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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某一段时间曾经常来常往陆府,朱二哪里用得着引路,走到一半,脚下虎虎生风的他就已经甩开那带路的管家,捋起袖子往自己的目标之处冲了过去。然而,还只是远远看到院门,他就听到了陆三郎那愤恨的叫嚣。
“有本事就别关着我,索性把我打死算了,反正你也从来就没把我当成儿子!”
听清楚这一番话之后,刚刚还想见面先不管其他,好好臭揍陆三胖一顿的朱二,顿时脚下稍稍一慢,紧跟着就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还不是一样,在家爹不疼祖母不爱,亲娘还早就死了……
想到这里,朱二再次加快了脚步。当他悍然突破两个目瞪口呆的陆府护卫,进入了陆三郎那个院子时,看到的就是小胖子正在院子里犹如困兽一般团团转圈,寻死觅活地拼命嚷嚷。
“我还不如撞墙死了算了……”
朱二深深吸了一口气,旋风似的冲了过去,揪住人的领子便甩了陆三郎一个大耳刮子。紧跟着,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拽住被打懵了,比自己沉重许多的小胖子就往房里拖。
落后一步的朱公权见此光景,犹豫片刻,便转身看向一旁那总管:“我家二少爷就是这样的脾气,实在冒犯了。能否请陆尚书赐见?我想代二少爷当面赔礼。”
然而,朱公权只是姑且试一试,想着接触一下陆绾探一探口气,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却没想到那总管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就笑容可掬地说:“谁不知道朱公权乃是赵国公留在京城坐镇的心腹肱股,我家老爷就算不见别人,也一定会见您的,请。”
走出去几步的朱公权见背后阿六并没有跟上来,他不禁心中一动。
被朱二强行拖进屋子,陆三郎这才惊醒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只见朱二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竟是反客为主地强行把两个丫头都撵了出去。
面对这般反常情景,他眼睛一亮,不怒反喜,完全忘了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连忙问道:“朱二,是我家小先生让你来的?”
“你还提什么小先生!”气不打一处来的朱二黑着脸顶了一句,随即才满脸气恼地说,“我信得过你才想把莹莹托付给你,你倒好,不但和你爹一样,耍我玩儿,居然还把……还把情敌当成先生,你有没有志气!”
“别拿我和我爹相提并论!”恼羞成怒的陆三郎先是驳了朱二此言,随即才没好气地说,“再说了,你家妹妹我哪消受得起,不过是被我爹逼急了,不得不演戏而已,她又看不上我!至于小先生……我最初也只是随便试试,谁曾想他真有本事,还是葛太师关门弟子!”
说到这里,陆三郎就不耐烦地说:“到底是不是小先生让你来的?要不是,我忙着呢,没工夫和你浪费时间!”
“你……好好,和我说话就是浪费时间!”气坏的朱二发了狠,“有本事张寿不靠我,就能把你救出去!”
意识到朱二真是张寿支使来救自己的,陆三郎立时打叠出了满脸笑容。正当他准备好好安抚一下朱二的时候,下一刻,他就只听房门吱呀一声,扭头一看,却是阿六进了屋子。
吓了一跳的朱二登时头皮发麻,打了个激灵,想到之前阿六在祖母面前揪了自己去见张寿,事后好像也没人追究,他立时意识到这小子不好糊弄,正要辩解,他就只见阿六已经面无表情地来到自己面前,一副我不想说话,只是看着你的样子。
朱二于记起了自己的任务,慌忙环目四顾,突然冲过去踢倒凳子,掀翻笔架,大声叫嚣道:“陆三胖,你敢耍我,我要你好看……”
见朱二一个人在那儿开始唱独角戏,阿六这才看着目瞪口呆的陆三郎,淡淡地说道:“带话还是带信,直说。”
“哦哦,是这个!”陆三郎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纸,展开给阿六一看,就只见上头赫然是一封看似极其平常的家书,每一句话都用标点加以分割。
但连续几个字,又或者跳开一两个字中间,往往会出现一条莫名其妙的横线,看上去显得异常古怪。
阿六颠来倒去看了一阵子,随即若有所思地说:“用了密码?”
陆三郎没想到阿六还知道什么是密码,登时眉飞色舞:“你也知道?小先生昨天在国子监和我一块夜扫九章堂的时候还说呢,这密码有很多种方式,还教了我不少手段。咳咳,这不是我写的,我爹派人抓我回来,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解开这个密码,我瞒着他偷抄了一份。”
闻听此言,还在那边一个人大闹的朱二登时手上嘴中同时一停,心里更加发苦。
难道陆三郎竟然真有什么算学天赋?
陆三郎本意是炫耀老爹总算重视他了,见阿六盯着他不说话,他便悻悻说道:“我没解出来。”
朱二顿时为之气结,劈手砸了个笔筒。没解出来你炫耀什么!
还没等两个曾经的纨绔子弟再次相争,阿六却突然打断道:“好像有人来了!”
朱二还在那乒乒乓乓砸东西呢,阿六如此耳尖,这都能听见?
陆三郎大为意外眼前这位的顺风耳,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阿六竟是再不理会他,反身朝大门走去。他犹豫片刻,也不管朱二会怎么糟蹋自己这屋子里的东西了,连忙快步跟上。他们这一前一后走了,朱二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不知所谓的跳梁小丑,悻悻住了手。
“三郎,三郎!”
随着这声音,却是一个中年妇人快步进了院子。一见来人,陆三郎满脸盛怒顿时化作了委屈,立时越过阿六,一溜烟跑上前跪下抱住了人的大腿,说哭就哭,毫不含糊。
“娘,孩儿好不容易才得到一次皇上嘉奖,打算在国子监头悬梁锥刺股好好读书!可爹居然蛮不讲理派人把我抓了回来,看,还把我手都打破了!”
嗯,这时候,绝对不能说老爹抓自己回来是破解什么密信……
陆三郎一面说,一面给母亲看手指上的破口,继而就嚎啕大哭:“明明是爹惹出的事情,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要我去娶朱莹,现在倒好,惹得朱二闹上门来找我要说法,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哪!娘,我现在可是葛门弟子,小先生说回头就让我当斋长,那可是国子监斋长……”
阿六淡然若定地将纸条往怀里一塞,见陆三郎还在那继续哭诉,朱二在那张大嘴如同傻瓜似的看着,他就静静地退进了陆三郎的屋子里。
等悄然从后门离开,趁没人跃上墙头高处看了一下地形,他也懒得管外头那一团乱糟糟的是个什么光景,须臾就借着刚刚黑下来的夜色从陆家前院侧门溜了出去。当他出现在张寿和朱莹那马车旁敲响窗户的时候,外间车夫和随从竟然尚未反应过来。
而打起窗帘的张寿同样吃了一惊,尤其是看见只有阿六,不见朱二和朱公权,那更是如此。他还没来得及问话,阿六就二话不说拿出纸条递了过来,他连忙接了在手,仔仔细细看了这平平无奇的家书,就盯着那一条条看似杂乱无章的横线沉思了起来。
这个……好像,应该,大概是密码吧?陆三郎这是传话呢,还是考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