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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四,乙丑月乙辰日,宜移徙、立券、解除、安香、出火、合寿木、启攒、入殓。
夜虽静,若州城中却有很多人未睡,他们都在等。
“徐家动手了吗?”端木玉侧首问道。
两个时辰前,徐啸钰亲自来了居合院,原原本本将自己的计划报予端木玉知——
徐啸石带两百人入郡政司府,袭杀任天堂;徐簌功、徐簌谟带五百人夜闯驻地军营大牢,救出被羁押的徐家外门将佐,策动兵变;徐簌延、徐簌遄、徐九领八百人突袭若州城关;徐啸衣带余下的人守住徐家府邸,避免府上的武林同道参与进来。徐啸石、徐簌功、徐簌谟两路人马事成之后,立刻带人往城关支援,务必控住城门。
虽事出突然,但徐啸钰拟的计划很详尽,也很稳妥,端木玉自无反驳的道理。
得了端木玉的肯准,徐家才开始行动的。
穆桒上前两步,轻声回道:“少主,那边传话过来,三刻钟前人都已经派出去了,这会儿正在办事。”
之前端木玉一直在屋内推演时局走向,全神贯注,并未注意到穆桒敲过门,是以才有此问。
“若州......我倒是没有想过,这第一把火竟会是由若州烧起来。呵呵,有意思。”
就战术而言,兵起敌境腹地是兵家大忌。
孤军作战,四境皆敌,求援难得,难以久继。
然,对于这样的局面,端木玉却出奇的乐观。
“谋定千百计,不如天赐之机,若州是上天选出来的地方。”
......
任天堂是被一队神哨营的叫醒的,还未明白发生甚么事便由两人架着去了偏院。
府上护卫虽多,且皆勇武,却终究难敌徐啸石带来的这些门人。虽力战不退,还是未能阻住贼人入内院。见状,吴善民急忙领了一队人赶在前路接走了任天堂。
来之前,他是立过军令状的,任天堂死,他死;任天堂活,他活。
“姓任的在那里,往偏院去了!”
嘈杂的厮杀声中,这句话格外刺耳。任天堂听了,脚下登时一软,要不是左右有人搀扶着,怕是要摔个趔趄。
队尾最后十人自觉留下,“唰”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短刀,挡在了回廊中。
徐啸石随时此次夜袭的主事人,却一直不曾出手,直到听了那句呼喝才追去了偏院。
他的武功、轻功皆远比一般门人高,竟后发而先至,是第一个冲入偏院的。
十人,挡在他面前的是十
名神哨营好手。
“得速战速决!”徐啸石果断拔出了佩剑,双脚发力,使出徐家剑法去无念九式中的凌天式。
去无念,攻无所惧。剑凌天,血如洒雨。
一招杀两人。
余那八人极速变阵,将徐啸石围在了正中。他们是大华单兵战力最强的军队,相互之间的配合也极为熟悉,不消只言片语便知如何站位。
他们的目的是拖住徐啸石,而不是和他拼生死,是以,八人虽呈合围之势,却并未趁机出手,只挥动着短刀,分散其心力。
“拖?”徐啸石脸色一冷,抖腕斜剑,使出了平生绝学。
八名神哨营将士虽奋勇抵抗,毕竟业艺远逊,不到百招便一一中剑倒地。
徐啸石摆脱纠缠,继续拔足追击,终于在后园赶上。
原来此处早有十余徐家门人蹲守,正与任天堂及吴善明等人遇上,这会儿两队人正在厮拼当中。
徐啸石介入战局,神哨营很快便落了下风。
“姓徐的,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任天堂指着徐啸石,怒不可竭地骂道。
势已至此,他自知已无活命的可能,从身旁一名神哨营将士手中抢过短刀,义无反顾地杀向了徐啸石。
......
