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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ZhongN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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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念有点讶异,毕竟在她的印象里,梁亦封和“烟火气”这三个字可是相距甚远的。住在一起将近半年的时间,钟念从未见过他下厨房,甚至是洗衣、拖地。或许是家庭条件优渥,使得他无需做这些杂事,但在学校里,他也从没有值过日。

    或许这些年,他变了。

    就像她一样。

    钟念以前是个连煮面都煮不太好的人,可在英国这些年,中餐西餐都十分拿手。

    人都会屈从于生活,会慢慢妥协。

    她想。

    梁昭昭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同意了,立马定时间,“那我们后天去我三哥家吃饭好不好啊,钟念姐?”

    她非常自来熟,像是两个人已经认识多年似的。

    钟念和她恰好相反,她凡事都是独身一人,不喜欢黏人也不喜欢被人黏。在国外的时候舅舅说过这个,她自己也明白自己人格存在缺陷,但明白是一个事儿,改变又是另一个事儿。

    人很难改变,也很难被改变,心甘情愿的想要改变,大抵是因为一个人,或是一份爱。

    但她这样的人,这辈子估计得孤独终老。

    钟念说:“我后天有采访,估计不行。”

    “那下周三?”梁昭昭拨着手指算自己的调休时间。

    钟念:“我工作日很少有空暇时间的。”

    “一顿晚饭都不行吗?”

    “这……我不确定我下周三有没有时间。”做记者的,哪儿有新闻跑哪儿,加班是常事儿,钟念不轻易许诺,在不确定自己能否实现诺言之前。

    梁昭昭似懂非懂,她看了看梁亦封,又说:“那我可以先预约一下吗?如果你下周三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饭?”

    钟念拧眉想了想,“会不会太打扰你们?”话是朝梁昭昭说的,但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梁亦封的身上。

    梁昭昭朝梁亦封挤眉弄眼:“哎呀,哪里打扰哦,一点都不打扰的啦,三哥,对吗?”

    梁亦封放在会议桌上的手,食指有规律地轻敲桌面,他语调沉稳,缓缓道:“不打扰。”

    梁昭昭:“你看,我三哥说了不打扰!”

    钟念抿了抿唇,“好,那我们到时候联系。”

    谈完私事儿,钟念想起正事儿,和梁昭昭核对了明天的消防演习的流程,在梁昭昭提出的扮演被困的病患的时候她略有些迟疑,但没过几秒也就点头答应了。

    等到谈完事,也不早了,梁亦封早在她们核对流程的时候就离开,因此是梁昭昭送钟念下楼。

    外面晚风袭来,夹带着春末的凉意。

    梁昭昭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她:“钟念姐……啊,我这样称呼你没关系的吧?”

    “嗯,可以。”

    梁昭昭天生笑唇,笑起来的时候牵起嘴角两侧梨涡,眉眼盈盈,宛若幻梦。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徐徐的说:“我能问一下吗,你为什么不报道?毕竟你是一个记者,而且医闹……挺有话题性的,我还踹了那人一脚,你要是报道出来,估计能涨工资。”

    钟念没想过她会问这件事,稍稍愣了一下,继而缓缓的摇了摇头,她轻扯了下嘴角,语气很淡很淡,不带什么情绪的说:“因为没必要。”

    “嗯?”

    钟念和梁昭昭停在住院部下面的花坛处,长廊上铺着紫藤花,绿叶蓊郁,清冷月光落下一地斑驳碎光。

    她的眉眼隐在暗处,看不太清情绪,双眼亮的慑人,眼尾上扬,有盈盈笑意。

    梁昭昭说:“为什么没必要?”

    钟念叹了口气,说:“梁亦封不会喜欢的。”

    她当然可以报道,或许还能够凭借这份报道让报社里的人对她刮目相看,但没有必要。因为但凡报道,里面或多或少都得提到梁亦封或是梁昭昭,梁亦封他素来讨厌出现在大众面前成为焦点,钟念没必要为了一份工作,让身边的朋友不开心。

    然而当她说完之后,就看到梁昭昭别有深意的看着自己。

    “……”

    钟念抿了抿唇,“他毕竟是我朋友。”

    梁昭昭眨了眨眼,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你有男朋友吗?”

