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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星系群里的恒星空间分布没有什么规律,不是球也不是盘,而是由几个中间紧密,外部散敌的大星域组成。
之所以如此,自然与远古文明末期的那场大爆炸,或者说无数颗恒星被神明点燃有关。
朝天大陆的位置在海印星云的一边,祖星则在更遥远的另一边。蝎尾星云与伽里通道则在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星域里。再加上那些扭率空洞带来的影响,整个星系的结构是复杂而散乱的,很难有必经之地这种概念。
至少从行政主星到祖星,并不需要经过星门基地。
三万多艘战舰这时候正在向着祖星而去,沿途顺便收服那些依然存在反抗之心的行政星球。
谁也没有想到这支庞大舰队的统帅,星河联盟现在的主宰者,赵腊月居然悄无声息来了星门基地。
星门女祭司已经启程去了主星,带着泰洋主教以及夏族长等约一万多名随员,待与钟李子汇合后,便要开始对信徒的安抚工作,同时也要与别的女祭司争夺非常重要的释神权。
赵腊月没有什么人要见,直接那名中年人的惊呼声中跳进了裂缝。
狂风呼啸,把凌乱的短发弄的更乱,裂缝里的空气不停变化着温度与湿度。
没用多长时间,她便落在了街区后方一盏坏了的路灯上,脚尖轻点,随风来到主街。
朝阳已经在地面的守二都市升起,地底的民生街区依然昏暗如夜,就像平时绝大多数时间一样。
赵腊月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种看不到太阳的感觉很习惯。
“严禁外泄,童颜都不能知道。”
她走过游戏厅,看了眼那个胖老板,面无表情说道。
青儿的声音停滞了很长时间才再次想起:“明白。”
赵腊月的话明显有问题,是刻意说给某人听的。
什么方法?自然是控制雪姬的方法,她们明明没有找到,但必须让雪姬觉得在她们手里。
青儿还是没有忍住,带着些复杂的情绪说道:“你又不下棋……怎么也这样。”
赵腊月毫不犹豫中断了通讯,继续向前走去。
主星那边的动荡,宇宙各处令人惊恐的变化,早就影响到了星门基地。
游戏厅还在开门,市场里已经看不到昨夜烧烤摊留下的油迹,不知道已经停了多少天。
街道上到处都能看到军警的身影。
走过那间电子维修铺的时候,赵腊月感觉到了些什么,望向被临时墙壁挡住的店铺,微微挑眉。
童颜行事向来稳妥谨慎,就连她也不知道那位丹先生的身份,不免有些不解为何这里会有仙气残留的痕迹。
街道四周的那些楼房,曾经被弗思剑穿过,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时候则是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随意行走了一番,确认没有前代仙人在这里埋伏,她才走进了那座公寓楼,走到一个房间门外,伸手轻轻敲了敲。
站在门外也能感觉到,这个房间被一座青山剑阵笼罩着,比她离开时留下的阵法还要更加高明。
房门无声开启,青山剑阵也自解开,赵腊月走了进去,发现要找的人果然在这里。
那张软椅还在原先的位置。
雪姬裹着床被子蹲在软椅的一边。
井九坐在软椅的另一边,看着电视里转播的太空军棋比赛,坐姿非常端正,神情非常认真,就像在上课一样。
这是赵腊月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心情有些异样。
然后她才注意到他的脸也变了,寻常的非常异样。
她忽然有些生气。
星河联盟动荡不安,仙人们对峙而战,世界都要因为他毁灭了,结果他却躲在这个公寓里看电视……
生气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赵腊月睫毛微垂,然后抬起,望向雪姬说道:“为什么不联系我?”
既然井九这时候在看电视,说明平时也有看,那么自然就会看到那天整个星河联盟的实况转播,看到满天机甲如雨般落下,看着她在温泉边控制住了整个星河联盟。
“就算他现在是白痴,你又不是。”她接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井九睁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阿大紧张到了极点,险些抓破赵腊月的衣服,浑身白毛散开,不是准备战斗,而是极为纯净的恐惧。
好在雪姬没有因为赵腊月的话动怒,只是毫无情绪的嘤嘤了一声。
一声简单的嘤嘤,包涵着很多的信息,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故事。
故事梗概如下:
离开伽雷通道后,井九便回到了望月星球七二零栋楼里的那种状态,对黑暗的宇宙产生了好奇以及恐惧,当雪姬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个星球的名字,那就是星门基地。
当他们来到星门基地后,井九如本能一般,带着雪姬来到了地底街区。
雪姬感知到了赵腊月留在公寓楼里的青山剑意,自然便破门而入,在这里住了下来。
过了一夜后,雪姬养好了伤,便准备带着他离开去祖星,却被他拒绝了。
更准确地说,他拒绝醒来,下意识里想要继续以蓝衣少年的身份活着。
不知道是厌恶那种头疼,还是头疼要去面对青山祖师,总之都与他意识里的那个程序,也就是新承天剑有关。
他不愿意醒来,雪姬自然也懒得动。
人类如何关她屁事?
