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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特王子一出生,一周的零用钱就有600万美元,可是他也不一定活得快乐,唾手可得的生活会磨掉一个人活下去的动力。】
今晚的空气特别舒服,可能是狼吞虎咽地吃面发了一身的汗,沈蜜觉得通体舒畅,白天被徐冰冰欺负的郁结已经悄然解开。
从面馆出来,夜色朦胧,眼前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模糊一片,唯有身旁的肖逸是清晰的。
沈蜜故意走得很慢,她想让肖逸知道自己看不清夜路,从而不会太早离去,如果他发扬绅士风格,把自己送回家,那就太贴心了。
“你一会儿有事吗?”沈蜜侧脸看向肖逸。
“没什么事。”肖逸似乎并没有因为一顿饭而与她熟络多少,脸上却挂着与她相似的寂寞。
偶尔几辆车从身旁飞驰而过,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肖逸手插着口袋,随着沈蜜的脚步走着。
行人道上少了一块砖,沈蜜没看见,差点绊了一跤,一只手及时拽住了她的胳膊,又很快放开。
“看着点儿。”肖逸说。
沈蜜傻兮兮地冲肖逸一笑,稳了稳高跟鞋:“反正你也没事,要不我请你喝点东西吧?”
她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而已,可又怕肖逸没时间,如果一直缠着人家,倒像是有什么想法似的。沈蜜过去追过肖逸,俩人关系特殊,她也知道避嫌。
果然肖逸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我不和女孩儿喝酒。”
看吧,这话就不该问。而且沈蜜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是身无分文。
她干笑一声:“呵呵,你不会是被女孩儿灌醉过吧?”
肖逸低头,踢开了一颗脚下的石头。
沈蜜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于是贼兮兮地笑了:“哎呦呦,此处省略一万字?怎么?把你灌醉的女孩儿是你喜欢的?”
肖逸也不扭捏:“多少年了,她都当妈了。”
“是你大学时代的女朋友?”沈蜜问。
肖逸轻描淡写地说:“我追她而已,不算男女朋友。”
沈蜜有些惊讶:“哇,你这么优秀的人居然也会去追别人啊?”
他沉默了片刻,笑了:“我上学那会儿挺疯的,我以为我会和她结婚。”
沈蜜发觉肖逸这个人还是挺好相处的。她侧目看他:“大学的时候我喜欢过我们院的学生会主席。我也以为会跟他结婚呢!”
“那后来为什么没在一起?”肖逸随口问道。
沈蜜皱鼻子说:“他爱抽烟,接吻时不喜欢他嘴里的那股烟味儿。”
“呵……”肖逸轻笑出声。
沈蜜想起肖逸也抽烟,便问:“哎,你也抽烟吧?”
“老烟民了。”
两个人都笑了,并排走着。路过的女孩子都会不由自主地看上肖逸几眼,沈蜜站得离他远了一点。
快到沈蜜家的时候,肖逸把那张银行卡递了过来。
“不许再折腾我了,拿着。”肖逸看了她一眼,“拿着钱,回头租一间实惠些的房子,不要住在这里了。”
沈蜜心里是很温暖的,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很认真地看着他:“肖逸,你这么帮我,大概是因为当年我借你钱的时候让你很感动吧?”
肖逸想了想:“当时不好说,现在很感激。”
沈蜜道:“可能我们成长环境不一样吧,这些钱对你来说大概算是莫大的情意,可对当时的我来说,不过是少买几个包包的价值,而你现在辛辛苦苦攒的钱,我不能要。我现在虽然很惨,但钱我会一点一点地赚,你千万别觉得欠我什么,这点钱我真没放在眼里。”
话语虽傲气不加遮掩,却并没有让肖逸觉得不舒服。
他无奈地笑了:“你这样,我很尴尬。”
还钱不要,难不成让他一直欠着她的?
沈蜜道:“实话跟你说吧,这钱你要是给了我,不出两天……”她比划出一个剪刀手,笑眯眯地在他眼前晃了晃,“就两天,本小姐能把它花得一分不剩。”
肖逸皱了皱眉:“听起来的确很肉疼,不过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沈蜜把卡往他手里一推:“要不这样吧,你帮我找个房子。”
她的公寓已经不能再住下去了,房东已经明确下达了逐客令,而她又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状况实在窘迫。
肖逸看出了她的为难,沉思片刻,道:“如果着急地话,我有个朋友倒是能帮上忙。”
沈蜜道:“那你把他电话给我,我联系他。”
肖逸看了看她,意味深长地说:“我陪你吧。”
肖逸是个很爽快的人,第二天一下班两个人便约好去CBD的一家餐厅吃饭,肖逸请了他的朋友,据说能够在三天之内替沈蜜找到心仪的房子。
餐厅环境不错,沈蜜和肖逸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同侧而坐。
沈蜜穿了一身露脐吊带高腰裙,吊带和裙子是分开的,中间露出纤细的腰,是当下流行的款式。往来的男士都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两眼,偏偏与她同坐的肖逸,要么盯着电话,要么盯着菜单,或是喝一口白开水看着窗外,目光很少落在她身上。
说实话,肖逸等人的样子也很赏心悦目。
不过他给她的感觉,总有一种“美女看多了,疯也疯够了,我只想做一枚安静的美男子”,清心寡欲的感觉。
肖逸看着窗外一辆正在找停车位的保时捷,说:“来了。”
沈蜜端起一杯咖啡抿了一小口:“你朋友是富二代?”