    钟念并非是喜欢与人探讨自己隐私的人,即便面前这人是梁亦封的堂妹,也是一样。

    而且国内的“风俗习惯”实在是太难以捉摸了。

    她也被报社的同志问过类似这样的问题,回答有,那下一句就是,那人长得帅不帅,工作如何,家庭条件如何,一层一层扒过去,一层层深究,像是要把祖上十八代都给研究透彻似的。

    如果回答没有,那么下一秒便是拿起手机给你介绍各种条件的男生。

    钟念并不喜欢这样的“热情”,她向来不是交浅言深的人。

    钟念笑笑,但也没有像回答他人一样回答梁昭昭说“没有”,她笑而不语,过了半晌,便离开医院。

    梁昭昭倒也没有生气,而且也因为钟念没有回答,让她对钟念多了几分好奇。

    太过沉默的人大都有股特别的吸引力,想要探寻想要深究想要与她接触更多,而且更何况那人是钟念。

    美女本来就令人好奇。

    梁昭昭边想边回到办公室,路过梁亦封办公室的时候她突然停住脚步,眼珠子一转,敲门进去:“哥。”

    梁亦封正对着衣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侧脸微滞,望着某处出神。

    梁昭昭疑惑道:“哥?”

    梁亦封眼睫微眨,他把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回柜子里,“砰——”地一声合上柜子门,不锈钢门发出冰冷而清脆的声响,如薄冰过隙。

    他冷冷的走过来,在办公桌下坐下,全然无视梁昭昭的存在似的。

    “……”

    梁昭昭塌下双肩,“你看看我,我好歹是你妹。”

    话说出来,怎么感觉跟骂人似的?

    她补充:“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梁亦封冷眼一扫,吓得梁昭昭立马噤声了。

    梁亦封:“没事就走。”

    “有事,有事!”梁昭昭坐在他对面,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眉眼盈盈的:“我刚才送钟念姐出去,问了她一个问题。”

    梁亦封:“嗯。”

    他一副不甚在意的冷淡模样,梁昭昭都有点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错了?难道那个帮钟念挡那两棍子的人不是梁亦封?难不成是王亦封或者是陈亦封?

    可又分明是他。

    梁昭昭这些年很少在梁亦封的脸上看到过笑意,他的脸跟个冰块儿似的,即便帅的堪比娱乐圈小鲜肉,但是那温度也是堪比北极冰山的。

    但今天梁亦封确实是笑了,很淡很淡的笑意,在目光落在钟念身上的时候。

    眉眼也是意外的柔和。

    梁昭昭发现了他面朝着会议室的窗玻璃时脸上的温和神情,窗玻璃投射出三个人的倒影,他素来寡淡的清冷眉目在当时染上温和之意。就连紧绷着的下颌,都慢慢、慢慢的松动了,玻璃模糊了几分神情,将三分的温柔衬出了九分。

    梁昭昭学着梁亦封冷冷的笑,一边嘴角吊着,挑眉,笑的格外的阴冷:“你想听?既然你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梁亦封手上的动作半分未停。

    梁昭昭都快走出门外了,都没见他挽留,终于求饶:“啊,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不行,我一定得说出来。”

    梁亦封眸光很淡,他的瞳孔很黑,像点墨似的,一双本该风流人间的桃花眼,却难得有笑意。

    梁亦封:“有事快说。”

    梁昭昭:“你知道钟念为什么不报道吗?因为她怕你不开心!好了说完了!”她说完之后静静的看着梁亦封的表情。

    然而意向中的惊喜、愉悦、惊讶等等都没有出现。

    他依然沉默,依然清冷,依然索然无味。

    梁昭昭沉沉的叹了口气。

    都是错觉,一切都是错觉,全特么都是假的!

    她重重的摇了摇头,继而失望的离开了梁亦封的办公室。

    梁亦封垂了垂眸,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病历。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半个小时过去……

    他终于站了起来,打开衣柜门,里面放着一条蕾丝绑带,他伸手拿了出来,翠绿色的绑带带着铃兰花香,高档蕾丝柔软细腻,捏在手心里像是与人触摸般。 。

    他抬手,把绑带放在自己的鼻尖。

    他的眼神终于在此刻大变,那种近乎病态的、痴迷的眼神在此刻显现出来。他嗅着绑带上的味道,和那天在酒店浴室里帮她摘下手上绑着的绑带时一样,目光贪婪的,像个变态一样闻着。

    像是在闻她的每一根发香,闻她身上每一个细胞的味道,闻她专属于她的味道。

    她怕他不开心。

    嗬,梁亦封低笑出声。

    这两棍,总归没有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