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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路并不叫连路,他的名字叫须弥彦,连路是死在他手上,他杀连路的时候杀的并不快,杀了大概一个半时辰才杀死,在这一个半时辰之中连路家里有几只老鼠他几乎都问的清清楚楚,须弥彦说,这是一种态度。
他并不觉得所谓江湖之中那些杀手有什么可在意的,什么十大排行二十大排行,都很幼稚可笑。
在他看来,只有军人才能称之为杀手。
从大运河半路转走另一条水路之后,他们找地方停了下来做下一步准备。
“这个沈冷似乎真的不好杀。”
须弥彦手下最得力之人名为拓盛,和须弥彦一样都不是真正的宁人,他祖上是霍拓人,须弥彦的祖上是渤海国人,只是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代的融合之后,在他们两个身上已经找不到几分外族人的影子。
拓盛看向须弥彦:“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被他脱身,反而还杀了我们一个人,不可小觑啊,怪不得之前传闻江湖上那么多高手都没能要了他的命。”
“江湖?”
须弥彦哼了一声:“一群成年人过家家的地方。”
他擦拭着手里的横刀:“江湖中人总说江湖大,可江湖再大,也大不过一个沙场......古往今来,所谓江湖上才死了几个人?沙场上,随随便便一战,便有数万生死。”
拓盛当然知道须弥彦是什么性子,自然也不会去他和辩论,须弥彦有多骄傲,就有多看不起所谓江湖人,之前那句成年人过家家的地方就足以说明一切。
“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来做事,若做不好的话回去也没办法交代。”
拓盛看向须弥彦:“华紫气一直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这次出来做事东主选了我们而不是他那队人,白痴都看得出来他有多不服气,若我们再失手,可想而知他会怎么嘲笑我们,在谁面前的丢人,都不能在华紫气面前丢人。”
须弥彦嗯了一声:“沈冷再不好杀也得死,之前的机会已经算很好,但不是最好,最好的机会还是在南疆。”
“南疆?”
拓盛不解:“沈冷回到南疆之后如鱼得水,进了有数十万大军的军营里,我们还能怎么动手。”
“沈冷回到军营里必然放松下来。”
须弥彦道:“越是他认为不可能的地方,就越是有大把的机会等着我们,若事简单可行,我们也不会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站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冷回到南疆不会马上去窕国那边见庄雍,他会让队伍休整几天,求立人的水师还没有被击败呢,以沈冷那千余人的队伍,他不敢贸然过海,他会派人去通知庄雍他回来了。”
须弥彦嘴角一勾:“继续赶路,别让沈将军等的太心急。”
二十几个人的队伍再次出发,他们将从官补码头借来的战船丢弃,偷了一艘渔船后继续南下,走了几百里将这艘渔船也丢了,又换了一艘船,等快到南疆的时候再次弃船,然后回到陆路上。
平越道阿泰县,这地方在还是南越的时候名气就已经很大,播于四方。
南越人其实不会做生意,阿泰县这一县之内的纺织工坊就比得上安阳郡的一半,有人说南阿泰北安阳,这两个地方就能做出来大半个天下的人穿衣做被所需的布料锦缎,可阿泰县比起安阳郡来说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按理说更近海,生意本可做的更大。
一支商队从阿泰县出来的时候大车上已经装满了货物,不过要走两天才能到水路码头,这也是阿泰县唯一比不得安阳郡的地方,安阳郡内码头众多,货物进出都比阿泰县要方便的多。
这支商队其实是拼凑起来,他们从阿泰县进了货之后还要赶去海疆,然后乘坐海船把货物送出去,队伍小的话根本就不够支付海船运费,所以往往都是几个商队甚至十几个商队拼凑起来,根据货物的多少出所需运费,这样一来,大家支出都承受得起,还能把价钱买到最高,况且人多之后胆气也足。
南海上的海盗之猖獗比起南平江上的水匪来说要严重的多的多,那些海盗杀人之狠厉也非水匪可比,水匪或许还会良心发现只夺货物而不夺人性命,可海盗若是登船,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把人全都杀光。
整个南海海域上大大小小叫得上来名字的便有上百支海盗队伍,其中最凶者为海浮屠,传闻海浮屠有三百战船上万海盗,就连求立人的水师遇到海浮屠之后也不会轻易去招惹。
排在第二位的则是红十一娘,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已经无从得知,南疆海域的人都知道,红十一娘从不祸害百姓也不祸害商队商船,她是杀海盗的海盗,因为把南海上的海盗得罪的狠了,前些年,十六股海盗联手想把红十一娘的队伍剿了,去之前他们去求铁浮屠,铁浮屠却置之不理,结果那一战打的让人出乎预料,红十一娘手刃了十六个大海盗之中的十一个,红十一娘的名声便更加响亮起来。
之所以杀了十一个,不是十个也不是十二个,只是因为她说这样和自己名字更配。
这段日子南疆海战激烈,大宁的水师在海上,求立人也好,海盗也好,都不似以往那样无所顾忌,铁浮屠更是直接退回到他藏身的海岛上已经近一年没有出来过,反正以他这些年劫掠的东西,便是十年不动也足够。
红十一娘也没动,这些海盗似乎都形成了一种默契,他们对熟悉的求立水师并不惧怕,但对不熟悉的大宁水师反而有几分忌惮,在没有摸清楚大宁水师的真正实力之前,他们才不会主动去招惹,再说了,谁不知道宁人那种性子?