“他最近在给公司老总开车,车不是他的。”
“哦。”她答应着,就见门口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沈蜜立刻惊讶地张大眼睛,而后由惊讶转为愤怒,“刘北北!怎么是他!”
沈蜜清楚地记得这个人,当时肖逸丢给她一张“爱的代驾”的名片,沈蜜就联系了刘经理,等到了所谓的代驾公司,接待她的正是这个叫刘北北的人。
肖逸怎么会带她见这么一个“皮条客”呢!
肖逸见她涨红了小脸怒视着自己,歉意地说:“北子这个人是野了点,什么活儿都做过,但人很讲义气,你放心,他已经不做那种工作了。”说着,朝刘北北的方向抬了抬手,“北子,这里!”
沈蜜嘟起嘴,想起前尘往事,瞪了肖逸一眼,拿餐叉划盘子,小脸甚是不悦。
刘北北见到两个人,立刻喜上眉梢,小小的个子浮夸的头发,一双精明的眼睛眯着,大概早已不记得沈蜜了:“呦,等很久了吧?今天老板有点事儿,我刚脱开身!肖哥,你身边这位大美女是谁呀?”
沈蜜给肖逸面子,才在刘北北夸张的措辞中僵硬一笑:“你好,我叫沈蜜。”
这个刘北北,气质像个公子哥儿,一双眼睛弯弯的,不知装了多少桃花,很勾人。此刻他已将沈蜜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视线最后停留在沈蜜那白皙纤细的腰上。
沈蜜有点后悔来吃这顿饭,正窘迫间,身旁便递过来一条柔软的餐巾。
肖逸很自然地看着她:“一会儿吃小龙虾,别把衣服弄脏了。”
沈蜜感激地点点头,把餐巾打开,铺在了自己身上,刚好遮住白花花的大腿。
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肖逸要亲自陪她来见这位朋友。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沈蜜对刘北北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我跟肖逸认识的时候啊,他还是名实习医生,我是医药代表。后来他不当医生了,就跟着我混了,我们俩不离不弃!”刘北北一边说着,一边用粗糙的大手剥好了小龙虾递给沈蜜。
讲实在的,沈蜜从小到大还真的没有这么“草根”的朋友。不熟自然不习惯吃别人剥出来的东西,她把小龙虾递给了肖逸,肖逸倒是很自然地吃了下去替她解围。
两个人的动作看在刘北北眼里,倒变成了暧昧,他坏笑着说:“你们俩是不是处对象呢?老实交代!”
肖逸嘴里慢慢咀嚼着虾肉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蜜连忙澄清:“没有啦,我们俩是老同学了。”
刘北北不信:“拉倒吧,肖逸这么多年也没带过女的跟我吃饭啊!”说着凑近了点儿,“我告诉你啊小蜜蜜,肖逸当年可是医学院才子,那白大褂一穿,往医院走廊里那么一站,嚯!那帮小护士和女医生就像是见了蜜糖的小蜜蜂似的,围着肖逸嗡嗡嗡……”
“行了啊。”肖逸拿筷子敲了敲刘北北的饭碗,俊眉一拧,“你差不多得了,吃了我们的饭就老老实实地给我们找房子,哪儿那么多废话!”
刘北北嘿嘿一笑:“啧啧啧,还说不是女朋友?一口一个‘我们’,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两天之内,小蜜蜜顺利搬家拎包入住没问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女朋友就是我女朋友!”
沈蜜“扑哧”一声笑了:“北子哥说话真逗。”
肖逸转头,严肃地看了她一眼,沈蜜后脊梁一僵,立刻收起笑容。
她殷勤地剥了一只小龙虾放进肖逸的碗里,对刘北北说道:“北子哥,肖逸同学爱惜名节,你别瞎说了,我真不是他女朋友。”
刘北北眨眨眼,看着肖逸夹起沈蜜剥好的小龙虾扔进嘴里,做恍然大悟状:“哦!不是女朋友啊,我就说嘛,你要是肖逸的女人,他早给你剥虾吃了,还能让你亲自动手?”说完,又不依不饶地凑过脸来,八卦地问,“哎?那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处啊?”
肖逸忽然笑了一声,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刘北北嬉皮笑脸地躲开了,而沈蜜则是一愣。
肖逸这样的反应,不知为什么,竟让她的心脏突突地跳动起来。
刘北北收了收不正经的姿态,轻咳一声,拽了拽脖子上的领带,对沈蜜说:“小蜜蜜,有没有闺蜜啥的,给北子哥介绍介绍?”不等沈蜜接话,他接着说道,“我这儿有四张马戏团的票,正好明天周末,你带上闺蜜,我带上肖逸,咱们四个出来玩儿啊?”
沈蜜一听,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行啊,反正明天我也没什么事儿。”
肖逸转头看她,喝了一口水:“你不是说你没什么朋友吗?”
沈蜜昂起头:“瞧不起谁啊,闺蜜还是有的!”
