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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白木染早就想猎只野兔子来开荤了。
在这山里住了一个月,她多少也算是习惯了这种闷得让人发疯的生活。但别的都还好,就是吃食方面,最令她无法忍受。
不给口饭吃就算了,还天天让她吃草?她真快要变成兔子了。
朝阳观虽是道观,却不太拘什么清规戒条,有些道人在山下还娶了家室生了孩子。观里头倒是都不杀生也不吃荤不饮酒的,但若馋了,几个师兄弟便一起去后山猎些野鸡野兔子。
这一个月里头,白木染砍柴时便多有留意,只可惜也不知是不是那毒窟的缘故,她寻了一个山头也没看见一根兔毛。到了这两日,她终于摸到了个兔子窝。恰好这日白芷与茯苓也来了,白木染寻了些工具便兴冲冲地上山了。
到了傍晚时分,白木染背着一捆柴,拎着两只兔子,回了小院。
等闻人卿弄好了新药,白芷茯苓两个丫头将带上山来的药材衣物都整理好了之后,出门一看,都被吓了一跳。
院外的大树下,生了一堆火。
白木染坐在篝火旁边,将袖子撸到手肘,用树杈搭好了两个架子,架上烤着两只被清理干净的兔子。
白芷是第一个表示震惊的。
不过,白芷所震惊的点倒不是白木染手脚有多快,干起这种脏污的活来有多顺手。白芷瞪着她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径直冲到了白木染的面前。
“你你你……”
“我?”白木染眉头一挑,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了白芷的身后,最终落在了闻人卿的身上。见闻人卿眉头微蹙,大概也猜测到了一些,便赶紧解释道:“我都在水边清理干净了,一点血也没带,内脏也都远远地找地方埋了……”
闻人卿生□□洁,大概担心弄脏她这块地方吧。
“……吃完之后我会把这里清理干净。”
白木染又补了一句。
可刚一说完,白木染就后悔了。
不过月余,白木染连自己都有些看不上自己了:她怎么就被闻人卿打压成了现在这副奴才相?闻人卿不过皱个眉头,自己就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堆。但白木染性子豁达,从来不钻牛角尖,既然话出口了,她也就当做自己为了这美味的烤兔肉“折腰”一回好了。
“谁跟你说这些了!”白芷却气汹汹地白了白木染一眼,“你……我还当你只是不男不女了一些,哪知你居然心肠还这么坏!连这么可爱的兔子你都下的去手……”
白木染却笑了。
“圆圆,你可见过刚出生的小猪?”
“……没有。”
“粉嘟嘟胖乎乎的,见过的人都觉得可爱。”
“咦,真的?”
白芷生性单纯,被白木染的话一引,便不自觉地跟着听了下去。
闻人卿与茯苓却是极为聪敏之人,一下便听出白木染的意思,只走上前来在白木染铺好了的毯子上坐下,也不插嘴,只听着那两人胡说。
“当然了。”白木染的笑容带了一点邪恶的意味,“不过可爱也没什么用,等它们长肥了,还是被‘坏心肠’的圆圆姑娘吃下了肚子……”
“呸!”
白芷气得脸都红了。但是很明显,这次白芷既没再反驳什么“圆圆姑娘”,“呸”起来似乎也不那么有力度了。
不知是否被白木染刺激了那么一下,后来野兔肉烤熟了之后,白芷抢了一块就恶狠狠地吃了下去,看得白木染倒觉得好笑起来。四个人两只兔子,吃得正好,烤兔肉香甜鲜美,吃完了却有些口干,茯苓又去取了花蜜水来解渴。
四人虽然各有心思,但总体却还算得上愉快。
其余三人在想什么,白木染可不知道,不过此时此刻,她想的却是,竟然觉得这山中生活也不是自己从前想的那么苦闷,若是能天天如此倒也有另一种别样的惬意舒适。
唔,若是闻人卿不那么压迫自己,再温柔一点,爱说话一些,就更好了。
享用完了一顿美食,天色也不早了,四人都未言语,或是靠着树干,或是倚着大石,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天边那一轮落日。
山中清净,人迹罕至,连日落之景都比别处要来得静谧美丽。
少了许多喧嚣嘈杂,连一贯喜欢胡说八道的白木染也不开口了,只静静地看着。
看看那轮美轮美奂的落日渐渐将山坳染红,不自觉地将眼神却转向了闻人卿的身上。闻人卿总穿着一身白衣,面上也冷冰冰的没什么好颜色,但此时也被渲染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泽,竟让人觉得温和了不少,看来可亲可爱。
——尤其那双眼睛。
其实闻人卿的眼睛生得很美,眸如星沉水,眼角挑似钩月,若是生在一个明媚艳丽的女子面上,必然要平添许多醉人风情,可闻人卿却偏偏整日都冷着一张脸,看人的眼神也是带些凌厉的,教人不敢直视。倒是此刻,显得闻人卿不那么冷了,才让白木染能细细去打量那双美丽的眼睛,便真令她有些沉醉了。
