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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风云突起,老百姓的日子仍旧是照常过。
转眼已近腊八,这一日京城再次降下了大雪,各处梅花似是欲与那纷纷白絮争峰般朵朵怒放。
闻人罄坐在小几边上呷着茶,刚用了晚饭偏外头天冷散不了步,只能窝在房里摸了摸肚子小腹似乎又长了层肉,抬眼看看靠在熏笼边上看书的人儿,眼不知不觉就移不开了,自打那天君梓匆匆离开后,这小宅就像是突然和外头失了联系一般,连着几天原本算计着应该过来的人半点消息都没有,这样反常的平静并不是件好事,这道理她再清楚不过,只是因为那一句想要开开心心过年便又强作无事一般每日吃喝照旧,空闲时将她所知的那些历史事件人物作故事般讲给这人听,就是到了夜里也没有过多的痴缠反倒是耳鬓厮磨相拥低语多些,这太平粉饰得极好。
感觉到了某人的视线,商子兮放下了书侧头回看果见这人又盯着自己发呆,扬唇一笑招招手:“发什么呆,这话本子不错,过来陪我一起看。”
闻人罄自没有拒绝的道理,起身走了过去因这人怕冷特意叫人移了长软塌靠在熏笼边上,才走近手就叫人拉了过去挨着坐下,没什么心思看话本子直接问道:“你哪儿弄来的闲书,讲什么的?”
“还能从哪儿弄来,我从蕖儿那儿拿的。”商子兮边说边又翻过一页:“讲的是屠妇和寡妇的故事。”
那后半句话闻人罄根本没有听进去,听她提及蕖儿眉微皱:“我总觉得你该多留些人在你身边帮你。”
商子兮斜眼看她一眼,“留多没用君然不会让我多带人手的,何况家里也得有人看着不是。”见这人眉头皱得越得地紧了起来,索性将人拉歪人直接靠到她怀里:“这是京城她们留着是死棋,离得远反而能盘活,我还打算让芙儿跟着你一块走呢。”
“连她也走?”闻人罄惊讶那可是几个丫头里评价最高的一个:“不成,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她留在你身边比跟着我有用处。”
“你呀死脑筋,道理不都是一样的,”边说边把把话本子递给那傻人,商子兮闭上眼:“你来念给我听。”
第二天是腊八节,按习俗是要吃粥的,厨房前一天晚上就把食材全都准备好了,早上天没亮就开始忙碌。
闻人罄自打存了心事晚上总是睡不太好,积得多了总有支持不住的时候,何况某人在夜里还存了心思,这天睡得较平日晚了许多,睁开眼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揉着眼好半天才起床人还有些迷糊,穿了衣服把候着的丫头叫了过来,很快从她的嘴里得知商子兮去了厨房,不用想都能知道她家媳妇必是亲自为她做粥去了,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难受。
洗漱打理完后,闻人罄也不急着去找人,推开窗坐在边上暂时抛开了愁絮脑子放空一片,目光落在远处院门上头略带阴沉的天空,不思不想老僧入定一般,直至外头传来了动静余光中有了那熟悉的身影。看她抬眸对自己笑,亲自提着食盒一步一步向屋子走来,若放在往日必是要快快起身前去相接的,偏这会儿半点不想动,等着她进入房中,等着她走到跟前,等着她将食盒放到桌上笑意盈盈地问睡好了没?
商子兮早将这人的痴态收于眼中,唇边泛笑指尖往她肩上轻轻一点,很是故意地说道:“看来你还没睡醒。”
“若此刻是梦,我愿长睡不醒。”闻人罄应得顺溜眼中的痴迷少了些许更多的是浓浓笑意:“我正好饿了呢。”说着就要往桌边去。
商子兮一下就挡住了去路:“你这头梳头不好,我给你重梳了再吃。”
闻人罄晓得这人在一些事上的执着,也不多说老老实实地坐到了梳妆台边。
商子兮走到了她的身后,手先轻轻地抚了一下情人的发,经过一夜黑亮的发丝已不见了服顺,有些凌乱有些地方还打了结,发际的前端因洗脸而湿了那么一点,以指为梳从头部插入轻而柔的慢慢往下,一点一点的理顺。从发根到发梢,直到每一次都能够一顺到底,她才伸手取了梳子。
闻人罄被她弄得舒服得直想眯眼,眸子却很是贪恋地透过镜子看着背的那人,初相见成亲的那晚她就为自己梳了头,后来也曾有过几次,直至定期几乎就全由她包办,懒毛病都是被宠出来的,以至她的手艺到现在还停留在最初的水准,往日她也有过为商子兮梳头的经历,在试了几次后终是很有自知之明地只是为美人梳到通顺为止,之后盘发挽髻都不敢插手。手在袖下紧紧了捏成了拳,此刻她是多么希望这一辈子都不会梳头。
“今儿过节,得用个喜庆些的簪子。”商子兮走到边上打开妆盒,挑了一枝石榴石的:“这只可好。”边说她边又侧了侧头,仿如早已看穿对方心事般说道:“我今儿也用了同色的。”
淡淡的离愁因她的这个小举动而暂时扫去,闻人罄买乖:“你拿主意就是了,你眼光向来是顶好的。”这话成功地博得了美人的一笑。
商子兮回到后头手挽起长发,挑起盘好再用簪子固定,动作行云流水转眼就弄好了,“行了。”她说完府下身,脸凑到了颈边与爱人半排,两个的视线在镜中对了一下。
闻人罄看着镜中的两张脸,这才注意到今儿她俩不光发簪配对,连发型都很是相称,瞬间明的子她的用意,脸上的笑一下就深了。
“别傻笑了,”商子兮将这人的痴态收于眼中之后,这才拉也起来:“来,咱们吃粥。”
“好呀。”一块走回到了桌边,闻人罄先一步将人按坐了下去,伸手去开食盒:“来来,你大清早就辛苦为我做粥,这盛粥拿筷的小事就由我来吧。”
商子兮睐她一眼也就由着去了。
打开食盒取出第一层放着的碗筷,再将第二层揭开,小砂锅摆放在特制的棉盒里,打开盖热气扑面而来,夹着的香味叫闻人罄闻了就馋,肚子还跟着起哄很是响亮地叫了一声。今儿起得有些晚,这个点已过了早膳时间哪能不饿,思及此心念一动,她看了看大清早就为自己忙碌的人,手上动作加快了些。
这一顿早饭用得尽兴,吃完后丫头们收拾好退了出去。
闻人罄摸着肚子懒洋洋美滋滋地歪在一边,倒不是吃饱了就想睡,只是不愿违了那人的一番心意。
外头不知何时又开始飘雪,商子兮也无心去外头走动消食,索性重又将那本未读完的话本子拿来继续看。
正当两个都以为这将会是悠闲的一天时,池儿走了进来:“公主府来人送了帖子,说是要请您过去呢。”
商子兮将帖子打开,极快地看了看内容。
“怎么样,说什么?”那边闻人罄早已快速地站起,三两步过去凑着要看。
“请我们过去喝粥呢。”商子兮将帖子递给她,随后问道:“公主府派车过来的?”