周六晚上沈蜜给杨予曦打电话。
“蜜蜜,假的富二代你还给我介绍啊?我不去。”电话那头的杨予曦微微喘着气,背景有动感音乐的声音,大概是刚从健身房出来。
沈蜜正在收拾家里的衣服鞋子,为搬家做准备,收拾了半天也搞不定这些昂贵的“破烂”,索性坐在床上,把电话开了外放,涂指甲。
“不是介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正帮我找房子呢,就出来看个马戏团表演,搞得好像我要把你卖了似的,再说,谁能卖得了你呀?”
其实答应刘北北的要求,不仅仅是因为想见肖逸,也是因为自从父亲出事后,沈蜜与杨予曦的见面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以前都是沈蜜约她,吃西餐,shopping,滑雪,看电影。和杨予曦在一起,总是让沈蜜感到轻松快乐,这个小姐妹最懂得沈蜜的喜好,又从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计较生气。
可是自从父亲出事后,也是她太忙的缘故,确实有点冷落杨予曦了。上次见面,还是杨予曦请客吃的饭,这让沈蜜心里过意不去,换句话说,不和杨予曦买高跟鞋买化妆品,沈蜜竟然不知道还能和她做点什么。
而杨予曦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再也没有找过她。
杨予曦感觉出来沈蜜是别有用心,便鸡贼地笑了:“你说有两个男的,你抓我当炮灰,不会是为了另一个帅哥吧?”
沈蜜说:“就我这人在囧途的样子,还有心思泡帅哥?你出来就出来,不出来就算了!”
杨予曦马上说:“行行行!我去还不成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物把我们沈大小姐迷成这样,你以前可是说过最讨厌看马戏表演的。”
由于周末肖逸上班,所以四人约会定在晚上六点,沈蜜几乎是从下午三点试衣服试鞋子,把衣柜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出一件满意的。
六点一到,刘北北的电话就打来了,沈蜜低头一看,满床试过的衣服,床沿上还挂着一只高跟鞋,屋子里一片狼藉。她顾不上接电话,赶紧随便搭配一身,喷上香水便冲出了家门。
刘北北今天弄了一辆蓝色的保时捷911来。
肖逸坐在副驾驶,沈蜜坐在后座,三个人开车去接杨予曦。
杨予曦看到这帅气的911,表情懵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美女,上车。”刘北北今天的发型服饰,配上这车,还真挺唬人的,帅气的朝杨予曦眨了眨眼。
沈蜜拍了拍前座的肩膀,肖逸回过头来。
“他这次又是从哪儿弄了一辆车啊?”沈蜜贴在他耳边,好奇地问。
肖逸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不是什么名牌,但是很帅,和一身LOGO的刘北北一比,简直气质出尘。
肖逸抬了抬眉毛:“你不喜欢蓝色?”
沈蜜摆摆手:“这车也太高调了吧?我闺蜜会误以为他多有钱呢!”
肖逸看了眼车外笑靥如花的杨予曦,绝情地说:“我倒不怕北子吃亏。”
“我怕我家小曦吃亏啊!”
不知为何,肖逸第一次见杨予曦,竟轻蔑地望着她冷笑了一声,说:“不贪吃,又怎么会吃到亏?”
不仅是肖逸的反应让沈蜜奇怪,之后杨予曦见到肖逸的时候,也明显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沈蜜想,大概是因为高中时杨予曦知道沈蜜追肖逸,再次相见自然吃惊吧!
“呦,这不是高三一班大班长么?”杨予曦一上车就皮笑肉不笑地打起招呼。
肖逸倒没什么表情:“好久不见。”
杨予曦说:“年年同学聚会都见呢。”
沈蜜问:“你们还有同学聚会啊?”
杨予曦一脸看热闹:“年年有啊,只不过大班长没叫你而已。”
沈蜜拍了拍肖逸肩膀:“喂,我怎么得罪你了呀?”
肖逸对她笑笑,却转头意味不明地看着杨予曦:“误会而已。”
杨予曦表情一变,立刻岔开话题:“过去不提了,再见面都是缘分哈!我们去哪儿玩儿呀?”
刘北北说:“哥哥带你们去看马戏,有没有害怕的动物?哥哥可以提供肩膀和怀抱。”
沈蜜说:“尖嘴的我都怕。”
肖逸笑着逗她:“那你还吃麻辣鸡头鸭头,好变态。”
“你才变态呢!”
两个人熟了一些,很自然地开起了对方的玩笑。
沈蜜娇气地用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肖逸身子倾斜,敏捷地躲开了。沈蜜扑了个空,就听见了他的笑声。
他背对着她,笑得很气人。
沈蜜咬咬牙,又一巴掌朝他肩膀打过去,却没想到手指甲一下子戳在皮质座椅上,那皮子硬极了,漂亮的长指甲瞬间断裂,指甲连接皮肉的地方冒出了一点血珠,疼得沈蜜“嘶”的一声。
肖逸回过头来:“怎么了?”
沈蜜甩甩手,气得又哭又笑:“没事儿!被自己蠢死了!”
