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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智自然是不知道沧州正在发生的事情,此时正在大帐议事。一份一份的新地图汇集而来,被郑智稍微拼接了一下,挂在了一个木头架子上。
大帐之中十几个主要军将,还有李纲、吴用、朱武、裴宣几人。
郑智盯着地图看得片刻,开口问道:“耶律大石的问题必然是要先解决的,诸位可有良策?”
“哥哥,此事有何为难,他在城北的营寨内,我们发兵去攻就是。”鲁达开口说道。
吴用闻言说道:“鲁将军想得太简单了,那营寨不过就是一个住所而已,耶律大石可不会在营寨之中等我们去攻,只要我们发兵,那几千骑兵必然上马遁走。待得我们攻城之时,他们必然又回来了。”
“遁走?那便去追,把他赶出几百里去,再攻城之时,他就回不来了。”鲁达又道。
吴用摇摇头又答:“鲁将军,我等骑兵尽出,也不过七千多,还有五千沧州骑兵还派不上多大用场。若是七千骑尽数都去追击,万一中了埋伏,或者敌军回头一战,战之而败。此处十几万大军,便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耶律大石更是有恃无恐,骑兵在我大营之外便可肆无忌惮。”
吴用的话语自然是谨慎有理的,郑智若是万一没有了骑兵,对阵耶律大石就完全被动了。就是撤退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少数女真能大胜辽国大军,就是因为辽军撤退的时候被女真骑兵不断追击掩杀。
“学究,你怎么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还未追,你就说要败。合着辽人的骑兵就比洒家的骑兵强不成?”鲁达闻言有些不快。
郑智见得鲁达模样,开口说道:“大战所谋,必然是先谋败,再谋胜。如此才是稳妥。辽人骑兵并非有多强,但是辽人骑兵也不比我们弱。分兵犯险之事,实不可取。我们虽有十几万大军,但是军中都是没有上过战阵的新兵,还多有州府乌合之众。这些步卒一定不能暴露在敌军骑兵的马蹄之下,否则冲阵之时,后果不可预料,万一大规模溃败,便是不可想象的。所以骑兵不可远离军阵。解决耶律大石的办法,还要从长计议。”
郑智对于问题的认识显然很深刻,虽然此时看似自己占据了优势。但是也不能轻易懈怠。就如郑智话语所说,一定不能让耶律大石带领骑兵冲击自己步卒军阵,这些州府之兵都靠不住,万一在马蹄之下大规模溃逃,必然引起严重的连锁反应,怕是连沧州这些新兵都会受影响,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历史上童贯之败,便是如此。
耶律大石打的主意大概也就是这一点,待得郑智攻城之时。骑兵从侧翼或者后军冲入步卒军阵之中。
便是此时的沧州兵,郑智轻易也不敢让他们直面敌军铁蹄,这就是一个战场上信心的问题,此战胜利之后,信心建立起来了,再加上有军将骨干的支撑,郑智才敢放心让这些士卒面对更为惨烈的军阵。否则一旦溃败,新练的几万新兵,此后再也难以派上大用场,再上阵的第一个念头大概就是怎么保命。
此时郑智,看似麾下有十几万大军,但是真正能依靠的,还是麾下这几千骑士。以这个角度来说,郑智与耶律大石,其实兵力相当。
鲁达听得郑智话语,面色上好看许多,开口道:“哥哥,那个什么耶律大石就在城北,离我们不过四五里地,岂能让他每日在营寨之内逍遥。”
郑智闻言,脑中灵光一闪,立刻说道:“鲁达这句话语倒是说到点子上了,耶律大石与我们离得太近,我们一举一动他都立刻能知晓,先把他赶远一点再说,也好让我们有个谋划的空间。”
吴用听言,似乎明白过来,开口也道:“相公此言大善。”
再看郑智,已然开口说道:“击鼓聚将,沧州五万铁甲整军列阵,所有骑兵全部集合,随某往城北去,攻打耶律大石营寨。其余州府士卒守卫营寨。”
鲁达闻言面有喜色,到得涿州几日了,终于开始聚兵,鲁达显然等候多时。
待得鼓声大作,四处皆是口令呼喊,军汉一队一队聚集起来。
耶律大石自然也收到了消息,立马吹角击鼓,几千骑兵瞬间上马集结。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郑智才上马引着一万多骑士往北飞奔,几万铁甲士卒徒步绕城北去。
待得城北大营之外,营寨空空,耶律大石早已不在大营之内困守,而是在河边整兵列队。
显然耶律大石也知道,七千人放在大营之内防守,必败无疑,上马纵横才是正确的选择。
郑智看得远方的耶律大石,面色带笑。显然眼前的场景也在意料之中,若是耶律大石困守在营寨之内,郑智反倒会吃惊。
“列好战阵,等待命令。”郑智开口说道,左右万余骑兵快速整好队列,只等郑智一声令下。
米氏与往利的骑兵大多凝神等候,郑智身边的两千多西军骑兵也是反复安抚躁动的马匹。
却是五千沧州骑兵,坐在马上,大多数人皆是面色发白,手臂都在颤抖。大战当前,初次打马冲阵,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场合中,人的意志显得微不足道,直面生死,没有一人可以做到心态正常。
此时更听得骑兵中的许多军将不断来回大喊,激励着左右这些新兵,鼓舞着士气。
耶律大石也是凝神伫立,观看着远处的宋人军阵。
身边一员军将开口问道:“林牙,你看宋人两翼之兵,那些军将在阵前不断鼓噪,想来两翼并非精锐,可以冲击两翼之敌,兴许可胜!”
