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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杂志社的编辑们虽然经常看到月萌的文章,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
月萌在闲聊时,将自己的婚姻故事讲给大家听,博得了大家的同情。
邹主编说:“我们这儿正好还缺个女编辑,你就留在这儿吧。”
一位杨编辑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单身的何莉编辑立刻嘲讽杨编道:“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急什么!”
小小的编辑部便沸腾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
“你们对我太好了,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照!”月萌在掌声中泪盈满眶,她本没奢望能在编辑部供职,现在有了一份工作,真是太好了。
“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在,你就不用担心,在这个温暖的大家庭里,你不会感到孤独。”邹主编拍着胸脯对月萌说。
《作家》杂志因前几年经营不善,邹主编就接过来自己主办了,他既是主编又是杂志社的老板。自从邹主编接过来自办发行后,杂志的发行比以前高出数倍,已在全国具有一定的知名度。《作家》编辑部就设在文联的四层,六室两厅,既是编辑们办公的地方,也是编辑们吃住的地方。月萌来了后,单身的杨编和孙编便住到了一起,腾出一间来给月萌住。邹主编的老婆则既是老板娘又是编辑部的会计兼发行部经理,另一位魏姓编辑的老婆则是厨娘,负责编辑部的伙食与清洁工作。月萌的到来给编辑部带来了新鲜感,整个编辑部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和睦友好,其乐融融。月萌觉得,这里才是她事业和精神上的乐园。
月萌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起初她还天真地以为编辑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看稿子,写得好的稿子就用,不好的就不用,简单的只要有点欣赏能力的人都会,等真的自己做了编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可笑,一个真正合格的编辑,不仅要会看稿,还要有敏锐的捕捉能力,那就是善于迎合读者的口味,因为在这个商品社会里,刊物的销路决定着刊物的生存,特别是这种自负盈亏的刊物,更是把“卖点”放在第一位,这就决定了好文章不一定是好稿,好稿不一定是好文章,同时也就要求编辑必须是个多面手,不仅要集采、编、写于一身,还要对照排、美术设计等有一定的了解。
月萌觉得在编辑部自己只能算一个小学生,所以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没出什么力,却还要拿薪水,为了让自己少些不安,她什么活都抢着干,连打扫卫生、洗菜也不放过。
邹主编对她说:“你只要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就行了,大家都很愿意教你的,我看你也肯学,能不能做一个好编辑,就看你的悟性了。”
编辑部的工作是紧张而有趣的,缺稿的时候,大家像大战一样忙得焦头烂额,一期刊物顺利地面世后,大家便长长地松一口气,开始筹备下一期内容。然而即使在最紧张的时候,编辑部里也会偶尔爆发出一阵阵开心的笑声。单身的杨编和孙编说话都特别幽默,他们的笑话仿佛挂在嘴边似的,只要一动嘴,笑话就飞出来了,月萌总是忍不住要笑,她一笑,大家说得越发起劲儿了。月萌说:“我觉得你俩去说相声挺合适的。”话音未落,他俩竟然真的一面工作一面即兴说起段来:“话说有一天,西门庆偶遇潘金莲——”
在这样轻松的工作环境中,月萌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开朗,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无忧无虑,快乐幸福。
最重要的是,月萌在这里还发现了“夜晚”这个词对自己的存在,在北京和天津的时候,她是没有晚上的,她只有无边无际的白天。现在她才知道,晚上是多么的美好,如果说白天属于工作的话,那么晚上则属于休闲;如果说白天属于平淡紧张的话,那么晚上则属于激情轻松的;白天是透明的,夜晚是朦胧的;白天是裸露的,夜晚是暧昧的。
几乎每天晚上,孙编和杨编都要出去消遣,已婚的邹主编夫妇也很少待在编辑部,有时是出去应酬,有时则是去跳舞唱歌,就连素有“妻管严”美誉之称的魏编,也会时常带着胖胖的老婆外出散步谈心,所以“看家”的,常常是月萌,月萌仍然保持着过去的习惯,夜幕降临,便闭门不出,看电视和睡觉。
时间久了,大家都无话不谈。
月萌遭到大家的一致批评:“年纪轻轻的,怎么像老太婆似的?去看看西湖夜色吧,看过之后,你才会知道,待在家里是一种浪费!”
月萌总是笑笑:“我有一大堆事,怎么出去?”
魏编立即说:“交给我做吧,你跟孙、杨出去玩玩。”
见月萌不动,大家问她:“还有什么理由吗?”
