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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露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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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上,曾珏准备好了要去学堂,平时里只要到了这个时候宝菱都会在门口等着,然后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地走着。

    他见宝菱还没有从偏房里出来,有点纳闷,忍不住往偏房这边走过来,想瞧一瞧宝菱在磨蹭什么。

    没想到他看到的是宝菱拿个大剪子对着一块布在修剪着的情景,徐昌家的还在旁边用手指点着。

    宝菱见曾珏过来了,知道他肯定是好奇自己为何不跟着去学堂。

    “大少爷,夫人让我从今日起就不要再去学堂了。我正在跟着徐嬷嬷学做鞋面呢!”宝菱一边拿着剪子修剪着布,一边说着。

    曾珏愕然,稍愣了一下,然后抬腿就往外走。

    宝菱吓得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赶紧跑了出来,拉住了曾珏的袖子,说:“你可别去找夫人,夫人说得有道理,我都识得那么多字了,够一辈子使的了。连大小姐都退了学堂,我哪敢越过她去。何况我又不是男儿,不需要读那么多书考什么功名。”

    曾珏听了此番话,知道去找娘也是无用的,去年玫儿那么不乐意退学堂,不还是没有拗过爹娘。

    可是他想到在学堂里看不到宝菱,他会不习惯的。他招了招旁边的玳安,把玳安手里的东西塞在宝菱的手里,意思是要宝菱跟着一起去。

    即便宝菱不能到学堂里面去,但他也想在课间休憩时宝菱能进去给他倒水递点心,能看几眼宝菱的话,他心里会踏实些。

    宝菱知道大少爷的意思是要她跟着去,其实她也喜欢去,尽管自己不能再坐在以前的座位上,去那里受受熏陶也是好的。

    她跑进来跟徐昌家的说等下午再跟她学做鞋面吧,现在她要跟着大少爷去学堂伺候着。

    宝菱和玳林跟着曾珏去了。玳安得了空闲没事做,就拿起大扫帚扫起院子来。

    到了学堂,宝菱跟着曾珏进去,先给他摆放好了一些笔墨和宣纸,再拿出这几日陈先生讲习的那本书,她就出去了。

    曾琨已经从高夫人那里得知宝菱不能来学堂了,见宝菱出去了,他还在欢呼着,“哈,乡下来的臭丫头终于可以滚出致远堂了!哼,这里本来就不该是她能进得来的地方!”

    坐在后面的曾致看了看平排右边的空桌子,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没过多久,陈先生就进来了,他往下扫了一圈。

    “咦,宝菱怎么没来?”他纳闷地问道,宝菱好像自从来到学堂后就没落过一次。

    “我娘不让她来了!”曾琨嘴很快。

    陈先生听了后沉闷了片刻,没再说什么,照常讲课。

    坐在隔壁偏房里的宝菱听到他们朗朗的读书声,好怀念与他们坐在一起读书写字的日子,心里叹着气,看来这些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了。

    这时偏房里那些伺候的人也没闲着。

    几个婆子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唠着家常。曾致房里的玳容、玳空和曾琨房里的玳铭、玳礼四人用小短棍摆着下镇子棋。玳林与曾敏房里的可儿是刚成亲的小两口子,他们坐在一个角落里不知在说什么,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他们新婚的甜蜜劲儿还没过去。

    宝菱昨日还坐在学堂里读书,今日却只能坐在偏房里和这些人一起候着。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从来就是一个下人,比起他们,自己所享受的待遇已经够好的了,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过了半个时辰,到了课间休息时,宝菱赶紧提着小暖水壶过去了。

    她仔细着给曾珏递上茶水,再递上点心,曾珏吃的时候掉了些渣子,她就用小帕子拢了起来。曾珏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她,还给她递一个,要她吃。

    她直摇头,她不想吃,也不敢吃他递来的,若被夫人知道了,估计又要训斥她一顿,非得问到底是谁伺候谁不可。

    坐在后面的曾致看到这一幕,看到宝菱如此细心伺候着大哥,心里莫名地有点酸,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他自己也并没有察觉出来。

    到了下午,宝菱开始认真地跟着徐昌家的学做鞋面了。她从小受她娘的熏陶,这方面可是她的强项,徐昌家的一个劲儿的夸她心灵手巧,可是出自内心的。

    晚上,待徐昌家的与温福家的都回家去了,她就摊开书本,温习功课。有了近两年的坚持,她已经习惯了一到这个时辰就坐到桌前温习功课。

    她在想,虽然不能再去学堂,也不能得到陈先生的教诲,但自己不能就此放下了。她相信,哪怕是靠自己的领悟力多看看书,也会受益不浅的。

    第二日下午,曾珏要上街市买东西,宝菱与玳安、玳林都跟了出来。

    一到街市,就看到处处张贴着官家告示。他们靠前一看,原来是皇上下诏要建皇家园林和偏宫,急征劳役,每户人家必须出一个正当年的男劳力来为朝庭效力,只管吃住,没有工钱。下面还附上农户要按田地多交一成提留和商房要多交一成赋税的细则。

    宝菱立马想到了自家,爹还病着,家里只有哥哥宝青一个正当年的男劳力了,可是嫂嫂才刚生娃,家里还在镇上开着饭馆子,这一下家里岂不乱套了!

