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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家伙出手的次数很少,每次对阵的对手至少也是真仙以上,怎从未见过他使出领域?
“日后自知。”他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我说过了,领域作用辅助为主。在神境层级的战斗中,时常发挥不出作用。”
这家伙真是个闷瓜,她噘起小嘴,结果被他偷香一口:“只有这些?算不得丰厚。”
“其实……”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第八十一记天雷结束的刹那,脑中倒是有些明悟,只是紊乱得很,也说不出口。”
“道可道,非常道。”天劫最珍贵之处,在于渡劫者有机会窥见天机,至于能不能把握,能领悟多少,却要看个人的造化了。这种体悟说不清、道不明,根本不足与外人道也。“这丝明悟,指向哪个方面?”
“修行心法。”她幽幽道,“长天,我大概不再适合巴蛇功法了。”
长天一怔,半晌无语,最后抚着她的秀发道:“这很好,恭喜你。”
她能走上仙途,都是由于他替她拓出了妖脉,传授了巴蛇的功法,甚至她所有修行的根基都是这套法诀。可是她毕竟不是巴蛇这种天生神物,专为巴蛇而生的心法,到了一定程度也就不再适合她了。宁小闲今后若还想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就要开始钻研属于自己的“道”了。
听起来着实令人惶恐,然而许多仙人都是渡过了天劫之后,才开始研摩自己的成名绝艺,否则只拾前人牙慧,永远都不能升华彼岸。另辟蹊径必然艰难,然而却是每个真仙和神境的必经之路,因此长天听到这个消息,才由衷替她欢喜。
至少,她已经迈出了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之前的奖励虽然丰厚,和这一项比起来又都不算什么了。这才是她最急需之物。
“还有何事?”狼爪在她身上逡巡不已,又有些意动了。
“有。”怀中佳人赶紧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兽皮,悬在他眼前:“今日还有收获。”
这张皮子上满是字迹,就是杨仲山默书下来的拓本。
“嗯?”
她指着左下角几个小字:“‘天命有时’,还记得这几个字么?喂,你的手规矩点。”
长天心不在焉地点头。上一回杨仲山默书出这份拓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这整卷都是同一人所写,唯有最左下角的四个字,笔迹不同,笔力不同,甚至连文字的形式也不同。虽说都是蛮文,但“命”和“时”这两字的写法,却是近千年来才改变的。
字如其人,到了长天和宁小闲眼下的境界,当然能一眼判断出写字的人修为实在平平,尤其和这拓文的正主儿字体比起来,那就是给人提靴都不配。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有一种解释:
从金石上拓了秘诀下来那人,后来又在拓本上添了这四个字进去。
理由,他们现在当然猜不着,不过宁小闲反复看这字迹,居然觉得似曾相识,这可就不寻常了。她这辈子打过交道的蛮人其实不多,见过的蛮人手迹自然是更少,又怎会眼熟这一笔字体?
只是当时她刚刚渡过天劫,身心俱疲,只交代了宁羽去查,即陷入了沉睡当中。
可是今儿一早天还不亮,宁羽却抱着两本册子来找她了。
这是两份合议,他迳直翻开最后一页,指着签名画押道:“看这个。”
她只扫了一眼,就轻噫一声:“对,就是它!”
这合议上的签名,与拓本上最后四个字的笔韵笔法,果真神似。宁羽道:“你交给我的拓本,最后那四字我也有印象,似是从前常见。你我姐弟都识得的人,无非也就是那几个了。”
西行路还没走完,宁羽就离开她去创办了宁远商会,此后替她掌管钱袋子,身上责任一天重过一天,也就没有跟她四处冒险的机会了。这样说起来,能令她姐弟二人都记住的笔迹,只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
商会的契约和协议。
宁远商会和别家做交易,肯定要有两方主事者的签名。并且能令宁小闲也有印象的,那人的地位应该也是很高。
所以循着这个线索找下去,其实候选人已经被排除得差不多。等到宁远拿出这两份重要文契,她终是豁然开朗:“原来是他,居然是他!”
这个人的名字,就写在契约的最后方,和她并列画押:
皇甫嵩云。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不曾被提起,却不代表宁小闲就忘了他。事实上,三百年前能无视他的修仙者可不多,因为此人就是镜海王府的老府主,皇甫铭的亲生父亲。
三百多年前,巴蛇山脉不再封山,开放与泛大陆的合作,镜海王府就是第一批与隐流往来生意的宗派之一。当时宁小闲甚至就前往镜海王府,参加老太君九十大寿庆典,中间和皇甫嵩云见过多次,也代表隐流和他定过不少协议,因此对他的字迹颇有印象。
皇甫嵩云在儿子皇甫铭成年之后,即主动让位予他,后期皇甫铭的名声太大,反盖得父亲黯淡无光。不过宁小闲可不会因此而小觑了皇甫嵩云,能将镜海王府经营得那般出色的,哪里会是庸人?
