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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博远走远,我转过来,向主治医生道歉:“对不起,大夫。 ”
“没事,可以理解。”大夫苦笑。
“您觉得,如果转院去市里,或者省城的话,还有希望吗?”我问。
大夫凝眉想了想:“市里和省城肯定比咱们这边的医疗条件要好些,可现在病人的身体情况,恐怕受不了长途颠簸,体内脏器多处受损,容易造成大出血……”
我转头看向吊着血袋的胡彪,又看向胡彪的老婆:“妈,你的意见呢?”
“生死有命,就在这儿吧,哪儿也不去了。”胡彪的老婆淡然地说。
我点头,又转向大夫:“麻烦您好好照顾我爸!”
“我一定尽力。”医生点头,和护士小心翼翼地推着胡彪,直接把他推进了走廊另一边的Icu病房,也就是重症监护室。
我感觉不能再瞒着胡天娇了,征得胡彪老婆同意之后,我看看时间,还没到晚自习下课,便给王宇打电话,让他和江影,带着胡天娇来县医院,就说她爸生病住院了,不要说别的。
十五分钟后,胡天娇赶到医院,疑惑地看着Icu外面的我和胡彪老婆。
“妈,我爸咋了?”
“你爸可能……娇娇,放心,没事的。”
“东辰!到底咋了?”胡天娇又转向我,死死抓住我的胳膊问。
“天娇,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轻声说。
胡天娇听了这话,目光呆滞,突然一翻眼白,晕了过去。
我没有参与抢救,已经够乱套了,让江影和王宇他们去忙胡天娇的事情。
大概十几分钟后,胡天娇被他们给搀了回来,眼上满是泪痕。
我扶着胡天娇坐在长椅上,跟她妈妈一边一个,抱着她,不断拍着天娇肩膀安慰。
“谁是病人的爱人?”一个全副武装的护士从Icu病房里出来问。
“我是。”胡彪老婆起身。
“病人叫您进来,有话说。”护士说。
胡彪老婆跟随病人进去,穿上防菌衣,戴上头套和口罩,进了内室,隔着毛玻璃,我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胡天娇眼巴巴地看着,因为里面得是无菌环境,进去人多了不好,只能一次一个。
过了能有五分钟,胡天娇妈妈出来,能看的出来,她是努力地在忍住不哭:“娇娇,你爸让你进去。”
胡天娇赶紧进去,换上衣服。
“咋样啊?”我问胡天娇妈妈。
她摇了摇头,身子晃了一下,我赶紧扶住她,交给江影,看来是不行了,之前胡彪一直重度昏迷,现在突然要开口跟老婆、孩子说话,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我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又塞了进去,焦急地等待着。
大概七、八分钟后,监护室里突然胡天娇传出撕心裂肺的声音:“爸——”
我紧紧攥了一下拳头,看向胡彪的老婆,她微微皱眉,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坚强的女人。
不多时,Icu病房的门打开,胡彪被推出来,脸上盖着白布,我赶紧进去,胡天娇呆滞地坐在地上,一个小护士在照顾她。
我蹲下,扶起胡天娇:“你妈妈刚才说过,生死有命,你看开点!”
“谁干的!”胡天娇突然转向我,咬牙切齿地问我,吓得我一哆嗦,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胡天娇的眼神!
“还不清楚。”我说。
“等查出凶手,我要亲手宰了他!”胡天娇眯起眼睛,没用我扶,自己站了起来,勾着头走向门口。
我跟上胡天娇,怕她出意外,也怕她冲动,让王宇和江影时刻盯着她!
李叔包扎完伤口回来,正在大厅里打电话联系殡仪馆的车,我不太懂县里人故去之后的流程,请大夫帮忙安排,大夫说可以,先把胡彪推进病房,打电话叫来一个葬礼一条龙的主持人,帮着胡彪穿上寿衣,放进一个硬纸板的棺材里,众人抬着纸棺材,出了医院,一台白色面包车停在门口,殡仪馆的车。
“那个……女眷最好不要去殡仪馆,”主持人说,“等后天出殡的时候再去。”
“东辰,交给你了。”胡彪老婆说。
我点头,进面包车,坐在狭窄的空间里,第一件事是给浩哥打电话,问他到哪儿了,无论李叔还是钱博远,都不能主持大局,必须得浩哥这个二当家的回来才行。
浩哥说已经在路上,估计凌晨一点多能赶回来,问彪叔咋样了。
“人已经没了。”我说。
“啊?草……”浩哥狠狠地说,“开快点!”
“哥,我去殡仪馆守灵,你回来后,马上组织人手,查凶手到底是谁!”