肖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瞄了一眼她断裂了一半的指甲,收回目光没说话。
一场精彩的马戏表演,观众席上全听刘北北在说。他也真有两下子,天文地理野史八卦,满嘴跑火车。杨予曦一直颇有兴趣地听他讲,几乎没怎么跟沈蜜说话。
眼看着闺蜜就在大尾巴狼嘴边转悠,沈蜜心里自然不爽,几次想要把杨予曦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这边,提醒她注意这个假富二代,可每次她想要对杨予曦说话的时候,肖逸总会把爆米花桶递过来。
。
肖逸再次把爆米花桶递过来时,沈蜜不满地推开,转头看着他:“你买的你就吃呗,总是给我干吗?”
观众席上光线暗暗的,台上的灯光印在肖逸的脸上,闪闪烁烁。
肖逸把爆米花桶收了回去,继续看表演,自己吃。
沈蜜转头去找杨予曦,发现她和刘北北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席了!
“肖逸!他们俩呢?”沈蜜奇怪地问。
“估计去厕所了。”肖逸笑了一下,原来是台上骑自行车的猴子摔了下来。
“他们俩去厕所干什么?”
肖逸突然转过头看着她,黑暗中他的眼眸有一丝沈蜜从没见过的痞气:“你问我啊?”
沈蜜噘起嘴,叹了口气:“好吧,当我没问。”应该没关系的,小曦是个多精的女孩儿,怎么会被刘北北那种大忽悠给唬住呢?
她暂且收起了担心,一把夺过肖逸怀中的爆米花桶,自己吃了起来。
直到马戏团表演结束,沈蜜和肖逸也没等到刘北北和杨予曦,俩人的手机齐刷刷地关机,他们只能走路回家。
晚上八点,夜景模糊一片。
城管下班了,路旁的夜摊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头,小吃,衣服,各种小玩意儿,应有尽有。
沈蜜慢悠悠地走在肖逸的身边,主动找话题聊:“呵呵,我的那些衣服鞋子也够摆地摊的了,改天我也摆个摊,甩了算了。”
肖逸淡淡地说:“你?摆地摊?”
“我怎么就不能摆地摊了?”
“看来你真的是穷了。”
“我不是穷,是沮丧。《喜宴》里的台词。”
“你还看李安的片子?”
“那怎么了?”
“我以为你只会看《小时代》。”
“……”沈蜜停住,“肖逸同志,我们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肖逸忽然笑了一下,然后弯下了身子。
沈蜜以为他蹲下去系鞋带了,却没想到站起来的他手里多了一把卡通兔子样式的指甲钳,她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他从牛仔裤的兜里掏出零钱来给了摆摊的摊主,然后转过身,把那枚指甲钳递给了自己。
肖逸见她不接,拧了拧眉毛:“拿着啊。”
“哦。”沈蜜接过那个卡通兔子形状的指甲钳,仔细剪掉了那个还剩一半的断指甲。指甲断裂的滋味并不好受,虽然不疼,有了裂痕之后却弄不掉,在指甲上怪不舒服的。
剪完指甲,她将小兔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弯起眼睛笑了:“没想到你跟杰伦一样,看起来酷酷的,还蛮有少女心的嘛!嘻嘻!”
肖逸一边的嘴角斜斜地翘起来,并不懂一个指甲钳怎么会让沈蜜变得这么高兴:“呵,你喜欢就送你了。”
“真小气,送个指甲钳给女孩儿。”沈蜜撇撇嘴,却还是把指甲钳放进了包里,生怕他反悔似的。
肖逸边走边说:“北子已经给你找到房子了,后天就能搬。”
“果真是神通广大。”沈蜜惊喜。
“搬家用我帮你吗?”肖逸问。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搞定。”沈蜜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赖上了他,什么都要找他帮忙。
“嗯,明天我有事回母校一趟,后天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再联系。有空我一定帮你。”
“谢谢哈!”沈蜜脸上笑着,心里却像是蹦极一样,猛然想起一件事。
她没钱啊,没钱怎么请搬家公司!该死!总不能开口问肖逸借吧?
她要悔恨死了,为什么把赚的那点钱全拿去去做头发了啊!
你?摆地摊?
他的话再次飘荡在耳边。
要不然去摆摊?她的那些衣服啊、鞋子啊好多都是旧款式,还有一些是淘宝上的定制款,摆个夜摊卖个三百四百应该不成问题吧?正好用来找搬家公司。
可是沈蜜又犯难了。
让她去摆地摊?摆地摊啊!开玩笑呢?
“吾日三省吾身,看脸,看秤,看余额。”沈蜜嘴里戳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打开支付宝,余额只剩98元。提现的话,不到一百块自动取款机是取不出的,沈蜜可没法厚着脸皮去银行的窗口排队只为了取出98块钱。
“我怎么就穷成这样了啊?”沈蜜把牙刷拔出来,对着镜子里睡眼朦胧的自己,狂抓头发。
她望着浴室里摆着的各种牌子的洗头水,再看看梳妆台上每瓶都只用过一半的名牌化妆品,以及步入式衣柜里五颜六色的鞋子,都变成了一张张嘲讽的笑脸,在看她的热闹。
“让你们笑,让你们笑!”沈蜜拿起一瓶Dior香水,攥紧它的喉咙,大眼睛瞪成一个凶狠的模样,“再笑我,把你们统统卖掉!”