如果不是赵腊月来的快,也许他们真的会像在七二零栋楼里那样,在这间公寓继续住下去。直到数年后或者数十年后的某一刻,冬眠以及低温的手段也无法再控制住承天剑,他才会醒过来。
“傻子也知道害怕吗?”赵腊月面无表情说道。
她转身望向那个穿着蓝色连帽衫的寻常少年,心想那个无比自信的家伙去哪儿了?
阿大听到了她的轻声自语,不屑地喵了一声,心想要说这个宇宙里有谁比自己更怕死,那就是这个家伙了。
别说现在他只是变成了一个白痴,就算真的死了,他还是会怕死!
噫,本镇守大人的这句话说的好有哲理的感觉。
“嘤嘤。”
雪姬面无表情地看着赵腊月。
这声嘤嘤同样简单,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却非常重要。
——我的东西在哪里?
赵腊月修的剑道是九死不悔,行事最是干脆利落,多年修道生涯里,除了与柳十岁、童颜配合杀死洛淮南一事前后,便没有怎么撒过谎,但这一刻,她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而且表现的非常完美。
“在青儿手里。”她说道。
之所以说这简单的几个字是弥天大谎,不是这个谎言有复杂,多厉害,是因为她要欺骗的对象是雪姬。
雪姬与老天爷没有什么区别。
而她之所以能表现的如此完美,是因为从主星到这里的航程中,她已经提前演练了无数遍,而且在演练时模拟了多次面对果成寺两心通、水月庵天人通的场景,从而确保雪姬不会发现任何问题。
赵腊月没有让雪姬想太多,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协议,但应该是你杀了祖师,东西才给你。”
雪姬没有再说什么。
赵腊月心想原来控制你的方法是一个东西。
如果换作别的人,哪怕是童颜这种人,想要当面骗过雪姬都不如她有把握。
她曾经两次深入雪原,是非常罕见的抵达过那座冰峰的人族强者。
雪姬那时候就表现出过对她的欣赏,非但没有杀她,甚至可以说是救了她一命。
至于她怀里的阿大,哪怕现在吞噬星空后已经如此强大,还是对雪姬无比恐惧,看着她头顶的蝴蝶结,眼神非常幽怨。
那只蝴蝶结微微颤动了一下。
寒蝉请示主人得到同意,小心翼翼地飞了起来,先对着赵腊月凌空叩了个头。
赵腊月把阿大放到了地上。
寒蝉赶紧落在它的身前,叭的一声翻身过去,袒露出腹部,快速地摩擦甲肢,发出嗡嗡的声音,显得颇为急切与激动。
阿大低下头,用微湿的鼻头蹭了蹭小家伙,眼里出现难得的喜色。
寒蝉随雪姬飞升后,它在神末峰崖边望远的时候,再没有可以随爪把玩的事物,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便会想起,偶尔念几句,那就是想念了。
接下来,寒蝉如往年那般飞到了它的头顶。
阿大非常习惯地轻身一跃,便落到了井九的头顶。
井九怔了怔,把它从头顶抱了下来,轻轻放在了地上。
阿大的眼神再次幽怨起来,然后便看到了房间角落里的那个大冰块。
透明的冰块里,有个小姑娘歪着身子盘坐在里面,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
赵腊月知道那是花溪,里面便是那位少女的灵魂,不由微微蹙眉。
阿大喵了一声,询问要不要干脆把她杀了以绝后患。
不待雪姬与赵腊月说什么,它自己就摇了摇头,模样颇为憨喜。
——如果这个少女极有可能就像那只著名的猫一样,杀死了她,宪章光辉里又出现一个新的怎么办?
赵腊月走到透明冰块前,看了花溪两眼。
然后她转身走到了软椅前,微微低头,望向井九。
两个人的脸隔得非常近,大概就是一个梳子的长度。
如果需要的话,肯定能感知到对方的呼吸。
井九有些不安,用缓慢的语速说道:“你……你好。”
赵腊月说道:“你好。”
相隔五百年。
再次相遇。
二人对视无言。
井九不知道她是谁,被那双明亮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的心越来越慌。
电视光幕上的太空军棋比赛已经结束,他有些慌乱地拿起遥控器,随意换了一个台。
那个台播放的是一部制作非常低劣的太空海盗电影,刚好播放到结尾。
男主角与女主角在那艘破烂的海盗船上。
海盗基地在飞船后方不停爆炸。
明亮而拙劣的打光照亮了那对年轻男女的脸。
大功告成。
于是他们开始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