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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是什么吗?”燕青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把泛着绿光的利刃,那人看见后立马浑身发抖,三魂顿时去了六魄,不管对方想干什么,对他来说绝对是一场噩梦。
这人口齿伶俐,燕青知道他多半参与过屠戮陆家村人的那次行动,要不然对细节何以知道得如清楚,现在他用应安道当时刺伤方原的那把毒刃再一试探,对方果然立马露了底,这人既然不老实,那燕青也就没必要和他客气了。燕青用刀尖在他胳膊上一拉,很快便在对方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那人高呼一声,立马晕死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那个用刀伤了自己的醉鬼和那个被自己麻晕的赵子淔早已不知所踪,中了刀伤的那条胳膊早已没了知觉,好像浑身还能动弹,他也来不及细想,鬼哭狼嚎往正殿奔去,此时一道黑影立马跟了上去。
刺方原的那把利刃早已被燕青、陆怀止用陈年老酒处理过,上面的毒性早已十之存一,这才不至于让这人立马如方原一般走不动路。
那人往前跑了很长一截九曲回环的廊道,然后在一道宽墙前一闪,便消失不见了。原来隔着这层宽墙,便是整个道观的正殿。此时的正殿之前,铁香炉上插着两只灯笼。灯笼上的纸已有几处刮破,便拢不住风,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的,发出摇曳不定的晕黄光焰来。正殿内的情形全然看不见,只看见两庑也有灯光。殿前东庑廊下,有几个壮汉,手提着明晃晃的兵刃,在廊下走来走去;也有两三个人坐在廊柱旁栏杆上。
原来刚刚被燕青胁迫的那人叫王季闳,是王仲闳的亲兄弟。燕青在秣陵春酒楼见过王仲闳,瞧见抓的这人竟然和王仲闳至少有六分相似,这才有了这招投石问路的妙计,那探路的石头,自然是王季闳这个完全乱了方寸的草包了。
廊檐下的那些壮汉知道王季闳的身份,也没有拦着他,当他趔趄冲进去的时候,只见一个道人端坐在一张宽大的横台上,双手合十,一根佛尘随意的跨在胳膊上,见到王季闳慌慌张张冲进来的时候,皱了皱那一字眉,微微睁了睁眼,这小子这大半夜来找他,多半没什么好事。
果然,王季闳二话没说,便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对方面前,口中哀呼道:“道爷,救命啊。”
这人正是应安道,此时正提吐纳气练功,正练到要紧处,被对方这么猛然一打断,这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又白费了,只是碍着王仲闳,毕竟有今日的地位,全靠当初他哥王仲闳的提拔之功,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要看主人,他不得不收敛起不快,慢腾腾回过神来。他打心眼里瞧不上王季闳,这人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平时正事不干,尽搂一些要他擦屁股的破事,像什么嫖妓不给钱,还美其名曰不给钱就不算嫖。这人这个点跑来,多半又捅出什么幺蛾子了。
“季闳兄,刚刚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这王季闳还胆小如鼠,平时冲锋陷阵,就在背后磨牙,见到不对劲就开溜。赵子淔一行人被麻翻之后,见到这些人穿着不俗,身上带的东西绝对值老大钱,这才自动请缨干起这捞便宜的好买卖。哪知他运气不济,最终栽到了燕青的手上。
“老大,你看。”王季闳将那条毫无知觉胳膊的袖子一撸,一道早已浮肿的伤口露了出来。
应安道眼前一亮,他跟自己的私藏货打了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可能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只是却暗暗压下心头的怒气,这人居然偷到自己的禁地去了,完全咎由自取,活该。应安道皮里阳秋的答道:“哎呦,季闳兄,这是怎么了?被毒蛇咬了?我不是说过吗?这院子里有些地方是去不得的。”
“老大,冤枉啊。”王季闳知道对方多半误会了,只是他哪里还顾得上分辨,心思一动,接话道:“我被你随身带的那把匕首伤了。”
应安道不自觉的摸了一下前胸,那东西可以说这些年来从不离身,手上掏了个空,这才记起留到方原那个同门的身上了。此时对方这么一说,他想起在方原那里遭受的侮辱,双掌在案几上一拍,原本完整的一个四脚架子如一块豆腐般四分五裂。
应安道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凛然说道:“季闳兄,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请直说。”
王季闳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胆量立马被这暗含内劲的一掌拍得烟消云散了,口中连忙不迭的答道:“道长说的是,我这话说的实在糙。刚刚我眼花,看见一个和道长捏着同一把匕首的人闯了进来,于是我和老三想上前制住他,哪知那人本事远在我两人之上。他先是用匕首杀了老三,将他抛进了废井。我被他划了一刀,见到势头没妙,赶紧回来搬救兵。我这条胳膊早已没了知觉,多半是中毒了,道长这些年深谙此道,多半有解毒之法,还望道长看在长兄的面子上,救我一命,以后我做牛做马,报道道长。”
对方这么一服软,应安道觉得没必要和这样的人置气了,身子一动,便走上前细细查看王季闳的伤口,上面正往外留着黑血,闻之奇臭无比,只是却少了先前的霸道,看来这王季闳说的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这应家堡进贼了,至于是真贼和家贼,就说不清了。
“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人的?”