所有东西都吓得收起了笑容,Dior香水在她手里瑟瑟发抖。
沈蜜的表情缓和一些,将Dior香水放下,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好了好了,不卖你,我喜欢你的味道。”说完,她神经质一般,突然走向衣柜,“可是你、你、你!都要卖掉!”
十几件从淘宝店的潮牌店里买来的衣服也都瑟瑟发抖起来。
“都给我出来!”沈蜜将衣架一件一件地拽出来,果然是没一件看得顺眼,衣服很容易过时的,去年的流行元素穿出来就是土气。
沈蜜又把一些名牌的连衣裙,高跟鞋,挑挑选选,割肉一样拿出来打包好。
找个搬家公司怎么也要三百块,沈蜜只有一天的时间,只有去摆摊的地方碰碰运气。
距离高级公寓不远,有个大学城,附近有一条后街,商铺林林总总,由于大学生的钱好赚一些,所以后街无论白天夜晚都很繁华。
下午两点,一身名牌连衣裙的沈蜜,穿着银色高跟鞋,左手握着遮挡紫外线的洋伞,右手提着一个大大的手提袋,戴着墨镜,步入了人流涌动的后街,看起来,就像是明星来街拍的。
白天出摊的人不算多,沈蜜找了一块位置还算不错的空地,将包放下来。旁边的位置是个卖折伞的姑娘,二十岁左右,穿着穷酸,一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沈蜜。
沈蜜摘下墨镜,拿出粉饼补了个妆,然后把包里的瑜伽垫扔到地上,将那些套着透明衣罩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扔到瑜伽垫上,外加五瓶没有用过的乳液和精华霜。
雨伞姑娘都看直眼了。
沈蜜重新架上墨镜,举着阳伞,身子挺得倍儿直,像是橱窗里的模特。一股烤鱿鱼的香味扑过来,她不悦地皱皱眉,捏住了鼻子。
两个女孩儿互相挽着走过来,看到沈蜜的东西,立刻停住了。
地摊货是很少用衣罩罩起来的,而且摸都不用摸,一看就知道这些衣服质量不错。
“这个不错哎!多少钱啊?”两个女生蹲下来,喜欢地摸来摸去。
沈蜜没想到生意来得这样快,一时有点不适应,便伸出了五个指头。
“50?”女孩儿惊喜地推了推身旁的闺蜜,“便宜哎!”
“是呀是呀!那我也看看!”
沈蜜愣了愣,忙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五百。”
两个女生顿时缩回了手,仿佛那些衣服是烫手的山芋。
“我这衣服买的时候花了两千,就穿过一次。”沈蜜实话实说。
“二手的还这么贵啊。”女孩儿打了个冷战,明显接受不了,站起来拉着闺蜜走了。
沈蜜脸一红,轻咳一声,站得更直了。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女孩儿注意到了她这里,蹲下来看化妆品。
“这支睫毛膏怎么卖?”女孩儿问。
“五十。”沈蜜想,刚才要了那么高的价,这次就低价开个张。
“五十?”
沈蜜看着女孩儿疑惑的眼神,连忙说:“同学,这可是兰蔻的正品啊,全新的,我一次都没用过,包装都没拆。”
女学生放下睫毛膏站起来:“大姐,您也太敢说了,兰蔻正品你卖50?那不赔死了?我可是识货的,不要拿假货来糊弄学生嘛!”
女学生绝情地走了,沈蜜气得发抖。
她从来就没有买过假货!
旁边的雨伞妹妹忍不住搭话了:“姐,坐一会儿吧!给你个凳子。”她把一个带靠背的塑料凳子递给沈蜜。
“谢谢。”沈蜜确实累了,优雅地坐了下来,一双美腿交叠,依旧举着伞。
雨伞妹妹问:“姐,我看你不像摆摊的啊。”
沈蜜推了推眼镜:“哦,我出来体验生活。”
“哦哦哦!我就说嘛!你手里这把伞,没有几百块下不来。”
沈蜜转头看着雨伞妹妹:“你在这儿干多久了?”
雨伞妹妹说:“生完小孩就在这儿摆摊了。”
“你这么年轻就生小孩了啊?”沈蜜上下打量她。
雨伞妹妹羡慕地看着她漂亮的连衣裙和雨伞:“我家是农村的,结婚都早,我男人在厂子里上班,拿着饿不死也富不了的薪水,我就出来摆摊,孩子在她姥姥家看着。”
“是这样啊。”
“嗯,真羡慕你们这些有钱人。”雨伞妹妹憨厚地笑笑。
肖逸从B大出来,尽管天气炎热,他依旧穿着一条休闲长裤,白色衬衫,黑色皮带的手表扣在腕子上,不时地反射出一缕阳光。
这一身凸显气质品味的装扮,是妹妹肖潇给他选的,肖潇跟在他身旁,走出校门口,不停地嘱咐他。这要是换了别人,肖逸早就烦了,可他依旧配合着点头,看起来是耐着性子在听。
“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嘛!”
