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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叹息一声,低垂的眉眼之中无不缅怀惋惜,“朕明日亲自往孝贤皇后梓宫前祭酒,皇后陪伴朕二十余年,朕该送她安然离开。”
翌日,弘历将三樽酒倒下,宛若琉璃的酒珠迸溅一地,将手中最后一个空酒杯放下,轻抚上孝贤皇后涂了四十九层金漆的楠木棺椁,“皇后,思齐,朕的妻子,朕继立皇后之事,想必你芳魂有感,自然知道了吧?”
他叹息一声,收回手,“朕终究对你不住,连为你独留皇后之位,都不能做到。”空寂的大殿回荡他的声音,“这后宫之中任何一个妃嫔都配不上这皇后之位,只有你,你从不叫朕有后顾之忧,如今你去了,朕才想起你的好处。”
吴书来递来三支高香,弘历一一插好,“你说得很对,朕负了你,惟愿来生,你无需再遇上朕这个负心之人,能有真心待你之人,护你安好。”说完这一番话,他环视这停灵的观德殿,风过掀起白色纱幔,哀凉凄楚。
这是孝贤皇后,他爱新觉罗弘历第一位妻子在宫中的最后一日。
储秀宫内。
若翾拍哄着九阿哥睡着,听着外头的声音,“金川经略今日出发了吧?”
抱夏颔首,“国舅爷领了五千满洲兵卒,在重华宫用过壮行酒之后,便出征了。”
若翾缓缓拨弄着青金石手串,心中默念了两句佛号,“我听说额驸色布腾巴布朱尔的阿玛达尔汗亲王罗卜藏衮布患病过世,万岁爷打发公主去戴孝了?”
焕春端来一碗冰糖燕窝粥,“回主子话,公主昨日起行,只是科左中旗极远,又是苦寒之地,这样的天气实在是······”
她到底从前是伺候过孝贤皇后之人,也是看着和敬长大的,心中到底矜悯。若翾抿了一口粥,“可怜安和郡主那小小的孩子,才不过一岁,也要跟着额涅往那地方去。”
抱夏无奈,自从主子小产之后,仿佛将对自己孩子的那一段柔软心肠全然放在了旁的孩子身上,前些时候,安和郡主来了宫中,主子给了许多好物件,满眼地怜爱之情,叫人感慨。
一碗冰糖燕窝粥见了底,若翾将碗交给焕春,“这燕窝滋味儿不错,又是润肺滋养之物,万岁爷这半个月来时常咳嗽,太医院也不敢下重药,依我看来,这燕窝倒是不错,药补毕竟不如食补,往后日日往吴书来那里送去一碗,这若是喝惯了,比药好。”
焕春颔首,“奴才明白。”
延禧宫内。
眼下虽未行皇贵妃册封之礼,但按照太后的意思,皇贵妃的一应衣物已然送到,苾芬换上明黄色的衣袍,眼中俱是激动跃然之色,“你们说,同孝贤皇后比起来,本宫如何?”
晗秋替她整理好领约后头的绦子,“主子这通身的气派比起从前的皇后娘娘自然是不差半分呢。”
站在一旁的崔玉贵也恭维道:“那是,咱们主子马上就是大清的皇后娘娘了,自然也是极为威风的。”
苾芬轻抚朝珠上的东珠,这颗颗硕大圆润的东珠让她心旌摇曳,“等来日,我诞下皇上的嫡子,咱们大清便又有嫡子继承江山了。”
崔玉贵连连点头,“可不是嘛,主子身体康健,比起先皇后的身子可强远了,定能为皇上诞下嫡出阿哥。”
苾芬满眼笑意,望向镜中煊赫的明黄色人影,眼中俱是热望。“只是不知万岁爷何时将我母家抬入镶黄旗,这才是咱们大清皇后该有的地位。”
晗秋道:“主子眼看着就要将凤冠握在手中,还愁镶黄旗的地位吗?万岁爷定然很快就会将主子母家抬旗的。”
苾芬脸上的笑意更深,眼角眉梢俱是喜色,只要抬了旗,她就再也不是下五旗的出身了,他们辉发那拉氏家族也就无需再攀附乌喇那拉氏了!
延禧宫门口的弘历听着西梢间主仆三人弹冠相庆的欢声笑语,面色冷漠如刀锋。镶黄旗?他嗤笑一声,看了看延禧宫‘慎赞徽音’的牌匾,摇了摇头。
一旁的吴书来跟着感慨了一番皇贵妃的命途不济,万岁爷此来本是要亲自告诉皇贵妃搬往翊坤宫之事,如今看来,又是要被搁置的结果了。
弘历转身出了凝祥门,“传朕旨意,将孝贤皇后遗物及慧贤皇贵妃遗物供奉于长春宫影堂之内,以供凭吊。”
吴书来颔首,“奴才遵旨,这就去办。”
弘历才回了养心殿,军机章京顺贵及一众军机大臣便在殿外请见,召他进来回话,才知张广泗已然押解归京,“此贼辜负朕恩,贻误军机,无需会审了,传朕旨意,斩了便是。”
顺贵扫袖跪下,“微臣遵旨。”
外头飘落今冬第一场雪,白了一众军机大臣石青色官服,弘历接着道:“眼下傅恒已然在金川苦战一月,着川、陕督抚皆听傅恒节制,班第专办巡抚事务,兆惠专办粮运,至于讷亲,”他看着赤红炉火,“命傅恒审讯讷亲,而后逮捕归京,着后处置。”
弘历到底还是念着讷亲和太后乃是同族,虽非同宗,到底也是钮祜禄氏之人,总该留一二薄面。
顺贵接着将两江总督那苏图的折子呈上,“江苏、江西两省水患赈灾之事已然办妥,请皇上过目。”
弘历细细看了一遍,“高斌办事不力,治河数载仍无结果,着革除其大学士职分,仍命其于高邮治水。”
他声音沉沉,听不出喜怒,这倒让一众军机大臣有些摸不着头脑,众臣对视一眼,拱手道:“皇上英明,微臣遵旨。”
弘历淡淡笑了笑,命众臣退下,才揉了揉眉心,露出倦色。
吴书来见此,忙将储秀宫送来的冰糖燕窝粥递上,“万岁爷,这是储秀宫令主子着人送来的,说是冰糖燕窝润肺,于万岁爷的咳嗽是极有好处的,万岁爷,您看这?”
弘历笑着端起碗,“总算她还有些心,没有白白辜负朕素日对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