池儿点了点头:“在外头候着呢。”
车马在外头那便是回绝不了了,也不能带什么人过去,想到往年这个时候宫里的惯例,商子兮的眉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大过节的也不让人太平。”房里没外人,闻人罄看完帖子很是不爽的嘀咕了句,帖子捏得紧边角折了一块。
“喝粥过节罢了,哪儿不是一样,过去凑个热闹也好。”商子兮眼尖伸手在那人的手上握了一把后才轻轻将帖子抽了去,转头吩咐道:“叫外头准备,我们打理一下就过去。”
池儿低声应是退了出去。
“子兮”房里没有了外人,闻人罄这才露出了一丝紧张。她不敢多说,用眼神询问。
商子兮犹豫了一下,终是在眼前人的目光下微点了下头,
这一天,公主府侧主早早拆了门槛,守在边上的小厮远远看到自家马车过来就把漆黑的门打开了。
车厢里闻人罄一直沉默着的,手却与身边人一直紧紧交扣着,感觉到速度放慢后她注意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似在后方传来了吱呀的关门声。
和前几次一样,等两人下车时已经到了公主府的二门。
在那儿等候的是溪梧,先福了福身:”公主已经等着了呢,请随我来。”说完引着人往里头走,另两人也不多话,静静地跟着往里头走,沿着游廊朝里穿过了几道门,要进内院时另一名眼生的侍女走了过来,她十七八岁模样神情举止却与清杨有那么几分相像,见了来人先福身,“商夫人,请您随我去公主书房。”这话里意思明白,只是单独见一人。
商子兮上回来时就已见过,她叫澋杉如今是君然身边最重用的侍女,却是她过去从不曾知晓的人物,侧头先看了身边人一眼。
溪梧倒是有眼色,忙先说道:“商夫人放心,如今梅花已经开了,流枫在暗香阁不会无趣的。”
闻人罄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不过她也决不会在这个时候露出怯来,朝心上人一笑:“你安心去,我等你。”
有这一句胜过无数,商子兮笑含点头后向澋杉道:“请带路吧。”
澋杉脸上神情依旧,伸手做了个请。
各归各路,书房离得并不算远穿过两道门就是了,澋杉送到院门口便不再往前,商子兮并末犹豫直接走了进去,冬日天寒虚掩着的门后挂着一道厚厚的棉帘,进去烧了火龙的屋子很是暖和,环顾四周案几上茶点俱全,唯独少了一个应该在这里的人,秀眉微蹙缓步在内屋绕了一圈,确定只有自己后,她走到了窗边伸手将它推开了一条细缝,眼向外看,原本敞开着的院门已经紧紧关闭。
另一边闻人罄跟在溪梧的身后,她心里存着事儿也没有注意四周,这一路两人谁也没有开口,沉默向前东拐西弯直到淡淡梅香钻入鼻中,这才留意到了一丝异常,足下微顿转头向后看了一眼:“怎地这一路都没瞧见别的人?”
“府里人不多,这会儿天冷都守在自己的院子里呢。”溪梧听到问话也跟着停了下来,回头笑着解释。
闻人罄重将目光投到了前方,黑瓦白墙几枝红梅不安分地探出头,雪已经停了微弱的阳光斜斜照着,为那未知的路带来了一丝亮,“书房离这里远吗?”她不动开口问了其它。
溪梧因她的问话而怔愣了一瞬,想了想才作答道:“并不算远,只是围墙隔着,真要从这里过去却是要绕上一段路的。”
“在哪个方向?”
伸手指了指:“在那儿呢,中间只隔了一个院子。”
闻人罄顺着朝那儿凝视了一眼,心忽地平静了下来,长袖下紧紧捏成拳头的手缓缓松开,她重转回了头,“带路吧。”她不再多想,挺直了身向前迈开一步。
原本在前引路的溪梧因这突然的一步而与之平行,好在很快反应了过来快步赶在前头,两人一前一后又似之前那般沉默,一直到了院子前她这才重新站定开口:“夫人,这里头就是了,公主吩咐过这里不准有外人进入,我就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您只需沿着那条小径一直向里头走就能看到小阁了。”
闻人罄听到这话脸上并无太多表情,满院梅花相争吐艳蜿蜒小路没入林中,没有迟疑不再多问她目无斜视地向里头不急不慢地走去。
身后,溪梧目送着离去的身影,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丝难言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