“我在听。”
“这次的研究生报名你一定要重视,只有考上了研究生,你才有希望重新回到医院工作,我不远万里从国外回来,就是为了督促你完成研究生复习的。”
肖逸无奈地笑笑:“我已经27岁了,要我背书,大概脑子已经生锈了。”
肖潇看他兴趣缺缺的样子,鼓励他道:“哥,你别灰心嘛!想当年你也是B大医学院的高材生啊,虽然是万年老二!”
“池穆考第一,我愿意做第二。”
肖潇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啧啧,现在真是基情四射的年代啊,要不是你是我哥,我都怀疑你当年跟池穆哥住上下铺,产生了不被世俗接受的特殊感情,才会……”
肖逸笑了,戳她脑门。
肖潇撒娇:“哥哥,说真的,你好好复习研究生考试好不好?导师已经帮你联系了,他又那么喜欢你,你不要老是一副看破红尘不争名利的样子,找一找生活的动力好不好?”
肖逸觉得脖子痒,抓了抓,说:“你指望一个被判了缓刑三年正在服刑的人找到生活动力?”
肖潇一听到“缓刑”两个字,笑容就收住了。一只叫作“担忧”的猛兽冲破了笼子,扼住了肖潇的喉咙。
“哥会没事的。只要不惹事,平平安安地度过缓刑期,就不用坐牢了,一切都会过去的。”肖逸看她害怕了,赶紧转移话题,“潇潇,你看哥的脖子。”
肖潇望过去,这才发现,刚刚被他挠过的地方已经红了,变成了一块鼓起来的疹子。
肖逸的日光疹,还是这样严重。
肖潇心疼地说:“周辛苑说开车在校门口接我们的,怎么现在还没来啊!这可怎么办?要不,后街有卖防紫外线的伞,哥,我先给你买一把吧!”
肖潇说完,把自己包包上缠着的一条装饰性的方巾拆了下来,不由分说地系在了肖逸的脖子上,然后拉着他走向了不远处的后街。
沈蜜看着雨伞妹妹投来的羡慕眼神,好半天,才尴尬地说道:“其实吧我也不是来体验生活的,我需要钱,才出来摆摊。”
雨伞妹妹微微诧异:“真的吗?”
沈蜜叹了口气,有些惆怅:“你知道吗?沙特王子一出生,一周的零用钱就有600万美元,可是他也不一定活得快乐,唾手可得的生活会磨掉一个人活下去的动力。你每天早起的动力比600万都要贵重。”
雨伞妹妹笑了:“有道理,我的动力就是给我女儿赚钱。那你呢,你奋斗的动力是什么?”
沈蜜闻言,漂亮的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层错愕:“我呀?”想了想,犹豫道,“应该是为了买更多的高跟鞋?”
雨伞妹妹说:“高跟鞋好看也会过时呀,你看你现在不是又把它们给卖了?”
沈蜜摘下墨镜,看了看那些高跟鞋,心里一阵空虚。
是啊,她的动力,到底是什么呢,为何她现在的感觉像是活一天就赚一天。
正出神的工夫,雨伞妹妹来客人了。
“有没有防紫外线的雨伞?要最好的那种。”
“姐,您看这把行不行?”
“太劣质了吧,你有没有像她手里的那种雨伞……沈蜜?”
沈蜜听见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地把伞拿开,正好对上了肖潇的视线。
肖潇的身后站着肖逸,此刻他的身子已经弯成了九十度,从伞沿底下看着她,眉毛一高一低,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沈蜜得全身一震,脸颊仿佛着了火。她立刻将雨伞压得很低很低,祈祷肖逸没看见自己。
可是,他好听的声音还是在头顶上方响起了,慵懒的,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别挡了,看见你了。”
沈蜜把墨镜戴好,把伞拿开,重新抬起头,作出明星大腕被采访的表情,淡定地说:“好巧啊,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肖逸居高临下地一一看了一遍她摊位上的“宝贝”,说:“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要来B大办事么?”
肖潇立刻支起耳朵,这俩人昨天见过面了?
“哦。”沈蜜再没说什么。
倒是肖潇显得最为尴尬。
记忆中的沈蜜可是一个十足的富家女,没想到第二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实在是不尴尬都难。
“我哥日光疹,怕晒,我就想着给他买把伞。”肖潇捂住身上的名牌链条包,笑着搓搓手。
沈蜜推下墨镜,看到肖逸脖子上随意缠着丝巾,把自己的伞递给他:“用我的伞吧,给你。”
肖逸顿了顿,没有拒绝,接了过来,撑在头顶。
肖潇干笑一声,蹲下来,说道:“哇,这些衣服真好看,还有这个包,沈蜜,你品味真是不错。”
沈蜜笑了:“你喜欢哪个,尽管挑,拿去就行,都是破烂儿!”
“真的吗?”肖潇知道这样她会高兴一些,如果自己装模作样地给她钱,沈蜜一定会生气的。
“真的。你喜欢哪个?”
肖潇特地挑了一个精巧的水晶胸针,说:“蜜蜜,我喜欢这个。”
沈蜜直接替她拿了起来:“给你给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用跟我客气。”
肖潇笑着看着她哥,又看了看她,道:“我也没跟你客气啊!那就谢谢蜜蜜了,这枚胸针,我会妥善保存的。”
“嗯嗯。”沈蜜心里高兴,少了几分尴尬。她看向肖逸,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肖逸啊,男士方巾不是你那么系的,重新弄一下吧,多丑啊!”
