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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新雨,暑气殆尽,一团棉花糖似的白云让身处在半山腰上的梁红英三人感觉仿佛到达了人间仙境,猛的吸入一口似乎带着甜味的清新空气,让人猛然间神清气爽,连续几日的颓唐更是一扫而空。一轮红日越过高高的山峦,倏忽间在氤氲雾气弥漫的山谷里洒满了金黄色,布满松针林叶的山谷里某些不甘寂寞的微小生物已经开始展露峥嵘头角了。
“英娘,看我发现了什么?”
吴若兰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些还带着晶莹水珠的小蘑菇,眼神里更是极其兴奋,没等梁红英来不及出言阻止,吴若兰将手中的小蘑菇从中间一分为二,如撒豆子般丢入了早已被煮得白气弥漫的铁锅中,没隔多久,整个山洞中传来一股特别的香味,里面似乎夹杂着鸡肉的绵长香气,原本四仰八叉赖床的吴小刀蹦跶一下便像小猴子一样睁着惺忪的睡眼围坐在沸腾的铁镬旁,嘴巴里不停向姐姐和英娘打听眼前那锅似乎闻起来还不赖的美味是什么东西做的。
“你这小馋猫,干活的时候不见到你,吃饭的时候反而是最积极的。”
“我会给姐姐和英娘捶背,捏腿。”
吴小刀煞有介事的捏着小拳头在梁红英的肩胛上轻轻捶打着,而一双眼睛却从来没离开过架起来的铁镬。
“和你爹一样,就知道用甜言蜜语哄人,只不过这一锅可没你的份。”
“为什么?”吴小刀估计想跳河的心思都有了。
“这可不是给人吃的,有了这东西,英娘晚上给你们炖一锅山鸡炖蘑菇。”
在吴若兰和吴小刀略带悲戚可惜的神情中,梁红英将铁锅内原本煮得糊糊状的粘稠奇香之物放入了一个特质的竹筒之内。接下来梁红英在周围又寻觅了一些能食用的菇类,煮熟后总算让饥馑了一夜的三人饱腹了一顿。至于梁红英承诺的山鸡炖蘑菇,周围除了雨霁天晴后漫山遍野的蘑菇,哪里有跑山鸡的一丝影子,这让原本兴致勃勃的吴若兰、吴小刀脸上难以掩饰的流露出某种失落。
“这抓山鸡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不过嘛,这可难不倒你们英娘我。”
在吴若兰、吴小刀火热急切的眼神中,梁红英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丝线,最让人不解的是,丝线里面串着一根类似于螺蛳壳一样的奇怪之物,丝线的另外一端更是匪夷所思的连接着一个豆子般大小的铁疙瘩。
“英娘,这东西真的能捉到山鸡?”吴若兰和吴小刀将信将疑。
“英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有了这东西,那山鸡再怎么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英娘和爹一样聪明。”
这不提还好,一提心里原本绷紧的心弦猛然间张弛不定,在心底泛起一阵悲伤的涟漪,让神色摇摆的梁红英忍不住悲从心来,眼眶刹那间红红的,看着属于他的俩孩子,又不免心存安慰,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对泉下有知的他或许有了个交待。
和大多数抓猎物的猎手一样,梁红英在山鸡可能出没的地点开始设置陷阱,地上一些杂乱的梅花脚印,让三人心神为之一振,只不过梁红英的陷阱可不是用铲子挖个坑,或者用竹子、树枝弄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活门,她的某些做法,让幼小的吴若兰、吴小刀自然是不能理解的。
偌大的一个空地上硬是啥都没有,野草依然是野草,石头依然是石头,可是梁红英将先前煮过的稀泥之物和某些野菜快速的拌和后捏成了一个个小泥丸,而后将这些带着香气的小泥丸如散花天女般洒向了周围的角落,做完这一切,原本梁红英准备好的丝线也裹上一层泥丸后也被抛入了视野中的空地上,三人便匍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静静的等着。
日上三竿,阳光刚开始晒得人暖洋洋的,只是在太阳底下待久了便知道其中的滋味并不好受,毕竟已经入了伏,就在吴若兰、吴小刀已经渐渐失去好奇心、耐心的时候,让人有些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林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窜出一道红色的影子,它先是不停的小心往周围张望,在草丛中似乎发现了什么能吃的东西后,嘴巴里面发出了两声短暂的‘咕咕’声,让紧张到极点的吴若兰、吴小刀兴奋得差点喊出来,他们的猎物就这么悄然上门了,至于能不能最终成为他们两人嘴巴边上念叨了好久的‘山鸡炖蘑菇’,他们自然也是没有多大把握的。