耶律大石闻言,摇了摇头道:“此时还不到犯险的时候,之前那些党项骑兵,战力实在不差。这些骑兵身后,还有几万铁甲步卒。不可冒险冲阵。我大辽已经没有冒险的余地了。若是敌军冲锋,我们便沿着河道先退。敌人攻城之时,才是我等冲阵的时机。”
军将点了点头,面色上皆是悲伤。悲的就是耶律大石所说“我大辽已经没有冒险的余地了”。说的过于赤裸裸,此战若败,燕京受南北夹击,必无以守,辽国从此灰飞烟灭。
耶律大石此时兴许心中也是悲哀,悲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此时手中能有几万大军,哪里还会如此憋屈,只管列阵以待就是,击鼓冲锋不在话下。
对于耶律大石来说,大概宁愿往北去打女真,也不愿往南来打大宋。也可惜现在的耶律大石还太过年轻,耶律淳登基之前,这个辽国还没有他说话的余地。直到之前拥戴耶律淳登基,耶律大石才第一次真正走上权利中央。若是耶律大石早生十年,早点进入权利中心,辽国也许也会变成这个模样。
沧州铁甲步卒已经到得身后,郑智等的也是他们,只听郑智开口说道:“分两万步卒进入营寨,把营寨守住。让这些辽人都到山林里去露宿。”
城北的营寨,本来就是米真务与往利德所建。此时不费一兵一卒又回到了手中。进驻了两万步卒,便是要把这座营寨占领下来。
郑智也料定耶律大石不会攻打这座营寨,耶律大石唯一的机会就是等到郑智大举攻城。攻打营寨只会徒增损失,还会受到郑智骑兵的攻击。
耶律大石见得无数的宋人步卒开始进入营寨,眉头大皱,口中说道:“终究还是如此,这个郑智非比寻常啊。走吧,往西去。”
耶律大石大概心中也料到郑智的动作,此时证实之后,也有唏嘘。若是耶律大石站在郑智的角度上,也会如此安排。两人显然是有些英雄相惜的味道,只是耶律大石显得有些悲哀。
郑智见得远方耶律大石已经打马转向了,立马吩咐道:“鲁达,你带米氏与往利去追,只追三十里,不可深入。出得三十里就回,留下斥候游骑监视即可。”
鲁达闻言,拱手之后,打马而走,令兵左右。已然出去五六千号骑兵。沿着河道直追耶律大石而去。
鲁达带兵一走,吴用忽然走到头前,开口说道:“相公怕鲁将军受敌人埋伏,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埋伏那个耶律大石?”
郑智闻言,心头一震,开口说道:“走,回大帐地图前商议。”
涿州这里没有打起来。沧州路上却是大战已起。
蔡攸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头前几十个打马护卫哪里还敢怠慢,口中也是喊杀大作,飞奔往前。
还有千余军汉,也跟着往前冲去。
满场尽是喊杀之声。
“冲啊!!!”
“杀!!!”
声势当真不小。
老胡响箭一起,空中的箭雨已经发出,即便是只有一条手臂的骑士,也脚踩拉弓,嘴巴叼着箭矢搭了上去,再用下巴调整一下箭矢位置,凌空发射。
双方已然太近,一轮箭雨之后,马蹄大作,老胡手持长枪一马当先,迎着打马奔来的那些蔡攸的护卫而去。
这已经不知是老胡这辈子第几次打马冲阵了,却是老胡第一次与大宋官军对阵。
对面那些护卫,也是习练武艺之人,但是骑术并不好,只算得是能骑马而已。在东京城中随着蔡攸出行,或者守宅护院,此番却是第一次真正打马冲阵。
两方人马刚一接触,高下立判,老胡一杆长枪飞出,时机与速度配合得天衣无缝。头前已然有一人栽倒在马蹄之下。对于马匹的速度,兵刃的角度与时机,这些事情看起来没有奇特的地方,但是这种经过几十年熟练的经验,显然不是在平地里练习武艺能够具备的。
左右这些老汉,也都是一辈子战阵,几个月前大多还随着郑智征战南北,这段时间更是吃得好睡得香,虽然多是白头,却是这一膀子力气与杀人的技艺丝毫不减。
两方刚一接触,便是个人仰马翻。头前还在小看这些铁甲老汉的人,此时已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唯有几个真正算得上武艺高强之辈,躲躲闪闪之间,竟然还打落了一两个铁甲老汉。
老胡已然冲入步卒之中,左冲右杀,面对这些乌合之众,当真没有一合之敌。
有几个蔡攸的护卫侥幸从阵中冲出,心中大惊,实在没有想到这些老汉竟然有这般的战力,急忙打马回头,生怕另外一边的蔡攸有个三长两短。
却是此时,大道之上有一员骑士狂奔而来,身材修长,口中娇呵一声:“狗贼休要回头,且吃姑奶奶一刀!”
这一声娇呵,已然道明了来人身份,正是独龙岗一丈青扈三娘!
只见扈三娘左右手更有一柄长刀,虽然不是当初日月双刀,却是这军中制式长刀,比日月双刀更显出几分杀伐之气。
几个冲出来的护卫闻言,也不多想,打马直冲扈三娘而去,头前一人口中大喊:“妇孺之辈,也来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