肖逸把丝巾摘下来,递给肖潇:“我也觉得丑。”
肖潇嘟起嘴接过丝巾,瞪了肖逸一眼,对沈蜜却换了一副友好面孔,说:“我哪里会系方巾嘛,我的手比猪蹄都笨,不如蜜蜜,你是时尚达人,要不你帮我哥系吧?”
肖逸拿出一根烟点上,夹着烟对肖潇摆了摆手,说:“我不带了,热。”
沈蜜觉得给他系方巾这种事,就像是女朋友给男朋友打领带一样,太暧昧,还是不要了。于是也笑道:“对呀,太热了,这不是有伞了吗?肖逸,伞你先拿去,记得还我。”
“成。”
肖逸一米九的个子举着把女孩儿的伞,看着多了几分秀气。
肖潇眯起眼睛微笑,用手顺了顺头上黑亮的马尾,她的发质非常柔顺,跟沈蜜这种保养得当的女孩儿不相上下。
“行,蜜蜜,那我们就走了啊!”
“走了。”肖逸夹着烟,跟她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沈蜜保持着笑容,朝兄妹俩挥手,待到他们俩转身的时候,她的笑渐渐地收了起来。
没什么。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蜜蜜,没什么的,摆摊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可是心情还是莫名地压抑,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去监狱里探视父亲回来以后的那种心情。
父亲穿着囚犯的衣服,沈蜜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父亲会隔着铁窗,穿上这样的一身,就像法制新闻里演的那样。
大概父亲那时候的心境,和被熟人撞见自己出来摆摊是一样的吧?那时候的父亲,看到她诧异又心疼的眼神,微微地将头侧了过去。
“蜜蜜,好好照顾自己,爸爸不后悔犯错误,爸爸只是后悔没能给你留下钱。”
沈蜜当时就哭了,脸上那昂贵的粉底混浊一片:“爸爸,我不要钱,不要钱,我就要你活着。”
“好,好。”父亲也哽咽了,然而他伪造票据的数额有几个亿,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活着,”父亲说,“蜜蜜不要学你爸爸,蜜蜜你要好好活着,踏踏实实地活着。”
踏踏实实地活着。谈何容易?
从前,她总是觉得生活不过就是一辆列车,顺着轨道走下去就好。
从没有人告诉过她,有一天这条轨道会突然消失,她拖着沉重的身子,站在茫茫迷雾中,寸步难行。
“来晚了啊,今天单位有事儿。”周辛苑把车子开到校门口,笑意盈盈地迎向肖逸兄妹。
肖逸对肖潇说:“你先上,我把这根烟抽完。”
肖潇坐上副驾驶,周辛苑替她正了正高级套装胸前别着的胸针:“挺漂亮的。”
肖潇眯起眼睛,笑起来和肖逸有七分相似:“我朋友在卖货,给我的。”
周辛苑点点头,凑过来,小声问:“你哥去见导师,怎么样?”
肖潇也压低了声音:“导师挺喜欢他的,并没因为我哥在缓刑期就另眼相看,导师说我哥念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他。”
周辛苑松了口气:“那挺好那挺好。肖潇,我今天带你们去打高尔夫球吧?怎么样?”
“行啊!”
“我这人木讷,你帮我和你哥活跃活跃气氛啊!回头请你吃好吃的。”
肖潇举手投降:“事先说好啊,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对待想要拉我做僚机的女人,我一贯的态度就是‘三不’政策,不主动,不承诺,不拒绝。”
周辛苑笑了:“行了行了,知道你忠心护主不畏诱惑,但你也看在我喜欢肖逸这么多年的分儿上,帮帮我嘛!”
“那好吧,一个当妈的人静静地看着你们眉来眼去。”
“呵呵,喊你哥上车。”
“哥,别抽了,上车!”
肖逸抬眼,看见车上两个女人正望着自己笑,把烟掐了,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肖逸膝盖微弯,上身挺直,挥杆!
肖潇鼓掌:“哇,上次回国你还是个菜鸟,现在可以啊哥!”
肖逸看了看周辛苑:“辛苑教的。”
周辛苑低头笑笑,笑容浸满了温柔。
肖潇拿起周辛苑的球杆,问她哪里买的,周辛苑回答说英国,两位女士便从英国谈到了英国绅士,从英国绅士谈到了《神探夏洛克》。
女孩子追剧的话题,那可就说不完了。肖逸打完了球,坐在一旁喝了口水,百无聊赖。
沈蜜卖了一下午,只赚了五十块钱,所以还要苦大仇深地继续摆摊,好在四五点钟的太阳已经没那么毒了,空气温暖舒适,她便像个钓鱼的老渔夫,坐在摊前晒夕阳。
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传了过来,沈蜜拿出来一看,是肖逸。
“卖出多少钱了?”
