绻,是真正的快乐吧。
华徵嫆内心安慰,“你觉得开心就好。我见梵音带你也不错,算是放心了。到了鹃山,我会给你写信的,无双一定也会!是吧无双?”
无双突然被点名,有些发愣,看了一眼华徵嫆再看缱绻,抿了抿唇:“嗯,若是有必要的话。”
她这样说,缱绻也不觉得不舒服,反而有些试探:“我怎的觉得无双比起往前也有些不同了?好像身子丰腴了些,也没那么冷冰冰了,而且……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华徵嫆撅了撅嘴,抬眼看房梁,“大概是被人喂得太好了的缘故,有些认主了。离开一会儿就舍不得。”
无双面上一赧,也撇开了眼,“没有,你们莫要乱猜。”
说是别乱猜,可她这样子,不惹得人到处猜才怪。
每当身边的人多一点点,无双都会不大愿意开口。但毕竟是要到了离别的时候,归期也还未知。三个姑娘凑在一起,没有茶,没有酒,只捧着捎来的热水,最后也还是说了很久的话。足聊了一个时辰,华徵嫆和无双才与缱绻告别。一人站在门口挥手,身后露出了十几个二十个脑袋在探望。缱绻伸手按回去一个探的过分的,而后高声喊道:“你们一定要给我写信报平安啊!”
“知道!”华徵嫆也高声回复,挥了挥手。随后又对身边的女子道:“无双,你觉得,缱绻与梵音有希望在一起吗?”
无双摇头,却是道:“我们所见只是一瞬,他们是否会在一起,还在朝夕相处,我们哪里猜得。”
也是。
华徵嫆长舒了一口气,又问:“那你觉得,你与双狼有希望在一起吗?”
无双脚下步子一顿,而后忙迈了两步,追上了华徵嫆。
她低头道:“我不会与他在一起的。我这样的女子,配不上他。他那样的男子,也不适合我。”
这事华徵嫆倒是知道的。双狼不喜不洁身自爱的女子,无双喜欢平静得无波无浪的生活。两个人在一起,一个心里放不开,一个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样下去,是没办法在一起。
可他们在双狼养伤的那段日子,却相处的着实不错,听君轻尘说,双狼还像是有意在与无双拉近距离。
无双与双狼,缱绻与梵音,都是缘分未定。而她的好日子,在去了鹃山之后怕是也要到头了。这兜兜转转,究竟谁才能幸福一辈子?
华徵嫆知天下事,却不知自己的命数。但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对未来的日子有那么一丝期待与盼望,也才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只要知道知足。知道至少,她们现在都活出了一个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