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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不由挣扎起来, 又恐外头人进来瞧见不成体统, 只能压低声音咬牙道:“给我起来!”
叶容之压着胭脂不错眼的看着她,轻启薄唇,低沉着声音唤道:“绾绾。”
胭脂闻言瞪大了眼睛, 忘记了挣扎看着他, 见他眼中似有几分迷醉,才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唤他, 他却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他柔软的唇略带几分凉意,一股清冽的酒香在唇齿之间纠缠。
胭脂忙别过头去,他的唇落在她的耳畔,胭脂不由轻颤一下, 忙转头道:“阿容,你认错人了。”
他见胭脂避过他的吻, 才微微撑起身子, 端详了片刻, 忽道:“为何喜欢李言宗?”
“我是你的夫子,看清楚!”他竟然喜欢绾绾,那当初为何不抓住机会, 想当初自己可不知给他制造了多少次机会!
叶容之像是入了执念一般, 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捏着她的下颚略带几分狠意的问道:“为何要喜欢李言宗!”
胭脂伸手想要给一巴掌把人拍醒过来先。
叶容之伸手按住她的手, 压着她轻佻道:“是中意他的家世无可挑剔, 还是因为他相貌出众?”
胭脂颇有些气急败坏,这哪是喝醉了酒,这分明是中了邪了!
她看着叶容之颇有几分心累,“我如何知道沈绾为何喜欢他?我要是知道也不会让他们凑成一对,平白给我添麻烦,要是早知道你喜欢她,我自然是会帮你。”
见叶容之冷冷看着她,像是不满意他说的话,她只得耐心地开口道:“姑娘家喜欢的无非就是相貌,家世,李言宗两者都有,性子又温和良善,自然招姑娘家喜欢,你那是改好了,自然也是有姑娘家喜欢的。”
他松开她的手,翻身往躺到床榻里侧去,闭上眼睛片刻后,忽道:“若是改不了呢?”
胭脂好不容易脱身,连忙坐起身子离了床榻,见他这样问便随口道:“你这样的性子是不会有姑娘喜欢的。”
胭脂整理好衣裳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动静,便低声唤道:“阿容?”走近一看见他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
刚头推他起来的时候将他的衣领拉开了一些,外头的青衫微开翻出白色里衣的一角,他的衣裳从来是一丝不乱,如今竟有几分遭人轻薄之感。
胭脂忽起意,她靠近床榻一膝半跪于床侧,又唤道:“阿容?”看着他双目闭着,黑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道阴影。
胭脂眸色微沉,她从袖中取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里头的刀刃出了鞘折射出一道光芒。
叶容之必须得死,他是一个变数,他的存在只会给自己增添麻烦,季傅都不敢掉以轻心的人,若是真让他扶了宁王上位,先不谈自己能不能好好护着李言宗,就论他这样的心性与宁王再混在一起,不出几年到地府报到的鬼魂只怕会把本就寒碜的黄泉路给踏平,孟婆熬汤的手都能活生生熬骨折了!
她在乱葬岗见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冤死枉死的,如何再能让更多人死于非命了,偌大的天下若是成了偌大的乱葬岗,也不知会是怎样的情形?
胭脂举起匕首,正要一刀落在他的颈上,却在最后关头顿住,她看着他温和无害的睡颜,突然想起他少时那般懂事可爱的模样。
曾几何时,她也是极为心疼他的,如今即便不喜他的行事作风,也终究是下不了手。
胭脂叹了口气,又收回了匕首,“罢了,你现下死了,我也没法子带你去乱葬岗看青衣唱戏。”让季傅自己想别的法子,凭什么让她做这档子糟心事。
她在屋里坐了会儿,又去外头喂金丝雀去了,那活蹦乱跳的鸟儿看着都能让她去了心中的烦恼。
待她出了屋子,床榻上的人才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喝醉的模样。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些日子,事情就来了。
胭脂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一时心软竟铸成了这般大错,旱灾之后本都已上了轨道,却不想赈灾最后关头出了差错,流民动乱,劫匪四起,伏尸已近数万,天子震怒,端王办事不力被禁于端王府中,胭脂不由闭上眼,天下已初现乱世之相。
端王一败涂地,从此与宝座失之交臂,季傅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扭转端王在百姓心中无能的印象。
民心所向才是君王。
这一局是季傅输了,胭脂错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叶容之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样的地步,那天下的百姓在他心中与蝼蚁无异,季傅如何斗得过他,他本就略胜季傅一筹,如今又是不择手段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季傅根本无力招架。
现下情形已成死局,胭脂握紧了手中的书信,心中追悔莫及,她真不该心慈手软!
胭脂站起身怒气冲冲的往前院去,后头的丫鬟连忙跟上,唯恐公子怪罪没看住人。
胭脂绕过几个弯弯曲曲的回廊,便见叶容之站在花园中修剪盆栽,那下手极为干净利落,眉眼带着几分凉薄之意,在秋日显得越发清冷,胭脂就站在回廊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剪。
他听见胭脂来了,手中微微一蹲继而又继续修剪,待修剪到满意的模样才侧过头看向她,眼中的凉薄都未曾淡去,看得人周身发冷。
他放下剪子走到胭脂跟前,立在台阶下看着她一言不发,胭脂见他这般风轻云淡的模样就怒不可遏,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不躲不闪,头也没偏硬生生受了。
“畜生!”胭脂咬牙切齿骂道。
叶容之面上浮起一笑,问道:“夫子不高兴吗?这天下很快就到手了。”
胭脂冷冷冰冰讽刺道:“到手了又怎么样,阿容,你这样的人配吗?
拿百姓做梯子,你就是扶一百个宁王上位也照样一一跌下。”她顿了顿,言语中透着一丝后怕,“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改了多少人的命数,这天下若是大乱起来你怎么弄?”
叶容之闻言只觉可笑,他薄唇轻启吐的字都含着不屑:“乱了又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干系,要怪只能怪他们命数不好,非赶上这个时候。”
胭脂看着他一阵懊悔,“要是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在林中见到你的时候就该掐死你。”
他静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低声道“其实我总在想若是那时死在李言宗的马蹄下会不会好一些,那样我是不是就可以和夫子去乱葬岗听青衣的戏了。”
胭脂一时语塞,心中复杂,只觉眼前这人又是可恨,又是可怜。实在不想再与他多做纠缠,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根本没办法沟通。
胭脂径直下了台阶越过他往园外走,她该回去好好打算下以后该如何。
不过走出几步,进来了几个小厮拉住园子丫鬟们往外拖,丫鬟们纷纷哭着跪地求饶,“公子饶命啊!”
胭脂见状忙拦在他们面前,不可置信的看着叶容之,“你这是干什么?”
叶容之但笑不语,他走到盆栽前拿起剪子剪下一株不怎么顺眼的枝叶,“她们看到的太多了,我不喜欢。”言罢,又转头看向她,淡淡提醒道:“夫子走错方向了,回屋可不是往园外走。”
胭脂闻言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衣领,吼道:“叶容,你是不是疯了,你究竟要背多少命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简直比乱葬岗的厉鬼还要可怕,人命在他眼里竟然这般轻浅,他当这是在剪草!
她动作太重,手中的剪子险些划伤她,好在叶容之手收得快,他放下剪子握上胭脂的手温和道:“夫子小心些,刚头差点伤到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