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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几分钟后,我继续问方雅,“方科,你问明白金家那些钱的来路了吗?如果可以顺着这条线摸查,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的。”
“这一点我倒是想到了!同学告诉我结果后,我立即联系另外一名警校老乡,请他连夜查一下金苗家银行账户的资金往来记录。结果你猜咋滴,几分钟前对方给我回话,半年来,金家大哥的户头上的确有几笔进账,总数在三十多万的样子,但资金转入方的信息没有查出来,很可能那个转账账户是通过直付宝或者微讯绑定的,因此银行往来记录上只能显示第三方提供的大概结算信息,再说了,咱们能想到这一点,对方还能想不到吗?人家早就做好应对措施了!”
我点点头,又问,“方科,你警校同学的意思是不是说,通过直付宝或者微讯的转账功能,对方直接将钱打到金苗亲属绑定的银行账户里,这样,由于出现第三方结算,因此银行那边不能第一时间查到对方户头?”
方雅想了想,回答我说,“理论上应该还是可以查到的,但江科,你也知道,现在第三方结算管理可能存在某些边界模糊的地方,而且对方要保护用户资料,我们没办法直接找人家要后台数据库里的客户信息啊,哎,这些超级电商都很强势,我同学只是一个地方警员,没那么大能量的…”
于是,随着方雅的否定,我由于产生新念头而略略有些激荡的情绪被无情腰斩。
见我脸色不好看,方雅有些不好意思,摊开双手解释,“唉,邱监、方科,我同学那边也尽力了,目前只能得到这么多线索,想得到更多内情,必须要花时间,甚至带着T市公安口的相关手续亲自去当地省行要求协同调查…”
微微颔首,我冲方雅笑笑,脸上现出一丝温柔来,“方科,你辛苦了,稍微休息一下…不用自责,其实你已经帮我大忙了!”
抬起手腕看表,心里盘算时间,顿了顿,我对三女说,“你们跟我来吧,我有办法了!”
…
关押金苗的禁闭室被打开,我没有进去,而是让一名三监区的管教带她出来。
头一次,我直面金苗,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因为金苗的长相太独特了,我眼神再不好,也不可能对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个女人长得很瘦,瘦到看上去就像一根麻杆。
脖子上栽着一张刀削马脸,吊梢眉三角眼,面相丑陋不堪。
金苗的脸庞宽度和长度的比例差不多在一比三甚至一比四,要是大晚上突然看见,丫脸上再抹点儿啥白灰,特么纯粹就一吊死鬼。
金苗出来,用手遮住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灯光,木无表情看了看我们几个,尤其目光在我脸上停留好几秒钟,这才半闭着眼,一言不发。
我没说话,心道和她没打过交道最好,这样我的行动计划便更加有把握!摆摆头,我示意狱警带金苗到三监区的预审室。
这里属于狱侦调查时专门提审犯人的地方,空间不大,里面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女犯所坐的一边只有一把固定在地上不能移动的铁质无靠背方凳,而在另一侧,则摆放着两张带有靠背的木质座椅。
预审室一面墙上安装着硕大的单向玻璃,狱侦提审时,狱警和女犯人的对话可以通过隐蔽喇叭放出来,旁边监控室的人也能通过单向玻璃看到审讯的情况。
示意方雅和景瑜呆在监控室通过单向玻璃观察,又对一名三监区管教低声嘱咐几句,对方点点头,迅速走开。
我则和邱梦一起稳稳坐在预审室里,面对着金苗一言不发。
更深夜静,于是,预审室内便陷入一片默然中,除了三人若有若无的呼吸还能证明此处有活物,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十分钟左右,我的对讲机响起,方雅的声音传出来,“江队,好了!”
抬胳膊做了一个了解的手势,我咔咔转动几下脖子,让自己的身体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角度。
身体前倾,突然问,“金苗,说说吧,你家新房子是谁出钱买的!”
原本,金苗双手交叉,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低眉垂眼盯着自己膝盖发愣,可当我这句话出口,她的头猛然仰起,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的表情。
“什,什么?”
我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迅速又说了一遍,“说说你家新房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吧!”
“我…我们自己存钱买的。”金苗蹙着眉,面色越来越难看。
我笑了,知道自己的策略开始见效。
始终保持沉默,从她出来后没有一句交流,甚至我睁眼看她的时候都很少。
而现在,突如其来直接问她家房子的事情,金苗一下便炸了。
这种手段在心理学上叫做突发式问询,又叫轰炸式诘难,要的效果就是四个字‘攻其不备’!
事实上,我突然提审金苗,并且没有在禁闭室里问话,而是大张旗鼓摆出阵仗带其来到预审室,作为金苗这样的监狱老油条,一定会琢磨我们将要对她采取什么手段。
而我特意叫上邱梦这个面生的监狱长一起审问金苗,她看不到熟人,又无法解读我和邱梦属于什么性格,有怎样的来历,再加上她肯定听说过沙山女监来了一个男心理疏导教师,行事霸道手段强横…如此种种,金苗心中的惶恐感就会无形增加!
毕竟,无论谁面对陌生人、陌生环境的时候,心理上都会不自觉产生微妙的压抑感,神经线会绷紧。
因此,我断定,尽管金苗装出‘一副谁也不屌,特么你们狱方想咋地咋滴,老子就这样了’的架势,但她的内心绝不会像脸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而,神经紧张的第一反馈应该关注于近期发生的事情上,金苗心里有鬼,因此她一定会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昨夜女犯群殴案上面,会揣摩狱方该怎样对她上手段,或者猜测如果同伴撂了,自己又该找什么借口脱罪…
但我的问题却和斗殴无关,问的是半年前发生的,曾经她有过担心,到了现在却已经坦然接受的事实,我问她房子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