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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气氛冷到极点。大段的沉默,带来了无尽的猜想和怀疑。
“什么女人?阿娇,我看你是喝多了。”林伯成敛起目光,眉心不觉间紧蹙。
也不知从何时起,林伯成便是她孙娇的全部,她生活的重心。只要是与他相关,每一段记忆都还完好的保存在脑海里。
结婚时,他说:“阿娇,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几次求子无果,他说:“阿娇,我可以不要孩子。”
逸辰诞生,他紧握着她的手说:“阿娇,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收获。”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在得知她失去子宫后,陷入了沉默。
或许,早从那一刻起,他的沉默就注定了他们的生活会天翻地覆。即便没有郁紫,也会有其他人来分享他。
只不过他曾经对她的爱护和好,让她一直心甘情愿地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
直到他多次深夜不归,她亲眼看到他和那个女人进了酒店。
或许许嫣说的对,没有任何背叛是不用心的。出|轨的原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那一刻起,这个男人就已经不完全属于你了。
孙娇盯着他看了很久,想要看到他的想法,最终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她早已无法看清。
朝夕相处二十年,林伯成应该知道,她从不会无依据地询问。然而在那之后,他还是选择了欺骗。
她扶住额头,嘴角微勾,用醉酒般的笑意掩饰住千疮百孔的心。
“我可能是有点醉了。”
孙娇毕竟不是演员,酒醉的戏码也是漏洞百出。
看上去孙娇似乎已经放弃了替林伯成求情的想法,若是如此,这场饭局也就没了意义,倒不如早些散场。
许嫣扶起孙娇,嘴上明明挂着笑容,眉心却微微蹙起,“婶婶身体不好,我先送她回去。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既然婶婶身体不适,不如我们改日再聚。”黎绍承的目光紧盯着林伯成,眸光微冷,“您说呢?”
“也好。”林伯成叹了口气,想要搀扶孙娇,却在手刚刚触及她的袖子时,便被她躲开来。
“你去结账吧。”孙娇扯了扯嘴角,便垂眸不再看他。
林伯成怔了数秒,却也没再纠|缠,径直朝门口走去。
许嫣给黎绍承递了个眼色,后者便会意,跟着走了出去。
“他居然还在骗我。”孙娇目光空洞地看着桌面。
携手度过艰难,走过平淡,本该如磐石般坚定的爱情,却抵不过欲|望的挣扎。
胸口被莫名的情绪堵得严严实实,窒息般的难过侵袭着她,还未开口便已哽咽,“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要先保重身体,身体是你坚持下去的本钱。”
两人来到酒店大厅时,并没有看到林伯成和黎绍承的身影。
夜色不知何时已然降临,路灯昏黄的灯光下,雪花依然无声飘落,而地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陪我出去走走吧。”孙娇看着外面的鹅毛飞雪,淡然说道。
“还是在这等吧,您的身体……”许嫣眉心微蹙。
“蓉城很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我想出去看看。”孙娇拍了拍许嫣的手,嘴角噙着些许笑意,“他们也快出来了,一会的功夫,没事的。”
“好。”许嫣想要搀扶她,却被她躲开。
孙娇推开门走出去,许嫣正准备跟上,身后却突然闯出一个男人,将她挤到一边。
“不好意思啊,我有急事。”男人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急刹车的声响骤然划破夜空,许嫣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便见孙娇倒在雪地中,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身下蔓延开来。
许嫣发疯般跑过去,抱起孙娇。肇事的红色马自达在雪地中快速转过弯,她抬眸间刚好对上郁紫冰冷的目光。但也只是一瞬,红色马自达便迅速驶离了现场。
太过紧张所留下的记忆,竟是衔接不上的碎片。
林伯成抱起孙娇,这个五十几岁的男人第一次卸下所有伪装,哭得像个孩子。
医护人员把孙娇抬上了救护车。
“让一让!让一让!”
推车滚轮摩擦的声响,急促的脚步声,交杂的呼吸,还有心跳的声音。无限放大,在耳畔无休止地回响。
肩膀一沉,许嫣这才回过神来。她抬眸看向黎绍承,努力扯了扯嘴角。旋即又垂下眸,目光所到之处,驼色的呢绒大衣上成片的血迹,已经凝结为黑红的一片,手上的血也已凝固。这些痕迹,或许只要洗洗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郁紫肇事后冷漠的神情,却死死刻在她的脑海中。
彼时,林伯成就靠在她对面的墙壁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脚下。
“我亲眼看到是郁紫开车撞了她。”许嫣的语气很冷。
林伯成身子狠狠一僵,旋即缓缓抬起头来,眸光中情绪复杂,“你确定?”
“千真万确。”许嫣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递到他面前,眉心拧成了疙瘩,“你的结发妻子现在就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还在犹豫什么?”
