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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那里,田致远当天回去就将事情告诉她了。后妈自然非常心疼儿子,碍于养子也不好说去看望什么的,却在做事、照看孩子的时候不断走神。田致远无奈,第二天下午便开车送她去了镇卫生所。
海子没有伤到筋骨,第二天就从华阳镇转院回了元水镇。
田致远送后妈进病房,海子的女人正在给他喂饭,看见两人进来,黑着脸并未打招呼。田致远并不在乎,但后妈挺难受的,坐在床边上拉着海子的手直哭。值得田致远欣慰的是,海子总算没有给后妈甩脸色看。
尹真对这件事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他觉得海子这种人就是要让他吃亏才行,碰壁了才能看见自己的愚蠢。他在意的是莫晓天,关于他背后指使别人关照田致远这件事,他非常膈应,总觉的那家伙还是没有死心。
“致远,昨天你走后又来了个大公司的人来找你。”
“什么?谁啊?”
晚上洗漱后,尹真盖着被子坐在床上看书,田致远从浴室洗完出来坐在床边的小沙发里脱裤子,尹真盯着他出神的看了几秒,决定跟他说说莫晓天的事。
尹真晚上看书需要戴眼镜,现在要谈话,便将眼睛取下来,“是省城某水产公司来的经理。”
“省城?”果然,田致远的动作突颓顿住,脸色瞬间变得非常不好。
田致远呼出一口气,继续脱裤子,换上干净的睡裤,“是!”
田致远告诉尹真,他杀了渔霸被判正当防卫而无罪释放后,回到元水镇开始踏踏实实养鱼,最初还是很不景气。虽然他积攒了不少养鱼的知识,可到底经验少了,人际关系也不牢靠,收入勉强能维持一家人的开销。
第二年开春,忽然有人找上门买他的鱼,数量巨大。田致远自从出了渔霸那档子事后,做什么都很谨慎,防备心理特别重。所以当对方告知是大浦州某水产公司时,田致远心里就觉得奇怪了。他那时积攒下来的人脉当中也有了一两个在大浦州供职的重要人物,可他询问对方是怎样找到他这里的,对方却只说朋友圈里有人无意中给提到过,加上元水镇的黄骨鱼出名,所以就冒昧找上门了。
田致远根本就不相信这漏洞百出的解释,无缘无故天上不会掉馅饼。
田致远口头答应等到了夏季鱼苗出栏的时候再通知对方,至于签合同想再缓两天。对方见他已经答应下来,便也没有强迫他签约,说什么时候考虑好了直接打电话给他就行。
将那负责人打发走后,田致远专程去了一趟大浦州,托熟人将那家公司打听了一遍。打听的结果倒是没什么不对劲,他当时也没有往莫晓天身上想,心想着既然如此就签了合同结成合作伙伴吧。
有了这个决心,田致远便想约那位负责人见面,把合同签了。却没想,当他前往那家公司总部时,竟然看见莫晓天跟那个负责人一起走出公司大门。
田致远当时的震惊真可谓天打雷轰,坐在出租车里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回到家后,他直接打电话给负责人,告诉对方他不会签合同,因为他的鱼已经全部签给了县城一家鱼行。这当然只是借口,他就是不想跟莫晓天扯上半点关系。
傻了吧唧被人家卖了,到头来还要靠他接济?那得有多贱才会接受这种人的施舍!别说他现在养两个孩子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就是过不下去,要饭,也不会接受莫晓天半点怜悯。
后来就开了赌场,一年过得比一年好。期间,还是会有不少大公司想跟他合作,都一律被他拒之门外。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尹真闷闷的,忽然扭头瞪着田致远,半是烦躁半是开玩笑地说:“怎么办田致远?我现在非常没有安全感,莫晓天那种阴暗的人防不胜防,他还想着你,所以才这么帮你……我是不是应该回去想点办法把他从高位上整下去?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你是我的人。”
田致远坐在床沿上,抬手按住尹真的脑袋轻轻晃了晃,“别说这种冲动的话,拳头打出去,伤的不仅仅是别人,自己也会疼。莫晓天今非昔比,在省城的人脉应该不浅,想整他没那么简单。”手搭上尹真的肩膀,“再说,我们现在在一起很幸福啊,犯不着跟那样的人较劲,让自己憋屈。”
尹真仔细咀嚼着田致远这番话,觉得是这个理,于是妖孽地笑起来,抬起右手手肘隔上田致远的肩膀,左手慢悠悠地顺着程俊的大腿爬进他的睡裤里,“就听你的,不过,你总得安抚一下我吧,那个混蛋无视我的存在这么骚扰你,我表示不服。”
田致远已经习惯了这样妖孽的尹真,面对他的勾1引也能从善如流,他凑到他的耳垂边,伸出舌尖舔了舔,成功激起他身体的一颤,“想让我怎么安抚你?”