你若是觉得自己了不起去动了宁人,宁人就没准不计代价的过来和你没完没了不死不休。
铁浮屠曾经说过,不想得罪宁人不是觉得宁人真的能把他怎么样,而是会很烦,宁人和别国的人都不一样,比如求立人,号称海上强国,可海盗若是把求立人的商队杀得狠了,求立人往往会选择和海盗谈判,或是干脆躲着走。
宁人则会一直那么针对下去,第一次或许打不赢,第二次或许还打不赢,毕竟远不如海盗熟悉海域,也不知道海盗藏匿何处,可宁人就算是耗费了无数的财力人力也不会放弃,他们会一直打到能把海盗灭了为止。
所以铁浮屠才说,宁人最烦。
趁着这段时间宁人与求立人海战激烈,商队倒是反而更安全了些,所以这支刚刚离开了阿泰县的商队赶路匆忙,他们得趁着机会多跑几趟,万一以后若大宁的水师败了呢,他们这些靠海运赚钱的商队就会迎来很长的一段寒冬期。
可是,他们运气不好,没有遇到海盗,而是遇到了一支战兵队伍。
“停下检查。”
为首的校尉伸手把队伍拦下来:“所有过往商队都得检查。”
商队的几个头领连忙过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沿路检查也不应该是战兵的事啊。
校尉摆手:“去查查,最近有求立人混入平越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们所有人远离大车,不许触碰兵器,你们应该都知道战兵容不得挑衅。”
商人们又没带什么违禁品,连忙让开,可是迎接他们的是一场屠杀。
保护商队的武师哪里能想到战兵居然是假的,他们听到命令,自然不敢再手握兵器,离的大车几米远,那些战兵却忽然间开始杀人,一支一百多人的商队竟是被这么屠戮殆尽。
须弥彦往四周扫了一眼,很满意手下人杀人的速度。
“把人埋了,换上衣服,挑出来合适的身份凭证,尽快!”
“是!”
他手下人动起来,昨天夜里就在不远处的地方挖了大坑出来,用东西盖住,他们手脚麻利的把尸体都抬过去扔进坑中,迅速的掩埋,然后赶着马车离开了现场。
一支商队,就这么合理合法的朝着南边海疆而去。
与此同时,江南道。
在距离出京畿道不足一百里的地方,两个官驿之间,耿珊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连路的尸体,已经死了这么久,如果不是京畿道这边正是隆冬,尸体被掩埋之后冻僵了,想验明身份哪里会容易。
“每一处刀口都很凶。”
之前就得到消息赶来和耿珊一同寻找尸体藏匿之处的古乐蹲在尸体旁边仔细看了看:“这种杀人的法子,不像是江湖客,江湖客杀人往往不会留下这么大的伤口,一个刺客如果不懂得收力而让伤口看起来很大,那就不完美.....”
“你也和大人想的一样,这次的对手不是江湖客。”
耿珊也盯着伤口看:“看来这次没那么容易查到了。”
“分派人回去禀告大人,也把连路的尸体送回去,咱们去南疆。”
古乐站起来:“他们的目标是沈将军。”
耿珊嗯了一声:“你对沈将军似乎很敬重?”
古乐脚步一停,回头看了一眼耿珊:“你敬重韩大人吗?”
“那当然。”
“所以我自然也敬重沈将军。”
两个人上马,带着黑骑南下。
七天后。
水师在南疆的船港已经转移到了阔海县,这里曾是南越国水师最大的船港,但这个地方对于南越人并没有什么骄傲可言,当年求立人的水师就是堵着这船港把南越水师打的全军覆没,最耻辱的是,南越水师数百艘战船,只有不足十分之一是在水战之中沉没的,九成的战船甚至都没有能出得了船港,之后有几年,偶尔还会有求立人猖狂的乘坐小船进入船港来来回回的故意挑衅。
如今这船港再度启用,是因为之前的船港太小,而且与求立人一战后沉船堵住了船港入口,清理起来是极艰难的事。
沈冷的队伍就在船港里驻扎,站在堤岸上,沈冷看着远处有一支几十个人的商队进入县城,此时已经天色渐暗,这队伍怕是要等到明天一早才能出海了。
商队里,带着草帽蒙着脸的须弥彦抬起头看了看高处,那边站着一个身穿军服的人。
他嘴角微微一勾,伸手指了指阔海县城,队伍朝着县城前行,而他那眼神里有些淡淡的杀意一闪即逝。
高堤上沈冷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王阔海一脸笑意的跑过来:“将军,这地方真比原来的船港好多了,况且这里还叫阔海县,巧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