现在,这张拓本出自他手也毫不奇怪,然而他是从哪里拓下来的呢?
皇甫嵩云已经随儿子去了天外世界,这问题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答案了。她叹了口气:“如安鱼这样事先被种了术法的蛮人后裔怕是不在少数,赶紧通知各大门派便可消解了。”随后将茶楼和落马坡的事都说了,有些忧心,“这几天事故频频,我总觉得暗潮汹涌,连隐流都快压不下来。”这数百个宗派聚在一起,擦枪走火是难免,隐流再大的名头,最多也就是堵着七城不让滋事,人家要在野外找个安静的地方了断,他们却管不着了,虽然那儿也是隐流的地盘。
也就这么几天时间,矛盾激化的程度令她望见一封封密报都要胆战心惊,搞不好这里要变作火药桶了。
这却要如何解决?
“我自有办法,你勿需烦恼。”长天顺口道了一声,将她手上的兽皮抽走,扔开老远。
她愕然:“你作什么?”
他翻身将软玉温香压在身下,小意哄劝:“离夜宴还有一点时间……”他改变主意了,此时宜争分夺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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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纵自己的男人任性胡为的结果,就是宁小闲参加晚宴迟到了。
想起来她就恨恨不已。这家伙食髓知味,纠缠她到日暮还不罢休,直到掌灯时分才放过了她。他自己倒好,收拾一下衣冠,再任她拢一下头发就施施然走出去了,留下青鸾和侍女们围着她团团转,敷面、上妆、编发,至少也要个把时辰。今日夜宴专为她渡劫升仙而庆贺,又是她闭关三百年来第一次与世人见面,自然要妆扮得隆重些。
直到青鸾鼓掌道一声“好啦”,晚宴已经开始了大半刻钟。
隐流在四方天城外建起的天香墅,也是面积广大的庄园,亭台楼阁无数,星罗棋布于湖、溪、绿丛和园林当中,面积几乎与中等城镇相当,能同时容纳十五万人仍显宽绰。
宴会的主厅此时当然是灯火通明,明珠灯一直往厅外延伸出百丈,然而相比天上隆隆作响的烟花仍是黯然失色。
这一套烟火是重金请了大西南最有名的匠人制造的,甚至刻绘了法阵上去,每一记爆发出来的图案都不一样,甚至那烟火构成的种种龙凤,在天空中还能走动,错过之后可就再也看不着了。各大门派的年轻弟子还都是好奇贪玩的年纪,又不耐大殿内庄重的气氛,就纷纷走到院内观赏。
这时有门童高声唱喏:“玄天娘娘到!”
顿时全场肃静,众人齐刷刷回头,目光同时聚焦。
只见大殿门口有数名美貌侍女,簇拥着一名玉人走了进来。
她一身红袍胜火,迤逦而来,袍子上一头唱日翱翔的金凤从裙角蜿蜒至领口,栩栩如生,似是展翅欲飞,凤冠、凤眼、凤尾缀有红、紫、蓝三色宝石,行走间光芒闪动,瑞气千条。领口露出一截雪肤,明明是宽袍大袖,却让人越发觉出红袍包裹下的娇躯玲珑有致。
她挽了个凌云飞天髻,头上戴的是蝶栖牡丹的花胜,枝叶也是纯金打造,彩蝶、粉蕊、缀以红果,华美无伦。
安鱼喃喃道:“真的是她。”
宁小闲似是听闻,转眸冲她一笑,芙面生光,红唇微分,露出齿若编贝。她先前不苟言笑,就是凤仪威赫,气势迫人,倒真像庙里精致无瑕的神像,可这样小口轻启,面貌立刻就生动起来,众人便注意到她双颊染晕,眼中宝光温润,看起来冷冽无情,可是被她眸光无意扫过的年轻男子,骨头俱都酥软,只想匍匐而下。
便是个冷美人,也是艳到了骨子里。
望着她的人,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其实她华贵若此,哪有多少宾客能真正看清她面庞?许多人眼看着她和自己擦肩而过,不知怎地心里空空落落,只记得这一份香暖。
长天自然也迎上前,挽着她一同入座。他面色不变,手上使的劲儿却很大,捏得她都有些疼了。宁小闲伸指甲掐他一下,他才松了手,眼帘垂下,掩着只有她才能看出的不悦。
其实他一见着她进殿就后悔了,下午真不该贪欢的,她新承了雨露,就有抑不住的艳光四射。这一副莫须有的女王范儿不知道又要倾倒多少异性。
哼,妖女。这一面本不该给其他男人看的。
她也悄悄翻了个白眼给他。哼,小气。
男女主人既已入席,宾客也纷纷就坐,宁小闲才站了起来,向四方各行一礼,清声道:“小闲有幸渡过九重天劫,劳各位持驾,感激不尽。前几日闭关休养,今才得出,怠慢各位,还请相恕。为表歉意,今日与席各位,皆可得到仙植园所赠的玉膏一份、凝香露一瓶,以及灵茶二十斤。”
她的声音也如琅琅珠玉,敲得人心头半点火气也无,四下里宾客自然纷纷回礼,连道无妨。其实玄天娘娘这次渡劫庆典,也是南赡部洲近百年来都未有过的门派集会,超过了三百个宗派参加,显赫仙宗几乎全部来齐。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个互通有无、传情暗表的上好平台,私底下也不知有多少门派暗通|款曲,相互结为友盟了,因此倒真没有多少人嫌在这里呆得久的。至于互相看不惯的,当然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爆发。
礼乐声起,随后就是各色精彩节目纷呈,山珍海味也流水价一般献了上来。
这一次连乐音宫都派出嫡传弟子亲自献乐,歌舞纷扬扬,何似在人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是敬酒时间了。
眼见一波又一波贵客上前道贺,宁小闲暗自提了口气,露出矜持而温婉的笑容迎了上去。这一回筵席的主角是她,长天可分不走她的负担。
……
两个时辰以后。
就在宁小闲笑得脸都快僵住了,才有两个女子联袂而来,冲她笑道:“你的脸不疼么?”