    曾珏见她脸呈焦急,就猜得出她应该是在为家事担忧。

    曾珏用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写字的手势,意思是叫她写信。

    “大少爷,不行的。夫人说了,一年只能写一次家书。”宝菱心里一直牢记着夫人的话。

    曾珏沉思了一会儿,又打手势叫她写,然后指了指玳安,意思是让玳安偷偷地帮她送,不经过林管事的手。

    玳安向来把曾珏的话当圣旨,他立马点头,说:“宝菱,你写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宝菱虽然还是不太敢这么做违背夫人的事情,可她真的很担忧家里的情况,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点头答应了。

    次日一早,玳安就要出发了,临走时,他想了想,转身对香儿说了一声:“香儿,我要出去两日,待后天上午才能回来,你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

    香儿诧异,玳安平时只需伺候着大少爷,跑腿的事哪里还用得着他了?便问:“你究竟要办何事,竟然要出去两日?”

    “就是……就是为大少爷办点事,你可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说起!”玳安怕她又惹是非,不敢跟她说实情。

    香儿撇了撇嘴,道:“你放心,今后明澈轩的事我才懒得搭理,更不可能在他人面前说三道四。你别动不动就把我往长舌妇那块儿寻思!”

    玳安对香儿近日的表现很满意,虽然她和他还热乎不起来,但总归会和他说几句,还为他洗衣缝补,让他感觉这还挺像个家。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暖,说:“我知道你不会的,就那么一说。你……晚上一个人睡不会害怕吧?”

    香儿脸一红,扔给他一句:“怕你个大头鬼!”说完她就出门了。

    玳安在她身后呵呵地笑着。

    中午,宝菱伺候好曾珏吃完饭后,就与徐昌家的、温福家的一起来到膳堂吃饭。因为前年刚来府里时,就跟着徐昌家的一起在大间吃饭,后来就一直没有挪动过。

    香儿自从与玳安成了亲后,也调到这里来吃饭了。

    巧的是,此时她们正面对面坐着。

    香儿见宝菱脸带忧郁,又想到玳安要出去两日,她不禁怀疑起这其中的关联来。不过有了大小姐那次教训之后,她哪怕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会多嘴的。

    她只是忍不住抬头多瞧了宝菱几眼。

    想到大少爷一向对她十分袒护也是情有可原,瞧着宝菱现在的模样,还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水灵标致了,她自愧不如。

    宝菱见香儿这么瞧着自己,有些脸红,又想到玳安这次出去为自己办事,有些担心起来,他应该不会跟香儿说吧?

    宝菱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玳安不会说的,因为他答应了不跟任何人说起。

    她记得香儿以前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如同跟她有什么过隙似的,而最近每次碰到她却又是有些忧怨与无奈。

    这个香儿,还真是有点复杂,难以琢磨。

    这时宝菱的筷子与香儿的筷子同时伸向了一个菜盘子,又同时都缩了回来。

    “你……你先来。”宝菱说。

    香儿的筷子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儿,就大大方方地先去夹了。她心里忖道,自己不想去跟宝菱去抢大少爷了,吃菜则不必也让着吧!

    时间过得很快,两日晃眼就过了。

    第三日,玳安给宝菱捎回了家信。

    信中写到,她的哥哥宝青前两日已经被强行带到明罗城的劳役队了。家里的饭馆子虽然还在开着,就只有她的娘一个人忙活在,六岁的宝牧跟在后面偶尔搭把手。四岁的宝芬还不懂事,跟着嫂嫂,而嫂嫂生娃才三个月,要带娃,还要伺候病床上的公爹。 家里够忙乱的了

    不过,爹娘在信中说,虽然忙乱点,日子倒也能过,就是担心宝青到劳役队里会太吃苦。

    宝菱拿着信,抹了几把眼泪。

    之后接连几日,只要能有与曾珏出去的机会,她就偷偷地打听劳役队在哪。两年没见哥哥了,她想去探望探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