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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包厢里,余何正跟那两个二代少爷喝酒。之前完全不理睬人家,现在却坐在两人中间,左手搭着其中一个的肩膀,右手举着杯子在另一个的辅助下将满满一杯酒喝完,旁若无人的大玩暧昧。看见田致远和尹真一起进来,他冲他们微微一笑,表情中没有半点因为看见两人亲吻所产生的异色。
田致远微微皱眉,握着尹真的手紧了紧。
那些跟余何同来的马仔还在台上嚎着,陈扬走过来,凑近田致远的耳边说:“致远,我们是不是先走?余何跟那两个男人太他妈招人嫌了,我看着不顺眼,恶心。”
田致远心里咯噔一下,视线转到余何那里,见他正趴在其中一人的肩上,笑得慵懒,迷蒙的视线轻飘飘睨着那人,轻佻不羁。而那两个二代则不规矩的在他肩膀、腰背、大腿上摸来摸去,气氛确实很不堪。
虽然确实对余何三人的行为看不下去,但对陈扬那句话也感到很难过,如果他知道自己也是同性恋,大概也一样会觉得恶心吧。
心情忽然很沉重。
田致远跟余何告别,领着陈扬等人走了。包厢的门一关上,余何就把桌子掀翻在包厢里,发出巨大的轰响,一桌子几千块的酒全贡献给了地毯,众人纷纷停下正在做的事,面面相觑,不懂这位阴晴不定的老大又发什么疯。
“余何……”
“别叫我!滚出去!”余何垂眸盯着一地的碎片,因为用力而微微喘着。
两个二代大概非常清楚此人的脾性,被吼也不敢吱声,互相碰碰,相继起身离开。
田致远和尹真连夜回到元水镇,次日将追回来的钱按比例退给相关的赌客,之后便对陈扬提起要解散赌场的事。
陈扬是田致远为数不多的几个能过命的兄弟当中关系最好的,田致远上大学那几年陈扬就在元水镇混,积累了一定的人脉,田致远开赌场的时候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现在要结束赌场,等于让陈扬没了混头,为此田致远犹豫了很久始终下不了决定。
学生开学那一个多月里,田致远到处收赌帐,为的就是想在结束之前给陈扬多分点钱,找到大福那老千之后,他算是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可陈扬听到这消息时,特别吃惊,“为什么不干了?我们这几年靠赌场赚了多少你不是不清楚吧,就这么不干了,多可惜啊。”
田致远知道陈扬肯定会不理解,不过为了尹真和孩子们,他真的不想再做了,“陈扬,赌博这事总之是不能长久的,你也有家有室的了,总要为老婆孩子考虑。电视剧里不经常说吗?出来混,总有一天要还回去,至于怎么还,谁都预料不到,所以我想趁我还年轻结束这些歪门旁道,老老实实做点正经事,给家里人一个心安。”
陈扬不能理解,现在的人谁会嫌钱多?穷人到处都是,多少人找不到挣钱的路子,像他们现在这样有个小场子能每年每人能分几十万,无非就是多操点心,多费点力气打通上面的关节,既不杀人也不放火,为什么就不能长期做了?
田致远和陈扬谈了大半夜,到最后也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说法,陈扬只说再等等,等过了今年年底再说。田致远知道一时之间要解散这么大的赌场也不太容易,便同意了陈扬的意见。但是,这一拖,却拖来了麻烦。
农历冬月初的时候,华阳镇下了第一场雪,元水镇受寒流影响,温度直降到摄氏十度以下。这种天气里不适合养鱼,田致远出手了最后一批成鱼后搁置了渔场。
“冬天不能养鱼吗?”尹真从成堆的书本里抬起头,戴着眼镜的模样像个在校大学生。他的脚边放着一个取暖器,田致远搬个小马扎挨着他坐,伸着手烤火。
田致远搓着手说:“冬天当然不适合养鱼咯,黄骨鱼畏寒,存活率不高,活下来的生长也缓慢,不划算的。”
“那你岂不是闲下来了?”尹真摸摸田致远的毛刺刺的大脑袋,弓着背握住他的双手取暖。
田致远反握住他的手慢慢搓着,冰凉的,“也不会闲,赌场还没散,晚上照样有事做。年底到了,在外打工的人渐渐回来,去赌场玩的人也会越来越多,闲是闲不下来的。”
“我看陈扬他们是不想解散赌场。如果到时候他们不答应散场你怎么办?”这件事是尹真一直担心的,虽然元水镇赌风盛行,但这毕竟是国家不允许的事情,他们能躲过一时,却不能保证躲过一世,领导换届,旁人嫉妒,指不定什么时候上面玩真格的,谁能担保他们都没事呢
田致远认真搓着尹真的手,闻言一笑,“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明年开春我是坚决不做了,他们要解散也好,继续做也罢,我不参与。”
尹真亲亲田致远的嘴角以示奖励。
麻烦的事就出在这天之后的傍晚,田致远一家正围坐在暖炉桌边吃晚饭,家里门窗紧闭,屋内很暖和,手机铃声打破温馨。田致远端着碗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一看,愣了。
田致远顺手把碗筷搁在茶几上,拿着手机去了卧室。
“喂,余叔!”是余何的爸爸余老头。
“呵,没干嘛,正在吃饭呢。”
田致远站在窗户边上,从开着的窗口看到余何领着一群混混从自家门口经过,“余叔昨天晚上回来去我的场子里玩我怎么不知道呢?陈扬那头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那帮崽子没有怠慢余叔吧。”
田致远半眯着眼,冷光迸射,“是吗?其实我也就是小打小闹,哪儿比得上余叔包工程赚得多啊。”
“呵……”田致远只是笑,嘴上没说话。他听明白了,余何的爸爸这是在探他的口风,他想在他的赌场上分一支股。这人是元水镇的地头蛇,不好惹,他若真有心分一股,田致远也没办法回绝。
田致远双眼一米,嘴上却笑着问道:“您听谁说的呐?”