“道长,我这小命都快不要保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的事?”王季闳惶恐的答道。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应安道也不和他废话,从怀中摸出一块通体雪白的**,对准王季闳的伤口,说来也怪,那毒血像有灵性似的,溪流般往**的肚子里钻,很快**变得如翡翠般泛着莹莹绿光。应安道又将滴漏下方盛满清水的铜盘取过来,将绿蛤放在水中,片刻的功夫,绿蛤将肚子中的毒血很快吐尽,在此变成一只如初雪般白的**。应安道如此反复,知道王季闳伤口的血由黑转紫,再由紫转黑,这才将**擦干后再次放回了怀中。
“多谢老大。”
“多谢的话就别提了,你真在我这里出了事,我也没办法给王大人交待。”应安道知道王仁闳放这么个草包弟弟在自己这里的真正原因,无非是让他在这里当个眼线罢了,平时也就弄一些闲散的活给他做,算是两边都能照顾到。现在有人拿着自己的匕首闯进来,居然瞒过了周围所有的暗哨,把它当成了摆设,这让他听了能不心惊?这王季闳平时说的话只能信五分,“季闳兄,按理说你都这样的,不可再奔波,只是出了这么档子事,我得验证你说的真假吧?劳你再次受顿累,带我去现场看看,倘若真有这么一回事,我们得通知堡子里的人防备不是?”
“那肯定是,要是让那贼人伤到堡子里的其他人,又得让老大你动你这宝贝了,说实在的,老大,你这东西是哪里得到的,我改天让我哥也去弄一个。”应安道这才心知不妙,这在对方面前这么一现宝,他往上面一捅,自己这宝贝多半守不住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这不懂知恩图报的家伙多疼几天,此时他是又气又怒,要是那匕首在身旁,他恨不得立马在对方身上捅几个窟窿。
应安道脸皮抽了抽,冷冷道:“季闳兄,我们就别啰嗦了吧?请。”
王季闳讨了个没趣,不得不悻悻的在前面带路,应安道和周围的汉子小声嘀咕了一阵,便带着两个汉子跟在王季闳背后,这一路王季闳到处东张西望,走得很慢,生怕有人在暗处下黑手,等到达那处事发后的院子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吓了一跳。当其中的一个汉子将手中的风灯用一根长绳慢慢放入井底时,哪里有王季闳口中说的老三的尸体?
“季闳兄,你这苦肉计居然连我都骗过了?你们无非觊觎我这雪蛤,何必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呢?”应安道此刻也顾不得和对方翻脸了,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老大,你要相信我,我说的句句属实,否则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事实摆在眼前。”
“不信我们再到楼上看看,那赵子淔多半被人救走了。”王季闳此刻是有口难辩,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就剩楼上当时和老三带走赵子淔的那间房子了。他推开拢过来的两个壮汉,噔噔噔顺着楼梯狼狈的冲了上去,应安道和两个壮汉紧随其后。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的那一刻,他当时就瘫软了下去,上面好端端躺着的不是赵子淔又是谁?这到底是谁干的?我明明…
王季闳现在跳楼的心思都有了,千不该万不该在被对方救了后,还说出那一番打人家宝贝的欠揍话,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把老三给我带来,今天我让季闳兄死个明明白白。”应安道这次完全起了杀心,他如果真没了这珍贵的雪蛤,以后他养毒虫绝对是不成了,这是自己的虎须,王季闳在这里呆了这些年,他难道还不清楚?看来王仁闳这小子下令绑三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将这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让自己来顶这个雷,以除后患,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还好这草包王季闳心急露了馅,让自己幡然醒悟,此刻还不早做准备,那这些年在这里的苦心经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王家二小子。
“应安道,你杀了我,我大哥绝对饶不了…”话音刚落,王季闳只感觉天灵盖重重挨了一掌,一股温热的血很快蔓延到了双眼,死前他看到一个抵着头的家伙晃了进来,那说话的声音,那身板都很像老三,只是这里面却透着一点他说不出来的古怪,回眸觑见应安道的冷笑,他最后恍然大悟似的将眼珠瞪得奇大----这应安道合着伙的阴自己呢,大哥让自己兜着点,别那么沉不住气,想不到最终还是因为心急吃不了换来一场杀身之祸。
“老三,我不是让你把这赵的料理了吗?”此刻整个屋子里只有一盏灯,昏昏沉沉的,老三看着倒在地上,一脸无辜死去的王季闳,立马低头跪倒在应安道面前。
“老大,我平时和这姓王的走得近,您眼睛亮,看得透彻,我这身在曹营心在汉,昨天这王季闳外出喝了一顿花酒后,整个人乐了一宿,晚上糊里糊涂的听到这小子说了些什么‘取而代之’的怪话,当时就留了个心眼。来麻翻姓赵的之前,这小子说肚子疼,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手上被什么东西挠出了一道口子,接着就慌慌张张的往前殿跑了。他这么一跑,我这心里就更加七上八下的了,总觉得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我当时不是让你宰了这个姓赵的吗?”
“老大,这人宰不得。这人毕竟是当官的,将来王季闳的兄弟一翻脸,这杀官的罪名一判下来,我,老大,这应家堡的人估计一个都逃不了,但假如留着姓赵的,将他找个地方偷偷关起来,将来拿他和姓王的一对质,绝对百利而无一害,要真的杀了这姓赵的,我们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老三,这事你做得对,要不是你早看破这王的奸计,这应家堡说不定没多久就要换主人了,说说看,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需要什么赏赐?”
“小的什么都不要,就希望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改变,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只许我们欺负别人,不能别人将尿淋到我们头上。”
“老三,有你这份忠心,我这当老大的很是欣慰,只是今儿这事不能这么了了,你应该知道,这王的就这么死了,我和堡子里的人都摊上大事了,这人必须有人兜着…”
应安道捏紧了拳头,刚要动手,外面传来一阵古怪的狼似的嗥叫,似乎整个堡子中的狗一齐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