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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已经封爵赐官,李绩下意识就没将房俊还当做以往无所事事的子侄辈,猜想房俊大概是从其父处闻听到此信息,想要趁机做一番事业。
虽说房俊这小子又是献玻璃、又是无意间剿灭刘黑闼余孽,看似功劳不小,实则虚浮的很。
在大唐,唯有一样响当当的功绩,可以让一个人傲然立于朝堂之上,那就是——战功!
如何攫取战功?
眼下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挟百战之威,一战而灭高昌,几乎是所有唐人的共识,只要能够在此战参与其中,战功来得简直不要太轻松……
虽然以房俊的年纪和资历不可能担当将官,夺得功,但哪怕是押运一点粮草、维持一下军纪,都是不可多得的功劳。要知道,眼下突厥被打得远遁草原,四海臣服,除了那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开始的高丽之战,也就是眼前这高昌国可以得到战功。
再过个几年,想打仗都没地儿打了……
房俊赶紧摇头:“就是问问,咱可不掺和。”
远征高昌已是箭在弦上,大势已定,这时候自己哪怕仗着老爹的名头掺和进去,其实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谁都知道以大唐军威之盛,横扫高昌只是时间问题,这时候掺和进去就跟抢攻一样,不招人待见,得不偿失。
李绩奇道:“那你问来何意?”
房俊眨眨眼,低声问道:“灭掉高昌之后,高丽……是否就会提上日程?”
李绩眼神一缩,定定的瞅着房俊,不言语。
他可不认为房玄龄会将这样等级的计划告诉房俊,那么这小子是从何得知灭高昌之后就会准备远征高丽?
房俊耸耸肩,摊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有什么好奇怪?陛下想当个千古一帝,还有什么比高丽这块垫脚石更合适?”
如此说法,不过是释李绩之疑而已。
李二陛下远征高丽那是历史已经注定的,谁能比他房俊更清楚?
李绩略一沉吟,缓缓说道:“尚不能定论,远征高丽事关重大,前隋前车之鉴不远,岂能仓促行事、重蹈覆辙?所以,陛下必定要待稳定吐蕃之后,才可议论此事。”
吐蕃!
房俊拍拍脑袋,差点把这个茬儿给忘了。
现在已是贞观十三年,大朝日那天见到的禄东赞,便是为松赞干布提亲来的吧?李二陛下必然是拒绝了的,然后禄东赞回到吐蕃,回禀此事,在藏地作威作福天老大他老二的松赞干布勃然大怒,兴奋攻唐。
结果松赞干布打败了,再次派禄东赞来求亲,反正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招儿,非得娶一个李二陛下的闺女借以提升自己的逼格不可……
再然后呢,也不知道李二陛下怎么想的,没打仗的时候拒绝了,打了胜仗反倒同意了,不仅搭上了一个宗室贵女的一辈子青春,还搭上了“释迎佛像、珍宝、金玉书橱、36o卷经典、各种金玉饰物”,又有很多烹技食物,各类饮料,各种花纹图案的锦缎垫被,卜筮经典三百种,用以分别善与恶的明鉴,营造与工技著作六十种,治四百零四种病的医方一百种,医学论著四种,诊断法五种,医疗器械六种,还带了芜菁种子等入藏……
简直比后世天朝援助亚非拉穷兄弟还要给力……
再然后咧?
强大起来的吐蕃就开始了同大唐帝国两百年不休的征服与反征服……
很难想象李二陛下这样王霸之气四溢的帝王会对吐蕃做出这番妥协之策,还是在大唐最强盛的时候。
说不得,这便是李二陛下使得缓兵之计,一切都是为了给远征高丽让路?
要知道,正是在与吐蕃结盟之后区区五年,李二陛下便亲统六军从洛阳出,至幽州誓师,兵锋直指辽东!
想到此处,房俊纠结了。
他的原意,是想事先做些准备,待到李二陛下远征高丽的时候,趁机谋划一番作为,若是运气好,说不得也能力挽狂澜,替李二陛下完成征服高丽这个他一辈子也未完成的梦想!
可就这么看着李二陛下为了东征高丽,就将吐蕃养的肥肥的将来反噬大唐么?
但是若插手吐蕃之事,就必然耽搁了远征高丽的谋划,这又与自己的计划不符。
纠结啊……
李绩见房俊听自己说完话便拧着两条眉毛唉声叹气,不由得奇道:“二郎莫非有何为难之事?说出来,或许老夫能为你舒解一二。”
房俊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对李绩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
此时的李绩不仅仅是英国公,李治为晋王,遥领并州大都督,授李绩为光禄大夫,代理并州大都督府长史。众所周知,李治并未上任这个并州大都督,所有的军政事务全都是李绩一把抓。
而且李绩世袭蕲州刺史,当时世袭刺史都不到州郡就任,又以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的官职遥领太子左卫率。
这是李治那条线上的铁杆!
作为穿越者,怎么能不去抱李治的大腿呢?
这是其一,搞好关系很有必要,房俊可不指望靠着自己老爹吃一辈子。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在未来李二陛下御驾亲征高丽的时候,李绩被任命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皇帝之下的第二号人物!
想要在那场战争中有所作为,起码要有能够影响李绩的能量。
房俊斟酌一下措辞,轻声说道:“小侄厌文喜武,此乃众所周知之事。陛下将小侄打到工部,也算知人善任,因为小侄对于奇技淫巧颇有研究。但男儿汉志在四方,唯有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方才是吾辈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小侄斗胆请求英国公,若是陛下问询的时候,为小侄美言几句,给小侄某一个军职。”
这番话说得倒是让李绩颇为刮目相看,眼下大唐威武,多少昔日厮杀冲阵的将领都厌烦了将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日子,渐渐沉醉在温柔乡里,耽于享乐,却忘记了大唐的立国之本。
尤其是二代之中,能有房俊这般主动谋取军职的更是凤毛麟角,要知道人家还是文臣之家出身,更是难能可贵!
再说了,他与房玄龄同殿为臣,关系亲近,这点人情自然不会拒绝。
李绩欣然点头:“二郎可有意何职?”
以他的地位、身份、官职,给房俊安插一个军职根本不在话下,无论南衙十二卫还是北衙元从禁军,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房俊早有腹稿,说道:“登州水师!”
“登州水师?”
李绩愕然:“登州与高丽隔海相望,若是某所料不错,二郎当是想在日后东征高丽的时候立下一番战功,可是即便开战,这水师也不过是承担运输粮草辎重而已,干得再好,这功劳怕是也摆不得台面吧?”
以他的想法,开战之后将房俊安插进护卫陛下的禁军之中,没事儿就在陛下眼前露个面,轻松又自在,到了封赏之时自然妥妥的战功到手,难道还真的去冲锋陷阵啊?
他想去,房玄龄也不干啊!
可是这水师有什么好混的?就是一个运输队而已,而且吃力不讨好,一旦有所差池,便是背黑锅的不二人选。
房俊也不隐瞒,说道:“小侄有新式造船之法……”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可。
李绩立马明白房俊的用意。
若真是有新式造船之法,自是可以在运输辎重上大出风头,那时候他是独领一军,那功劳自是与混在禁军中打酱油大不相同。
李绩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不过还是嘱咐了两句:“陛下刚刚任命你为工部侍郎,短时间内你当安分守己,若是贸然提出转为军职,怕是惹得陛下不喜。”
房俊躬身受教:“小侄晓得。”
李绩看了看房俊,意味深长的说道:“你那一诗,将魏王殿下陷于不仁不义之境地,这工部的日子,怕是难混咯……”
房俊愕然不解,难不成这工部还是他魏王李泰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