头顶上日渐毒辣的太阳已经让三人额头上沁出了丝丝的汗珠,梁红英虽不是第一次下手这样捉鸡,但还是紧张得手心冷汗直冒,身子更是轻微的在抖动,为了以防前功尽弃,功亏一篑,此刻保持安静无疑是最稳妥的方法,为了以防鸡飞蛋打,梁红英更是耐着性子没伸出头去观察猎物的动静。
就在此度日如年之际,梁红英手中原本拖拽着的丝线一紧,那颗铁豆子似乎被此刻惊慌不知所措的红色影子吞进了肚子,丝线被拉得笔直,梁红英猛的一露头,就劲将准备好的前面中空的螺蛳壳往前一推,螺蛳壳如飞瀑般,顺线飞快而下,直奔快要将肚子中的铁豆吐出来的山鸡嘴巴而去,电光火石间,丝毫不差正好将还在扑腾挣扎的山鸡的嘴巴给套住了。三人兴奋得心都快到嗓子眼那里了,吴小刀更是将丝线的另一端在小胳膊上缠了又缠,生怕到手的猎物就这么飞了。
“放心吧,进了我的套,它是逃不成了。山鸡愈挣,线愈紧。”
“英娘,这是为嘛?”吴小刀歪着小脑袋问道。
“铁豆子此刻卡在山鸡嘴里边,螺蛳壳套在鸡嘴外边,两股劲正好把鸡嘴摽得牢牢的,而且鸡的嘴套着螺蛳壳张不开,叫不出声,它这可叫有苦说不出。”
三人同时发出一阵爽朗开心的笑声,只是这种欢乐的氛围还没延续太久,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上来一圈被阳光晒得黧黑一般的陌生人,这些人统一用羊皮之类的东西遮住羞部,手中拿着竹子做的武器,这些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吴小刀此刻怀中的红色猎物身上,有几个好奇家伙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将梁红英投掷出去的那种小泥丸重新拾了回来,放在手心,悉心的观摩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似乎这些人并没有太多的恶意。至于那根用来捉山鸡的丝线,好几个家伙兴奋得在哪里手中舞蹈。
“这只山鸡可是我们打到的。”吴小刀对于这些来意不善的黑面怪人,依然不忘记做最后的反抗,他朝靠近自己的一个黝黑,比他或许只大上几岁的小个子孩子伸出手推了推,并作出一副张牙舞爪要吃人的模样,小孩被他一吓,急忙朝自己人奔了过去,周围又传来一阵笑声。
‘阿嘟啊嘟’那些黑乎乎的家伙总算说话了,除了从性别上判断出这些人大部分都属于女性外,梁红英三人再也获得不了其它有用的信息了。两拨人牛头不对马嘴,叽里咕噜交涉了好一阵,最终的问题还是落到了梁红英用丝线钓到的那只红色跑山鸡上。
“你说这只山鸡是你们自己喂养的?”梁红英自然不忘记用那种别扭的肢体语言比划了好一阵,直到对方弄懂了她话语里的真正意思,从头至尾好像都是她一个人在那里表演。
那些家伙兴奋的手足舞蹈,最后用点头来作答。
“可是你们有什么证据?”
有个家伙从人群中挤出来,用手箍成一个圈,围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似乎想说明在山鸡的肚子上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只是梁红英将手中的山鸡翻过来的时候,哪里有那些人比划的所谓的标记,这让梁红英顿时有一种遇到本地地头蛇,有苦难言的苦涩感。
只见突然和梁红英交涉的那人冷冷一笑,猛的一下从吴小刀手中夺过那只山鸡,没等三人反应过来,那个暴戾的家伙用腾出来的另外一只手将山鸡肚子上的白毛一把把揪下,那里果然有一道红圈赫然在列,似乎是用红漆画上去的一般,到这个时候,梁红英已经不再好意思再去据理力争要回这只山鸡了,这些黑魆魆的家伙才是这只山鸡的主人。
吴小刀此刻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梁红英不得不道出此间的真相,要不然这小子晚上说不定会因此而做噩梦。
“这是山鸡春天换毛的时候这些家伙画上去的。”
“真的?”吴小刀将信将疑的问道。
“我的香饵好像引来了一帮不速之客,如果我们现在吃了他们的山鸡,我觉得这帮人很有可能将我们变成他们的一顿晚餐,听说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特别喜欢你的这小胳膊小腿,比如说才出生几个月的那些小猪,更是这些人的最爱。”
吴小刀倏忽间吓得脸色煞白,小心谨慎的问道:“英娘,她们真的会吃了我们?”