军营乃屯兵操练之地,屋舍简陋粗鄙,实难以为牢。是以,通常驻地军营都会在驻地所在的内城另修衙院,用以储军粮、存军需及关押军中嫌犯。
若州军营的衙院在普华街街尾的州政司府旁边,距若州军营约有十里,占地百亩,守兵一千人。
丑时三刻,徐簌功、徐簌谟带着五百人抄着小路赶到了军营衙院。此处是街尾,住户寡少稀稀落落的几声犬吠竟未能扰醒的夜勤,正好方便徐家人行事。
守兵反应过来时,数百徐家武士如猛虎一般冲进了兵舍,刀剑一顿乱戳,半盏茶的功夫便死伤了数十人。
“降者负手跪地,不杀!”徐簌功突然大叫道。
这些人中只有少数是都城来的神哨营,大部分是若州军营的本部兵卒,对徐家来说是可用的。
见这些人凶霸霸、恶狠狠的样子,这些守兵早已没了抵抗的心思,好些人就差吓破胆了。这会儿听说还有活路,纷纷跪倒在地,双手反握于后背。
另一边,徐簌谟带人抓了几个狱卒,也很快救出了被羁押的一百五十五名军营将佐。这些人,绝大部分是徐家外门子弟,但也有许多只是与徐家有些往来罢,可说是冤枉入狱的。
要救当然一起救,这群人都被
带到了衙院校场,近千降兵已被缚住手脚分两拨押在其间,人少那一爿所穿的装服不同,众人皆认出他们并非若州军营的兵卒。
不是本部兵卒,自然便是神哨营派驻于此的将兵了。
“诸位,朝廷无故污蔑若州军营有反意,王重启将军已被神哨营押解入都城,只怕凶多吉少。有些事情想来我不说诸君也知,王将军乃是我徐家至亲,他遭逢此难,我徐家自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听到消息便去查探了。家父有言:倘使王将军确有二心,徐家自不敢多问;但若朝廷恣意诬陷王将军,我徐家就是拼上家业也要替王家讨要一个说法!徐家查究此事时,竟无意间截获了一封皇帝写给任天堂的密信。信上大意:小皇帝疑心我徐家勾结王将军欲借若州召开武林大会之机起兵谋事,令任天堂将若州军营一干叛将就地诛杀,无需押解到都城审判了。簌功料,信上的‘一干叛将’指的就是诸君了。哼哼,若州军营有无二心,诸君有无二心,相信诸君比我更加清楚才是。徐氏一族世居若州,受了若州百姓恩情无数,决不能忍我戍守将兵无辜入狱,含冤而死,故家父决定铤而走险,令簌功今夜带人劫狱,救出诸君。”徐簌功立于众人之前,郑声言道。
他的话才说完,刚出牢狱的一干将佐便愤声咒骂了起来。贺天一自人群中走出,从一名徐家门人手中抢过长剑快步行到那爿神哨营将兵前面,一通乱刺,瞬间杀死数人,再看向一起入狱的一众袍泽,厉声吼道:“朝廷想让咱死,咱就反给他看!兄弟们,拿出你们的血性来!”
“不妥啊!天一,不妥啊!”徐簌功见状,连忙叫道。
无论是激于怒还是激于恨、怨,所有入狱的将佐无不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听了贺天一的话,又有数人拔剑刺向了无力反抗的神哨营将士,并未顾及徐簌功不停在旁“苦劝”。
杀了神哨营的人,便是走上了不归路,不反也得反了。
大势如此,余下之人或有犹豫,或有顾虑,但袍泽们皆杀人明治,自己若不杀总是另类,说不得会被当成奸细。
至最后,一百五十五名将佐皆动了刀剑,场中两百余神哨营将士尽皆被屠戮,无一活命。
“朝廷无义便休怪我等无情了。若州军营上下虽一片赤心绝无反意,今日却险些被一锅端了!哼,老子可受不了这个委屈,绝不能任人宰割,谁想杀老子,老子就先杀了他!今日,我贺天一犯了事,回不了头了,求请徐家庇护!从此,我贺天一只忠于若州徐氏,去他妈的大华朝廷!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贺天一站到徐簌功面前,“大义凛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