“行,你小心点!就怕他们的目标,不止是彪叔一个人!”浩哥说。
“我正要跟你说这话,”我说。“你也小心。”
“嗯,我知道。”
挂了电话,面包车徐徐启动,出了北门,我看向后面,跟了至少十多台各色车辆,全是胡彪的手下,我又给李叔打电话,让他送胡天娇母女俩回家,一定一定要加强戒备,保证她们的安全。
林可儿开着佳美,在后面的车里,她得负责保护我的安全,我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如果是想彻底绞杀胡彪集团,想干掉的人的先后顺序中,我肯定得排进前三名,现在,我比胡天娇要危险的多。
出了县城,我给王丽娜打电话,向她汇报此事,王丽娜听懂了我的意思,立即让县城龙组局的同志,协助制服,调查凶案真相,他们明线调查,我们的人暗线调查,双线齐进,相信凶手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到了殡仪馆,主持人啥都明白,按部就班,来的人也多,帮着跑前跑后,很快就安排妥当,灵堂布置了起来。
“孩子,得有人留下守夜,你来吗?”主持人问我,我点头。
“那其他人可以回去了。”主持人又转向钱博远他们,但他们都站着没动。
“钱叔,你们回去吧,好好休息,攒足精神,准备给我爸报仇!”我说。
他们这才纷纷告辞,最后,灵堂里只剩下我跟林可儿,还有后赶来的老金同志。
“爸,你也回去吧。”我说。
老金同志叹了口气,摸摸棺材:“老胡啊,你咋走的这么突然,我还寻思明天约你去钓鱼呢!”
我跟林可儿使了个眼色,我俩出灵堂,给老金跟老胡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俩几十年的感情了,挚友,包括老胡入狱期间,老金都没少去里面看他。
灵堂外有几把椅子,除了我们,还有几份家人亡故的亲属,都在走廊里安静地坐着。
这里是西城市的殡仪馆,每天都会有人去世,就像是市妇幼保健院,每天都有新生儿出生一样,生生死死,生生世世,个体的生命,和这世界相比,实在太过渺小。
正惆怅,电话响了,我掏出接听,是李副局座。
“东辰,我们审问了那些袭击你们的混混,他们都说是‘周老棍子’的手下。”
“周老棍子?”我皱眉,此人算是县城的一个大哥,但他实力很弱,开了一家桑拿浴,还有一家饭店,都不是很大的生意,手下也就几十号人,他怎么敢打胡彪的主意?动机又在哪儿,即便弄死胡彪,他也得不到县城的天下啊!
“奇怪吧?”李副局座说,他一直在县城就职,对江湖上的人物了解的肯定比我还清楚。
“应该有幕后主使者,去抓周老棍子了么?”我问。
“已经带着他媳妇、孩子跑了。”李副局座说。
“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有个他手下说,老棍子好像是往关里跑了,在乌兰影院门口捅人的那俩小子,也是他手下,跟他一起跑路!”
我大概明白了,捅人事件后,周老棍子知道事情要败露,便派手下倾巢而出,来医院补刀,与此同时,他自己带着两个最得力的干将,保护着家人出逃,胡彪何等人也,两个人就能把胡彪捅成重伤,可见那俩家伙身手不一般,这样,即便我们查出来是他干的,顶多被制服通缉,在那个年代,因为交通摄像头普及的数量不够,周老棍子一旦逃出西城,就很难再抓到他。
跑无对证,只剩下一帮不明真相的小混混,这案子怎么破?
“哎,李副局座,老棍子的车啥号码?”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赶紧问。
“不知道他坐啥车跑的,他的两台车都在家里,估计是借的。”李副局座说。
那就没招了,本来我想让蔚岚在帝都方向设卡拦截周老棍子。
这条路行不通,只能换个思路。
“谢谢李叔,您早点休息吧。”我说。
“嗯,东辰,节哀顺变。”李副局座挂了电话。
不多时,赵国华也打开电话,就是县城制服的一把手,他说在省城开会,才听老李汇报这个消息,表示明早就回来,认真查办此事!
我只能说谢谢了,没准儿,周老棍子就是挑赵国华不在的日子,才会下手,赵国华是张少忠故意安插过来给我垫步的,他的本事远比县城其他制服要厉害的多。
挂了电话,老金出来。
“东辰,你怎么看这事儿?”老金问我。
我摇头,暂无头绪。
“我先回去,明天再过来。”老金看看林可儿,估计是对她很放心,才说。
“爸您慢走。”我送老金出殡仪馆,目送他开车离开。
回到灵堂,手机又响,这次是郑辰西。
“出了这么大事儿,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郑辰西劈头就问。
“对不起,局座,我怕打扰你休息。”我说,之前找的是王丽娜。
“还没查出凶手吧?”郑辰西问。
“嗯。”
“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来西城的那天,咱们在县里跟谁生冲突了?”
“刘万明啊。”我皱眉,跟他有啥关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是刘万明坐庄请客,请的人有胡羽笑,是不是还有几个你们县里江湖的人物?”
“是。”我说,那个店长说过,刘万明要请的是县里的几个头目。
“刘万明呆着没事请县里的人干什么?会不会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开始预谋今天的事儿了?”
郑辰西一语惊醒梦中人,不愧是局座,我怎么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