沈蜜飞快地打字,外加哭泣的表情:“五十。嘤嘤嘤,救命……”
其实她的这一句救命,不过就是个感叹词而已。
肖逸没再给她回,沈蜜捧着手机,一会儿打开小游戏,一会儿刷了刷朋友圈,总觉得无聊,索性把手机收了起来。
高尔夫球场上,肖逸给刘北北发了条信息:“给我打电话。”
这条叫作“给我打电话”的信息简直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武器,刘北北默契十足,立刻就给他拨了回来。
肖逸的电话响了,周辛苑和肖潇停止了谈话,看向他。
“北子,怎么了?”肖逸系鞋带,随手按了外放。
刘北北焦急的声音传来:“肖逸快快快,我驾照被扣分了!你把你的本子拿来,给我顶一下,反正你也没车,用不上!”
“没问题,你着急吗?”肖逸系好鞋带,站了起来。
“着急啊!特别着急!你快点来我这儿!快点快点!”
肖逸为难地看了一眼周辛苑和肖潇:“可是我在陪妹妹和朋友。”
周辛苑连忙说:“北子那么着急,你快去吧!”
“是呀,哥,你不用管我们。”
沈蜜就快要睡着了,却又被烤鱿鱼的葱花味儿给呛醒,不住地咳嗽。
天已经黑了,后街的学生开始出来吃饭,人群接踵而至。
沈蜜捂着嘴,正咳嗽着,一个粉红色的口罩递到了她的眼下。
沈蜜一抬头,就看见了肖逸。
他换下了下午碰面的那身休闲男装,穿着一套浅灰色的拉链运动装,头发还有点湿,应该是刚刚运动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啊?”沈蜜把粉红色的口罩挂在耳朵上,站了起来。
“无聊啊,来看看你的战果如何。”肖逸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潇洒极了,像个在校的大学生。
沈蜜本就长着一对尖尖的招风耳,再被口罩的松紧带向前一拉,两只耳朵显得更大了,像个小精灵,多了几分可爱的傻气。
她沮丧地说:“我腿都麻了,才卖出一瓶BB霜。”
肖逸长腿一迈,跨过了她的摊位,与她并排站到了一起,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学一学旁边正高声叫卖的雨伞妹妹,说:“你看人家,你为什么不吆喝两声?”
“我才不呢!”沈蜜隔着口罩闷闷地说,“让我像地摊小贩一样咋咋呼呼的,我可喊不出口!”
肖逸挑挑眉:“你难道不是地摊小贩?”
“我……”沈蜜无言以对。
肖逸耐着性子催促一句:“喊,不喊谁买你的东西?”
“喊什么啊?”
“卖什么就喊什么。”
肖逸见沈蜜用一副逼良为娼的悲壮眼神望着自己,绝情地说:“看我做什么?喊。”
沈蜜掀开口罩急促地喊了一句:“卖衣服!”然后迅速捂上了口罩!
“……你这是叫卖呢还是打嗝呢?”肖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蜜烦死他了。
他老是这样,要笑不笑地看人。
“卖衣服!卖衣服!卖衣服!”沈蜜发泄般地连续喊了三声,瞪着他,示威道,“咋样?”
肖逸轻飘飘地点点头:“不错,继续。”
“卖衣服!卖衣服!卖衣服!”沈蜜觉得自己傻极了。
还真别说,沈蜜的这几嗓子,倒还真的招来了两个女孩子。
“看看,哇,这衣服质量好好啊!多少钱啊?”
沈蜜刚要说话,双手插兜站着的肖逸开口了:“先看你喜不喜欢。”
女孩儿抬头看了肖逸一眼,笑了:“喜欢倒是喜欢,款式不错,质量更不错,便宜点行吗?帅哥。”
肖逸露出了八颗牙的招牌笑容,明晃晃的:“现在的学生都这么会说话?你买的话,白送你我都不心疼。”
沈蜜在口罩后面撇嘴,翻白眼。
又不是你的,你当然不心疼。
女学生脸一红,很高兴的样子:“哈哈,就这件了,那你给开个价,我是学生,没多少钱,可不要欺负我哦!”
肖逸说:“这件是专柜货,我卖550的,给你198。”
女学生说:“啊?这么贵啊?便宜点嘛!”
肖逸说:“对你来说不贵。你身上那件怎么说也要三四百。”
女学生娇滴滴地瞪了他一眼:“真会说话!这件裙子150买的!”
肖逸笑了:“你穿,看不出来。”
沈蜜鸡皮疙瘩快要冒出来了,不禁打了个哆嗦,斜眼看着肖逸。
他这是卖货还是调情呢?
偏偏那女学生真吃这一套,笑着问:“行啊,哥,那你送我个什么?”
肖逸看了看,拽拽运动裤蹲下来,修长白皙的指尖拈起一枚胸针,借着对面商店里投射过来的灯光,送到她的眼前去:“这枚水晶胸针,喜欢么?”
女同学愣了几秒,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付钱。”肖逸站了起来,爽快地说。
大概是觉得跟帅哥不好意思讲价,女孩子爽快地掏出了两百块钱。肖逸接过来,递给震惊中的沈蜜:“找两块。”
“哦哦!”沈蜜赶紧掏兜,弄了两枚硬币送走了女孩儿。
女孩儿一走,沈蜜立刻像是看大色狼一样看着肖逸,后退了一步。
肖逸弯身把她带靠背的塑料凳子拉过来,长腿一曲,稳稳地坐了下来,淡淡地说:“接着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