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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珏又气又羞,眼中的泪珠子断了线似地往下掉,从前皇阿玛从没有这样和她说过话,“为着个狐媚子,皇阿玛就这样!”
思齐忙忙地帮这个独女擦了眼泪,“你皇阿玛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往后可不能这样,你再讨厌魏贵人之流,也不能当着你皇阿玛的面儿打她。”
且不论思齐如何安慰永珏,万岁爷幸了一个宫女,才进幸就封了贵人,还拉着手招摇过市地去了养心殿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后宫。
高位妃嫔对于这些事自然是不在乎的,诸如怡嫔之流炸了锅。
洗梧是瞧不上这样的人的,更兼之傅恒之事,她一副十分嫌弃的目光,“不过是奴才,万岁爷也忒抬举她了。”
柏含香哼了一声,“舒嫔妹妹不知道,越是这小户出身的,一水儿的下作习气,魅惑主子,勾引君王,她们拿手地很呢。”
婉绣摸着自己快要七个月的身孕,颇为刺心,是她!定然是若翾,自己怀胎至今才封了贵人,如今她侍寝一夜就做到了,她很想笑着恭喜,却又觉得妒忌。
柏含香瞄了婉绣一眼,“秀妹妹这是怎么了?”
婉绣勉为其难地一笑,“这孩子踹我了呢。”
养心殿里。
弘历看着若翾对镜匀面,盖住了那难看的巴掌印。“还疼么?”
若翾微微一笑,“公主年纪小,个头也不算高,能有多疼呢?”
脸不疼,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被赏了个耳刮子,又被斥责谩骂,心中该有多难受?弘历握住若翾的肩膀,看着她低垂着的眉目,“怎么不看朕?生气了?”
若翾嗤笑一声,生气?生谁的气?和敬公主是为了自己的额涅而打她,这一巴掌早晚要挨,往后这样的事儿更多,生气?擎等着气死吗?“回万岁爷的话,奴才不生气。”
弘历瞧着镜中这毫无生机的面庞,从前一向机灵活泼的人没有一丝鲜活之气,他觉着心中抽痛,“永珏是朕的独女,自幼被朕惯坏了,如今你是朕的妃嫔,自然也是永珏的长辈,看着朕的面子,莫要同她计较?”
若翾颔首,温和道:“奴才自然不敢。”
转眼便是十二月,一场雪下过,肃穆巍峨的皇城霎时银装素裹,好个冰雪琉璃世界!
陆湘漪捧着一束白梅走进正殿,面上带着和气的笑容,“最后一季的白梅,你也不去采,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她本是极善曲艺之人,即便是寻常说话,亦有几分婉转如莺啼的动人之处。自九月两人同住一处起,已有三月,加之从前在翊坤宫时的情分,更是熟稔。
若翾本是斜倚熏笼,坐看飞雪的,听她进来了,笑道:“天儿越发冷,我实在懒怠动弹,姐姐快些坐,阿梨,快将我方才烹的茶端来给陆贵人。”
守在门口的听差宫女甜甜一笑,手脚麻利地将茶端上来。
若翾亲自斟了一杯递给陆湘漪,“这乃是紫姜茶,最是暖身不过。”她望向那束白梅,“姐姐这梅花真俊,我这里倒有一只红玻璃瓶,正合适这个。”
陆湘漪抿了一口茶,略觉得身上暖了些,早有宫女端上各式小食,透过明窗,外头松树上的雪压断了松枝,落入厚实的雪中,沉寂无声,“我听说这几日贵妃的身子很不好了。”
若翾收回目光,“贵妃的病不是见不得春日吗?怎的今冬便如此重了?”
陆湘漪摇摇头,“谁能知道呢?这几日太医院值房的众太医都不大离人了,眼看着便要过年了,这可真是······”
捻动着手中的青金石手串,若翾想了想道:“找个时间总得去钟粹宫瞧瞧,虽不熟识,总算是一个宫里的人,也该尽尽心意。”
陆湘漪颔首,“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如今储秀宫只有咱们二人,总不能失了礼数。”她到底跟着皇后住了五年,这些场面上的规矩礼制最是清楚不过的。
陆湘漪既然这么说,若翾也便应了,命人准备了两盒燕窝以作来日探病之用。
若翾看着桌子上的红白玛瑙巧做双鱼龙花插,月光之下泛着幽微冷光,屋里的暖暖不到心里,她靠在弘历怀里,“万岁爷,今儿是十五,您本该······”
弘历吸吸鼻子,埋首于若翾颈间,龙涎香缠绕上她的沉水香气,“朕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有人说什么了吗?”
若翾摇摇头,“没有,奴才只是觉着万岁爷该去瞧瞧皇后娘娘。”
弘历睁开眼睛,将怀中人翻了个个儿,团团地抱住,又闭上,“朕知道,所以朕才特意陪着皇后用了午膳才来的你这儿吗?”
若翾环住自己的膀子,和弘历隔开一些,她终究还是不习惯如此亲近,“秀贵人也快要产子了,万岁爷也该去瞧瞧········”
弘历哼了一声,“撵朕走?万一朕走了,往后再也不来了呢?”
若翾不吭声,早晚都有这么一日。
弘历亲亲她的额头,“不会的,朕舍不得呢,这几日贵妃又不大好,总是咳嗽,你替朕记着明日陪朕到钟粹宫瞧瞧她,再赏赐一些治疗咳嗽的药物。”
第二日。
清瓷伏在榻上,出气衰微,苍白的脸上透着诡异的红。
弘历没有让人通传,带着若翾走进去。屋内透着一股子陈腐的味道,清瓷是成日里药吊子不离火的人,药香弥漫,一声声咳嗽传出来,弘历皱眉,快步走到她身边,“清瓷,今日可好些了吗?”
清瓷缓缓地睁开眼睛,曾经明亮而睿智的眼睛已然是浑浊而黯淡了,“万岁爷,奴才给万岁爷见礼了·······”
弘历拦住她,昔日和清瓷灯下对酌、月下吟诗、花间抚琴的画面一一闪过,他心中悲恸,“无需多礼了,清瓷,你坐好,朕来喂你喝药·········”
清瓷温婉一笑,“万岁爷,不敢劳动您,叫巧慧来吧。”
弘历接过药碗,舀起一勺,吹温了,喂到她嘴边,“朕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