这时她已经走到殿后的大柱侧边,没几人见得着了。宁小闲脸上神情这才放松下来,伸手轻拍面部,心有余悸:“不疼啊,早就麻了!”
能让她这般放松自若,懒顾颜面的,也只有这两人了:
黄萱、符舒。
黄萱展颜:“还是你家相公聪明,从头到尾都板着脸,肯定不累。”
昔年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已经变作了落落大方的贵妇,眼中却还有往日的纯净。这也真不容易了,想来沉夏将她保护得极好。宁小闲心里暗自感叹,却要愁眉苦脸:“谁能跟他比,久经沙场呵。我就盼着别再来一回了,可吃不消。”
符舒微微一笑:“你道九重天劫还能再捱一次?”
宁小闲望着她,瞬也不瞬,直到后者忍不住伸手抚面:“我脸上长了花儿?”
---2017春节小剧场·舅舅一家来到巴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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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小剧场都为随兴创作,内容与正文完全无关。)
过年了,宁小闲邀请舅舅一家到巴蛇山脉作客,林家望着森林里的景象惊呆了。
林瑞(兴奋):“这么大的老虎,这么大的狮子,咦姐姐你这里居然还有独角兽,比坦克还大!”
宁小闲:“那不是独角兽,那是独角仙。”
钱少芬(差点晕厥):“这么大的蜘蛛!这么大的蚂蟥!我说小闲啊,你这里虫子大得不像话啊,我外甥孙不得被咬坏了?啊——这么小的蛇,别过来!”
树上有小蛇掉到钱少芬身上,她尖叫一声,猛力一甩:“听说越小的蛇毒性越强,是不是啊?我会不会已经被咬了,你这里有抗毒血清吗?”
宁小闲:“……没有,放心吧舅妈你没被咬。”
林青洋咳了一声:“好了,你这里的确漂亮,山青水秀……”简直是蛮荒之地,一个甲壳虫都比坦克大啊!“你们的孩子,我的外甥孙在哪?快带来给舅公看看呀。”这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宁小闲:“舅妈刚刚甩出去的就是。”
林家一家:“……?!”
钱少芬捂心,差点又背过气去。
宁小闲招了招手:“宝贝,过来给外舅公、外舅婆和小表舅拜年了。”
包子们慢吞吞过来。
宁小闲:“来,叫外舅公好。”
包子们:“外舅公好。”
林青洋(目瞪口呆):“好、好,哦,这是红包。”
一眨眼,包子们喜孜孜地收起了红包。
宁小闲:“来,叫外舅婆好。”
包子们:“外舅婆好!”
钱少芬(面无人色):“好,这是外舅婆做的点心,拿……拿去吧。”
一眨眼,包子们喜孜孜地收起了点心。
宁小闲:“来,叫小表舅好。”
包子们:“小表舅好!”
林瑞(眨眼):“我带了玩具过来,可是你们好像玩不了……”外甥们看起来圆滚滚的,用他的玩具好像不太方便?
一眨眼,包子们喜孜孜地收起了玩具。
趁着包子们收东西的契机,林瑞问父亲:“老爸,他们说的话你能懂?我怎么听起来全是‘咝咝’声?”
林青洋眼中含泪:“听不懂!”
林瑞:“他们又没有手,怎么收起我们的东西?”
林青洋(心不在焉):“不知道……”
他忍不住把宁小闲叫过一边:“我们都以为你生的是人!”
宁小闲:“咳,他们随父亲,再长大一点就能变成人。”
林青洋暴走:“你上次回家怎不告诉我,你嫁的是条蛇?”不然打死也不能同意啊!
宁小闲(干笑):不要留意这种细节,瞧,长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