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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屋一直坐在沙发上啜泣的吴慈丹,此刻站到她面前,苍白的脸上写满漠然。方才那响亮亮的一巴掌,便是出自她的手。
林语柔抬起微红的眼圈,望向曾经最疼她的女人,嘶哑的声音,颤抖道,“妈,你打我?”
吴慈丹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语柔,你怎么能说话这么没分寸,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要不是当年他在警察局里把那件事情压下来,你现在根本不能安然地坐在这里。”
全身的意识都被掏空,良久林语柔才回过神,“就连妈也觉得当年的事情,是我干的?”
曾经以为吴慈丹是这个世上最相信她的人,没想到就在今天,最后的港湾就这么决堤。
吴慈丹缓缓背过身,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什么都别说了,你回去拿钱吧,再怎么说傅少都是你丈夫,还不至于见死不救。”
所以大家都在怪她,抢走了姐姐的人生么?
心在滴血,这一巴掌彻底把她打醒。她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三个人,发颤地苦笑道——
“好,我知道了。是我对不起大家,害了姐姐进病房,害得爸没钱还债,害得林家现在一贫如洗,我打乱的事情,我会一一恢复原样的。”
冲出林宅后,她像丢了魂魄般,漫无目的地走着,万家灯火通明,却没有哪一盏是她的归宿。
虽然林世明再怎么不对,也毕竟是他爸。
就像他说的,如果嫁过去的是姐姐,还愁钱吗?
可她呢?
她要去哪里筹这么多钱?
问傅斯年?
他不但不会借,反而还会羞辱她一番吧。
脚步不知不觉走到商业中心的皇家甜品店,她想起赵萌萌在电话说过,她在这里上班。
此时是晚上九点,里面还在营业。她想了片刻,摸干泪痕,走进去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赵萌萌穿着员工T恤,端着托盘穿梭在各桌顾客之间,发现进来的林语柔后,她兴冲冲地跑上前。
“你这家伙终于舍得来看我了!怎么没带你的小老公一块来?快坐下,眼睛怎么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林语柔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强挤出微笑,“他在忙,外面风大,沙子不小心进了眼睛。”
和傅斯年结婚的事,一时还不知道怎么解释,等合适的时候再说吧。
两人叙旧了一会后,林语柔放不下心事,艰难地启唇,“萌萌,其实我想问你借……”
这时,从厨房传来一声叫喊,打断了她的话——
“赵萌萌!叫你洗的碗怎么洗成这样?还有8号桌的客人催了,再慢就扣你的工资了!”
“知道啦我现在就过去,你可别再扣了,再扣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林语柔将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没什么,你快去忙吧。”
她想起赵萌萌父母都是工人出身,奶奶还患着病,她比她更需要钱。
“那我先去给客人送个餐,你就在这好好坐着,一会我过来请你吃我们店最贵的甜品!平时我都没舍得吃哟。”
说完,赵萌萌钻回了厨房,可忙碌完回到原位,想着要请林语柔吃甜点的时候,却找不到她的身影。
刚才她坐的位置上,放着一盒赵萌萌最爱吃的巧克力。
回到傅宅,一连三天,都没见傅斯年的身影。
她这回真的觉得自己成了一只金丝雀,虽然一日三餐有人打点好,但她只不过到附近买点画画用的颜料,就听见吴妈躲在阳台,偷偷向傅斯年报备她的行踪。
他是怕她又给他惹什么麻烦?她自嘲地笑笑。
期间,林语柔担心林宅那边的情况,寻思着要出门重新换个手机。刚出门,傅斯年就让泰勒送来了一部新手机,她知道是吴妈暗地里向他说了。
据说他是因为嫌她的手机太破,怕奶奶误会他没好好待她,才送给她的。
白色的女式手机很漂亮,可是手机卡被人擅作主张换成了新卡。
从前的短信息和联系人石沉大海。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惦记自己,她试着安慰自己。
终于能登上微信,积攒了多天的消息瞬间弹出——
“赌场那边催得越来越紧了,后天再不把钱还上就要到家里抓人了。让你问傅少要的钱要到没有?”
“爸发誓下一次死也不会去赌了,再怎么说你也是爸养大的,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妈和你说的话,你有没有放在心上?再怎么说你都是欠你姐的。”
看得心灰意冷,她干脆将手机抛到一边,怔怔地躺在床上。天暗下来,她却没有心思开灯,黑暗将空荡的婚房笼罩。
忽然间,她似乎听到楼下传来重重的开门声,她胡乱穿好鞋子跑下去。
“吴妈,是傅少回来了吗?”
“夫人,傅少还没有回来。”
大厅亮着灯,看到林语柔匆忙走来,戴着老花镜的吴妈,慌乱把茶几上摊开的报纸收起。
但林语柔随意一瞥,便看清了娱乐头版的大标题,孱弱的小心脏跟着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