被舔着耳垂和脖颈,尹真低低的申银了一声,整个人都酥掉了,但手坚持不懈地滑进田致远的裆内,“聪、聪明人,何须来、问我啊呃……”
说的对,田致远经过尹真的调11教,如今已不需要多做暗示,拉过被子将两人一盖,没多久,床铺便开始晃动。
年关将近,尹真的父母也打来电话催促他回家过年了。尹真舍不得田致远,不太想回S市。田致远给尹真准备了许多元水镇的土特产,让他带回去孝敬父母。
“致远,你跟我一起回去吧。”眼看距离年三十只剩下一个星期了,这段时间是客运的高峰期,车票、机票都难买,尹真也舍不得跟田致远分开,就希望他能跟他一块儿回家。
“可越是过年,我越是走不开啊。”
田致远有些为难,他不是不愿意陪尹真回家,而是新年这段时间正是赌场里红火的时候,余何两父子也会回元水镇,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他要是走了,余何他爸要找茬闹出点什么事情是完全可能的,那老头儿可是惦记着他的赌场呢。
程俊把赌场上这些复杂的关系跟尹真解释了一遍,尹真表示理解,但对于他推迟解散赌场的时间还是有些不满。
“总归是旁门左道,你小心点,我可不希望有朝一日在监牢里去看你。”
尹真预定了腊月二十八的飞机票,真是好不容易订到的,临行前一晚,尹真缠着田致远做了大半夜,两人激烈的从床上滚到地上,寒冬腊月热出一身汗。
次日一早,田致远就送尹真去大浦州的机场。尹真一步三回头,要不是机场工作人员催促他快上机,他几乎就要拖着行李奔回田致远的怀抱了。
农村的新年到处都是鞭炮声,元水镇街上空无一人,大家都躲在屋子里看电视,吃团圆饭。
田致远站在窗前看着空寂的大街,地上一片片鲜红的鞭炮碎末。后妈在厨房忙碌,年肉的香味儿已经飘了出来,鑫鑫和妞妞很懂事的在帮忙摆碗筷,帮奶奶端一些凉菜。
田致远看着俩猴孩子笑了,这么懂事,都是尹真的功劳。
突然很想他。
于是打了电话过去,两人各自找了僻静的地方互诉衷肠,直到双方家长高喊吃团圆饭。
田致远拿了一封鞭炮和礼炮到小宾馆的正门前放了,噼里啪啦的炸响,告知众人,他们家也开始吃团圆饭了。
年三十晚上,程俊没看春节晚会,他跟陈扬他们在赌场里呆了一整晚。新年是团圆的时候,也是年轻人荷包最鼓的时候,赤果年夜饭,稍微有点资本的人都要赌一场。因此,新年的赌场,比平时的客源要翻一倍不止。
果然如田致远所料,余何父子也去了,看起来似乎是找乐子,但其实还是在试探田致远。陈扬也看出来了。天亮时散场,赌客们相继离去,刘劲松和刘士勇在统计当晚收入,陈扬叫了田致远到场子外面的羊肠小径上散步。
冬天,又是天刚亮那会儿,气温低得几乎滴水成冰。羊场小径上蒙着一层白霜,皮鞋走到上面嚓嚓作响。
田致远裹紧羽绒服,看着走在前面的陈扬,“陈扬,你有话就直说。”
陈扬就停了下来,回过神看着田致远,鼻头冻得红红的,“余老头子这趟回来不简单,他好像对咱们赌场很感兴趣。”
陈扬不是笨蛋,混江湖这么多年了,谁谁打什么主意他基本一看就明白,田致远也不想瞒着他,直接把余老头子年前给他打过电话那事给说了,“他就是想参一股,但我没承认要退出,所以他就没继续深入打听。但我猜,他不会这么轻易死心。”
陈扬趁机劝说田致远,“那你就别退出啊,咱俩从小一起长大,跟你说话我也不拐弯抹角,你要是不干了,就等于把我给撇下了,虽然我还不至于怕余家那老头子,可少了你,论实力我可斗不过余家。”
田致远缩缩脖子,双手插在羽绒服的衣袋里,点着头说:“我明白,所以我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年前结束赌场的却没有那么做。”
陈扬怔了怔,“你铁了心要金盆洗手么?”
“是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想让我妈为我提心吊胆的,我没有老婆,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们家就剩下老人和孩子,你让他们怎么办?”
陈扬被田致远说得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道理是如此,他明白,但真要他对赌场放手他也不甘心。谁不喜欢钱呢?过年这段时间,一晚上进账就能翻过二十多万,除却场子里做事的马仔的工资以及其他各种开销,他们四个人每人能净分五万多,还不算借出去的债务。这么容易赚的钱,谁能轻易舍得放手。
陈扬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那也要做完这个正月。”
正月过完,该出门打工的人都要出门了,到赌场来玩的人自然也相应会减少,那时候再放手的话,就不会觉得肉疼而舍不得了吧。
田致远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视线投向发白的天际,“陈扬,人贵在知足,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该多替老婆和孩子想想。咱们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我才这样劝你,一般人我不会多嘴。你好好想想吧。”
田致远回到场子里,拿了自己那一份钱,然后开车回了家。
正月初二,尹真打电话给田致远,田致远正在场子里陪金爷。金爷已经退出江湖很多年了,自己有很多正道上的生意,平时就很少到赌博场上玩。这次光临田致远的场子,简直是屈尊降贵,田致远本来不打算去场子,结果得知这位大人物光临,才不得不急急忙忙赶过去。
尹真打电话来时,田致远正和金爷玩牌九,已经输了三万,当然,他是故意的。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田致远忍痛没接,但也就此心不在焉起来,心里老想着尹真。
啊,已经有四五天没见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