直至闻人卿大概察觉了什么,转眸便冷瞥了她一眼。
生生让白木染打了个寒战。
可惜,可惜。
好好的一个美人儿,不学些撩人的风情,偏要装模作样地吓唬人。
当然,这念头,白木染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万万不敢说出口来。
待到日头完完全全消失了,天也渐渐暗了下来。白芷与茯苓两个丫头倒是极为尽责,看闻人卿似乎并不打算回房,便又将周围收拾打扫了一番,再将竹屋里的灯都点好了,这才收拾东西告辞下山。
白木染捡了一旁的干柴,又扔了几块到火堆里。
夜风有些凉了,但好在这火堆烧得够旺。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留她们住一晚?还要逼着她们下山……”白木染没话找话说,“我看圆圆的样子,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
“有你一个,便已够聒噪了。”
闻人卿看来心情不错,竟还认真回答了她。
“哎,这话……”白木染咧嘴一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闻人卿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其实白木染生得十分透白,容貌虽算不上绝美,但眉眼也生得很是清秀,虽说大概是自小便与一群男子厮混在一起,养得女子的含蓄半点也没有了,可怎么看也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子。她爱笑,又笑得极为放肆,但并不令人觉得粗鲁,却有十分的明媚,像是……春花都开了一般的烂漫。
“你在朝阳观时,当真没人知道你是女子?”
既有疑问,闻人卿便问了出来。
这却让白木染大大地感到意外了,这似乎还是闻人卿第一次对自己的事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兴趣?
“当然没有。”白木染很有些得意,“我这般机智,怎会让人看出来?再说……”
也算是白木染的运气了。
朝阳观中收了不少年纪小的道童,有些家乡靠南的少年生得比白木染还要清秀漂亮,还有个胆子特别小的,跟个女孩子也差不多,因行五的关系,总是被观中的子弟喊“五娘”。对比起来,白木染整日如个泼猴一般,能上树能下水,压根就没人怀疑过她的性别。
大概还是占了一些年纪小的便宜。
若再过得两年,待到白木染再长开一些,只怕就要露出破绽了。
闻人卿便问她:“你多大了?”
“十六……或者十五?”白木染自己竟也有些不确定,却反过来问闻人卿,“你呢?你多大了?”
“十七。”
闻人卿又一次让白木染惊讶了。
不,当然不是惊讶她的年纪,而是相处了一个来月,闻人卿竟然愿意好好回答自己的问题,这难道是被自己高超的烤兔肉技术折服了?
白木染胡思乱想完了,还不忘再胡说八道一句。
“那我也十七。”
“……”
“我怎么会比你小?”白木染特别傲娇地哼了一声,“我这么成熟稳重,再看你,每天冷着一张脸,一看就幼稚。”
然而更令白木染震惊的是,听了这样的话,闻人卿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一定是为了表示自己成熟,所以不与她计较。
谁知闻人卿接下来要问的,才是重点。
“那你为何要装病?当初,你是用了什么邪派功夫封了自己一部分经脉吧?”
“……”
这倒真让闻人卿给猜中了。但猜中又如何?闻人卿本就是神医,能看出她当时耍的诡计也不足为奇。
白木染略一思忖,便道:“我在那朝阳观呆腻了,都是一群臭男人……再说了,虽然我装得很像,但既然是假的,便总有一日要被识破,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逃出来,谁知……”
闻人卿却道:“世上有千千万万种去处,却为何偏偏要逃来我百香谷?”
“诶?等等!”
看来闻人卿是误会了什么!
“我可不想来这什么谷!”
明明是误打误撞,被她那两个猪脑子的师兄给坑了!非要送她来看什么神医……
“不对不对,明明是你要强留我在这儿给你当什么十年仆从,怎么听你的口气倒像是我有目的似的非要来你这个破山谷了?”
白木染很生气,气得她都坐不住了,气势汹汹地站起了身来。
“有意思。”
最终,闻人卿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接着,便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她的卧房,只留了个冷漠的背影给一腔怒气没处发的白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