林伯成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夺过许嫣已然置于耳边的手机,“我要报|案。”
四十几年的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二十年的婚姻,亦是如此。
孙娇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漂流。曾经的一切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将所有的幸福、难过、悲伤和绝望又重新经历了一番。最后她顺着水流靠了岸,面前是绵延不绝的山峰,步行不远,一扇古老的青铜大门显现在眼前。
她伸手就要触上去,后背一暖,转回身竟是林逸辰从背后抱住了她。
林逸辰眼底隐隐有些湿润,嘴角却挂着笑容,“妈妈,回家。”
周身的疼痛骤然侵袭而来,孙娇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但很快便被林伯成满是胡茬的脸遮住了本有的雪白。
瞬间苍老不过如此,但如今却已无法在她的心头激起波澜。
“你终于醒了。”林伯成牵起她的手,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
刚推开门,便看到这一幕。许嫣抬眸看向黎绍承,而后者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亦看不出悲喜。
“你们来的正好,我去叫医生。”林伯成说罢,未等他们有所回应便朝门口走去。
身后却传来孙娇有些虚弱的声音,“等一下。”
见孙娇想要支撑着坐起身,许嫣忙过去扶起她。
她的目光落得很远,“我们离婚吧。”
许是“离婚”二字太过刺耳,林伯成几乎是立刻折回孙娇床边,“阿娇,我知道是我犯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改,我一定改!但是离婚,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
“从我生下逸辰,我们的生活就完全变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更不是你想要的。你有你的权利去追求你想要的,但也请你放开我。”孙娇推开林伯成的手,眸光平静若水。
“阿娇……”
“很多事情一旦发生,就回不去了。好聚好散,各自珍重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我心意已决,你就不必再多说了”孙娇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一米八几的男人,在三人面前骤然矮了半截。
“我了解你。但你也知道,我从不开口求人。”林伯成颤抖地牵过孙娇的手,“但我今天在这里求你,别离开我,给我一个机会,就这一次!我对天发誓,绝不再犯!”
“你走吧。”孙娇深深叹了口气,双眼微阖,“等我找好了律师,会给你打电话。”
紧握着的双手,缓缓滑落。林伯成扶着床边站起身来,嘴角微勾,尽是苦涩,“你不用找律师,家里所有财产都归你,我也不会和你争逸辰。今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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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刺骨,刺心的却是情。
郁紫站在高处,鸟瞰着整座城的雪白。
铁门猛地撞到墙壁,传来一声巨响。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人。
“亲爱的,你还好吗?”郁紫眉峰微挑。
“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林伯成想要接近,却见郁紫默默向边沿挪了挪,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郁紫看向脚下的车水马龙,神态平静,“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至少观景极佳。”
“你这样会闹出人命的!”林伯成的眉心拧成了疙瘩。
“要不是许嫣突然出现,我早就闹出人命了。”郁紫转回身看向林伯成,嘴角微扬,“夫人现在可还好?”
这或许便是因果终有报,他当初荒唐的放|纵,终究带来了无法收拾的残局。
林伯成眸光中的情绪极为复杂,“如果你只是想报复我,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我会被净身出户,一无所有……”
“不不不。”郁紫沿着大楼的边沿走着,“以孙娇的性格,她绝不会对外公开你们离婚的原因。那你还有完好的形象啊,还不算是一无所有。”
“你就这么恨我?”林伯成双眼微眯。
“对,我恨你!恨你玩弄我的感情,恨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郁紫眸光冰冷,“到头来,我付出了一切,却满身污点,声名狼藉,你却可以独善其身,继续你美好的人生。”
“林伯成,你该明白,这世界上很多东西是金钱所弥补不了的。你做了,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郁紫拿出手机,点开微博,把草稿箱里两人不可示人的视频和照片一一点了发送,最后将手机丢到林伯成面前。
“这是你应得的。”郁紫向后退了一步,瞥了眼身后的马路纵横,嘴角微勾,“而这,是我应得的。”
至此,你我两不相欠。
而当天在现场的人,都知道,从楼上先后坠下两个人。
第二天,林伯成和郁紫因出|轨暴露而殉|情的事登上了各大版面头条。没有人真正在乎林伯成到底为何选择跟随郁紫跳楼,只会在意新闻的效果罢了。
而与此同时,孙娇也收到了数个文件。这才知早在一年前,林伯成踏出荒唐的一步时,便已将自己的全部财产归到了孙娇名下。而孙娇也顺理成章地成为炳盛集团第二大股东。
背负了出|轨的骂名,林伯成葬礼当天并没有什么人来参加,过程也极尽简洁。
人群散去后,孙娇一人在林伯成的墓前静静地站了许久。
此景此景下,许嫣不禁想起著名作家列昂尼多娃写过的一句话——婚姻的基础是爱情,是依恋,是尊重。
原本相爱的两人,却在欲|望面前却渐渐失去了对彼此的依恋与尊重。
爱本简单,婚姻亦然,难得的是善始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