田致远没有立刻回话,他在考虑余老头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他跟余家人来往并不密切,止于表面的客套,余老头主要做工程,桥梁、公路、楼盘招标……他路子很广,四十几岁的时候就在S市混开了,跟那边的官员打得火热,虽然家在元水镇,但却鲜少回家。他年轻的时候在元水镇打打杀杀,混出个地头蛇的身份,后来转入正当事业后,元水镇这一块的江湖事他就管得少了,大多都是余何仗着他的名声在混。而且,他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田致远当年那件事的人之一,所以这些年来田致远称霸元水镇的赌博业,他却不敢插一脚。
等一下,这么说来,余老头突然问起他不打算继续做的意思是……
难道他有意思想开赌场?
“余叔,肯定是你手下的人听谁瞎扯呢吧,我从来没说过不干啊。”
“余叔还真是费心,什么时候回来我请您喝酒?”
田致远突然觉得余何很可怜,“呵呵,不管您什么时候回来吧,回来一定要通知我,我给您接风!”
这老家伙还真是精力旺盛,都快六十的人了,余何的姐姐都生了孩子,他那头居然又多了没出生的孩子。田致远挂断电话摇头,余何这辈子恐怕从来没享受过他爸一丁点的关心。
田致远默默叹了口气,照现在的情形来开,他年后结束赌场的计划恐怕要延迟了。余老头这通电话打得古怪,但其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想确定田致远是否真的不再做赌场,如果田致远不做了的话,他就有可能回来经营赌场。
元水镇不大,豪赌的人又能有多少?田致远的赌场完全是靠他县城的龚三少和金爷的大公子照顾着,这两人虽然没有天天进赌场,但是每个星期总会来一趟,而且由他们带来的客源占了赌场总客源的一半以上。他们都是看田致远的面子来玩的,他们看重他的为人和胆识,即便输了大笔现金也无所谓,他们心甘情愿。
可如果田致远抽身赌场,剩下陈扬他们独掌,这两人就绝对不会继续光顾,而经由他们带来的客源,也会相继减少——县城那么大,开地下赌场的也在少数,有近处的场子不去,谁会没事大半夜开一两个小时的车到元水镇这么个小地方来玩?
没了这两条人脉,仅靠元水镇这几票人混场子,别说一天十万现款,一天五万现款都得看运气。陈扬他们也就只能小打小闹的做,赚不了什么钱。而且,他一脱离赌博这个行当,余老头立刻回来插足,那还有陈扬他们什么事?到时候别说分一杯羹,连残汤剩饭都不会留给他们。
田致远自己不干,但也不能让兄弟吃亏。
所以他还不能抽身,得想个法子让陈扬他们站稳脚跟、让余老头不要回来插足才行。
就在田致远苦恼之际,县城的龚三少约他见面,让他算一算他在赌场欠的账务,然后到县城去找他拿钱。
龚三少为人慷慨仗义,赌桌上欠的钱也不会白赖人家,田致远对他一直很放心。找陈扬核实了一下账务后,他就开车去了县城。
只是没想到,这一去又见到了余何。
余何是龚三少请去的,酒桌上,余何被龚三少以“老乡”的身份安排坐在田致远身边,还说了很多拉拢他们之间关系的话,余何也很配合的表现出与田致远很亲密的样子,让田致远如坐针毡,非常后悔没有带尹真一起出来。
好不容易结束这顿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田致远心知今晚是回不去了,便趁上厕所的机会给尹真打了个电话报告行踪。尹真警告他不要多喝酒,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再打一次电话给他,田致远都一一应承下来。
收起电话从隔间里出来,发现余何抱着双臂靠在洗手台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田致远怔了怔,想起刚刚跟尹真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些甜言蜜语,猜测余何大概都听见了。转念一想也无所谓,国庆假期那次在大浦州,连亲吻都让他看了,这点小事情听见了也没什么。
这么一想,田致远便冲他一笑,打了个招呼也不避讳地走过来洗手。
“我真没想到你是喜欢男人的,致远哥。”
田致远洗手的动作顿了顿,水流哗哗的。他沉默了几秒回过头,关上水龙头,转过身与余何对视,“那你现在知道了。”
余何漂亮的眼睛闪着光,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的矮瘦身材,站在一米八多的田致远面前,显得特别娇俏。他踮起脚尖,双手勾住田致远的脖子,笑眯眯的。
“那个男人在床上带劲吗?上次我看见他亲你,啧啧,很生猛啊,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
田致远站得笔直,也不推开他,氤氲了冷意的眸子垂着,锁在他那张乖戾的笑脸上,淡淡地说:“不是做给你看的,只是偶然被你看见罢了。”
余何越发贴近田致远的身子,仰起脖子,温热、带着淡淡的啤酒味的呼吸喷在他的下巴上,“偶然?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他肯定有对你说过我也是同,也肯定说过我喜欢你。对不对?”
暖昧的气氛让田致远无法维持风度,他一把拽下余何的手臂,冷声道:”余何,你自重点!我实话跟你说好了,我喜欢尹真,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止是现在,将来,一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想法,我会感到荣幸,只是很抱歉,我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别的感情。我想你也清楚,我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作者有话要说:(000我一请假就喇喇掉收藏!看来我要勤奋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