“我们说不定还有逃生的可能,至于你,铁定会被他们留下。”
恰在此时,一个家伙不怀好意的盯了一眼吴小刀,并伸出血红一样的舌头舔了舔她手中原本悬在眼前的那把带着暗光的竹刀,吴小刀心虚得立马缩了手,山鸡趁机借力往前一跃,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刚开始过来吴小刀面前抢山鸡的那个黑小孩肩上,并昂着脖子‘叽叽咕咕’的又叫了数声,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桀骜姿态。
对方还来不及体会这种物归原主的兴奋,一颗劲石直接朝那团刚刚惹得双方似乎都不开心的那团红色火焰射了过去,山鸡的脖子猛然从中间断裂开来,让原本快乐的一帮人顿时炸开了锅,那些黑面人觉得似乎中了埋伏,情之不妙,来不及将那团魂飞天外的红色火焰取回,纷纷开始四下逃窜,有如见了猫的老鼠般乱逃乱窜,这些人或许对周围这一片的地形地貌及其熟悉,刹那间便都走的没影了,这里面同样包括带着两个孩子趁乱逃走的梁红英。
躲在暗处的其实仅仅只有唐炏一人而已,他哪曾料到自己射出去的那个石子的威力是如此之大,弹指一挥间便让几十全副武装的家伙烟消云散了,只是他同样也失去了这几日苦苦找寻的,让自己差点就去和阎王见面的心有不甘的那个窈窕影子。
刚刚那些黧黑女人的身份唐炏其实是清楚的,这些彝人这些年过着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般的逍遥生活,山里的牛、羊、马几乎都是放养着的,隔不了几个月,特别是春夏之交,等他们再见到自己的牛羊,队伍会越发的壮大,今年这样的好日子却没继续延续下去,听说方圆几十里的男彝人被一些凶煞的和尚抓到山里去砍树去了,他们的马更是被征调到山里去拖树,那些不听话的,立马被砍了头,这些劫后余生的女彝人之后便逃到了龙虎山周围这片猛恶的林子里藏了起来,终日与各类虫蛇猛兽为伍,至于她们怎么存活下来的,唐炏自然是搞不明白的,不过有一点,唐炏却很清楚,这些女彝人对汉人及其憎恨,沿路发现了不少让他胆战心惊的尸体,至于是野兽咬的,还是被彝人射杀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唐炏自认当前的本领还没有独闯虎穴的能力,虽然看着即将到手的囊中之物在眼皮底下逃之夭夭,他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等着在屁股后面搜寻的自己人和自己汇合了,他才敢继续跟上去。
这一场小风波让梁红英三人几乎失去了野外生存的所有工具,包括那口极其珍贵的小铁锅,没有那东西,他们连饮水都存在很大的问题,山里那些积水的水洼,很有可能沉积着某种动物腐烂的尸体,喝了这样的水,很有可能患上拉肚子的痢疾,从此高烧不退,一命呜呼。当下最严重的情况是,梁红英这次是完全在林子里迷失了,带着吴若兰、吴小刀兜兜转转,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所有的林子在眼中一个模样,周围的瘴气伴随着夜色更是越来越浓,眼看走出去的希望越来越迷茫,梁红英在附近找了一棵枝繁叶茂,足以隐藏她们行迹的大树,将吴若兰、吴小刀通过身上仅存的一根绳子,先后将两人弄上了树,等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歇气时,周围很快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成了某些生物的天堂,某些形体壮硕的猎食者在她们的底下使尽了浑身解数,只能眼睁睁的盯着梁红英三人望梅止渴。有一个黑乎乎,浑身臃肿不堪的大家伙仗着体型雄壮,居然用身体去撞三人寄居的打算树,无奈梁红英选的这棵树实在太过粗壮,那家伙撞上去几乎如蚍蜉撼大树,几人合抱的树干在它的撞击下纹丝不动,屹立如山,调皮的吴小刀用一截枯枝甚至去惹怒它,对方张牙舞爪在树下发了一通没由来的脾气,最后居然安之若素的躺在树根底部,开始呼呼大睡,这让梁红英越发的忧心忡忡。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让躲在树上的梁红英越发的心急如焚,还没等她想到对策,雨很快就来了,借着时隐时现的电光,梁红英看清了周遭的情形,下面守株待兔的大家伙还真不少,此时彼此显露了行迹,张牙舞爪,逞凶耍横的在那里对峙,这让梁红英越发的心惊胆战,不知什么时候起,这里成为了一触即发的战场。
山雨说来就来,说下就下,紧紧密密的雨水很快让三人身上再也没有了一点干的地方,梁红英不得不将年纪最小,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吴小刀挤在两人的中间,用身体帮这小家伙取暖,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听见三人此起彼伏的牙齿打颤的敲击声,让周围越发的诡异。
“英娘,我想尿尿。”吴小刀这不说还好,一说让一旁的梁红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看来她也硬憋着。
“憋尿可以保存身体里的热量,无论怎么着,你都必须给我忍着。”
“实在憋不住了怎么办?”
“用这个东西。”梁红英扔给吴小刀一截似乎将三人牢牢捆绑在树干上的那根绳子的线头上扯下来的一截细绳,同时脸红耳赤的做了一个系绳子的动作。一旁的吴若兰看了看面无表情、几近残忍的英娘,无意识的紧了紧胯,她可不敢打这样的报告了,难保英娘再提出什么丧心病狂的新建议,看着眉毛几乎快拧成一朵麻花的吴小刀,吴若兰对他苦笑了一阵,眼神里也只剩下深深的同情了。
就在三人在树上同时憋得抹脖子的心都有了时,一个庞然大物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在三人的视野中倒了下去,黑暗里出现几个同样被淋成落汤鸡的狼狈之人,梁红英、吴若兰、吴小刀很快从几人束发结冠,手提几次长剑的打扮中认出了这些人就是连日来在山里对他们紧追不舍的龙虎观的道人。
“好家伙,这东西恐怕足足有二百多斤,这黑瞎子让哥几个饱餐一顿绰绰有余了。”
一人说完,其他人兴奋得哜哜嘈嘈得闹个不停,相比较树上走投无路的梁红英三人,这些不期而遇道人的境遇可谓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
黑暗中很快传来一阵手脚并用的窸窸窣窣之声,同时传来一阵刺鼻的血腥气,那些道人很快在周围清理出一道防火空地,用火种升起了一堆暖烘烘的篝火,空气里很快传来一股让梁红英三人连吞口水的飘香,吴小刀最终还是暴露了自己的行迹,肚子不争气的就在此时叫了两声。
“谁,谁躲在树上?”这一嗓子几乎让周围的人吓了一条。
“你他妈脑子有病?这鬼天气,谁他妈没事躲树上玩?”刚刚那人瞬间被周围的人拍了一阵大脑壳。
“你说这么香,会不会引来周围的野兽?”
“你个乌鸦嘴...”
那人感觉身体突然一麻,腹部所在的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羽毛一样的东西,在看看周围的自己人,早已流着涎水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一个个拿着吹筒的黑影很快将这些猎物围在中间,一个小个子朝梁红英三人所在的那棵大树望了一眼,宝石一样发亮的眼珠似乎发现了什么,没等三人明白过来,那小个子口中不知咬着什么,很快像猴子一样攀援而上,等小个子凑近了,那股熟悉的羊骚味让腹中空空的三人几乎闻着翻江倒海,这不是前不久才遇见的那批彝人吗?
小个子朝三人挤眉弄眼,看着嘴皮发青的三人,他利索的将口中的那块肉骨头递了过去。等三人狼吞虎咽完,小个子彝人频频在树底下向他们招手,似乎想借还剩下不少的熊肉来好好的款待他们。
这肚子里刚刚有了一点垫底的,哪里还收得住食物的诱惑,就连平时谨小慎微,略显矜持的梁红英,此刻也完全顾不上了仪容了,饿死鬼的滋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的。三人如饿虎扑食一般朝早已烤得焦黄流油、令人大吞口水的大肉和肉骨头冲了上去,周围的彝人发出一阵讪笑,不过很快发觉没对劲之后,也加入了抢食物的行动中,这一顿肉似乎让所有人都吃得相当满足,吃饱喝足后,疲倦不已的梁红英三人再也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她们感觉周围暖烘烘的,这一夜三人同时做了一个长久的梦,梦里当然出现了同一个人,他对着她们发出爽朗的笑意,似乎在庆祝她们总算有惊无险渡过了这场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