“我是女的,你们是男的,怎么一起出去玩?”月萌马上有了新的理由,其实她是心虚,因为她怕自己在夜色中迷路,她实在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又如何玩?大家哈哈大笑。
“你还这么保守啊?男的和女的不能一起玩?”魏编笑着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月萌说。
“既然不是那个意思,那就跟我们走吧,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说着孙编便唱了起来,杨编在一旁和着,魏编则在一旁打气。
月萌寡不敌众,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们走出编辑部。
孙编是写诗的,头大脸方,一圈儿毛茸茸的络腮胡子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显示出他男人特有的气质。只有高中文凭的他写诗全靠灵气和故乡山水的滋润,他的诗虽然乡里乡气,但那种独特的意境是当今名诗人也无法比拟的,月萌拜读过他几首诗,就被他营造出的优美意境和朴素的感情深深地感动了,在她心中,诗人应该是郁郁寡欢、形影独单的样子,但孙编不同,他豪爽幽默,特别懂得劳逸结合,工作之外,他总会出去把自己彻底放松一番。
杨编是写小说的,但也非中文系毕业,学的是美术,而小说却比画更优秀,他戏称自己是“无心插柳”,不过他的美术在编辑部还是派上了用场,所有的插图都是出自他之手,和孙编比起来,他多了几分帅气,但却少了几分灵气,至于幽默,两人倒是不相上下。按理说,对诗一窍不通的月萌应该跟杨编更有共同语言,但潜意识里,月萌觉得自己关注孙编要多一些。
这份关注可能源于最初的那份好感。第一天月萌到编辑部上班时,杨编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魏编怕老婆的事,弄得魏编面红耳赤,一时难以下台,因为他老婆就在厨房支着耳朵听呢,叫他争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正左右为难时,孙编替他解围了:“怕老婆,是因为疼爱老婆。怕老婆的男人是好男人,我以后肯定是怕老婆的人,为什么?心地善良道德高尚的男人才怕老婆;心胸宽阔的男人才怕老婆;对家庭,对亲人有高度责任感的男人才怕老婆。其实不是真怕,而是爱,是在乎,魏编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魏编和邹主编都击掌叫好,月萌在旁也不禁暗暗点头,她只听说过不愿承认自己怕老婆的男人,没想到还有主动承认自己怕老婆的男人,而且还说得句句在理,月萌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暗想他将来一定会是个好丈夫,谁嫁了他一定会得到幸福。月萌觉得孙编给自己上了生动的一课。
孙编和杨编无疑是好兄弟,月萌不知道平时他们一起玩什么,但今晚有了月萌的加入,走出编辑部后,三人竟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沉默,暗暗后悔自己不该跟来。
“我回去了,你们去玩吧!”月萌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终于鼓起勇气说。
孙编和杨编立即转过身来,杨编说:“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呢?又不是带你去相亲,放松点,这么紧张干嘛?不是找罪受吗?”
孙编也说:“真不相信你是从天津来的,说你是从大山里来的还差不多,就跟我一样。”说着他学了一个姑娘羞答答的动作,月萌笑了,这一笑,气氛就活跃了。
“去哪?我们都是绅士,要尊重女士的意见。”他们停下来,问月萌的意见。
“随便。”月萌是第一次跟两个男人走进夜幕中,简直比初次月经来潮还要紧张新奇。
“美女呀,这是在大街上,怎么能随便呢?”杨编摊开双手,月萌红了脸。
孙编解围道:“好了,去酒吧如何?”
酒吧,一个像夜晚一样富有诗意的名词,月萌点点头。
海之恋酒吧——五个交替闪烁的字呈现在他们眼前,门面像一间建在深海旁的精致茅屋,古朴温情,具有无须言传的亲和力,月萌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走进去,却又仿佛进入了一条通往龙王皇宫的大道,色彩是蓝色的,墙饰、门饰都是海的精灵,而人置身其中的感觉,正如一条畅游在大海里的美人鱼,轻盈舒适。若有若无的音乐,却像是酒吧的灵魂,正如深海里的海水,源源不断。
三个人找了一张靠墙的台坐下,月萌说:“哪怕什么也不干,就这样坐着,也好。”
“怎么样?来了就不想走了吧?酒吧对于年轻人,就像麦当劳对于小孩子一样,你肯定会爱上它的。”杨编笑着说。
“我现在已经喜欢上它了!”月萌毫不隐瞒自己的感受。
哪知孙编突然很认真地凑近她问:“真的吗?我怎么没感觉到?”月萌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脸红了,好在灯光暗下来,没人发现她的瞬间战栗。
“跳舞吧!”杨编邀请月萌。
月萌抱歉地摆摆手:“对不起,杨编——”
杨编马上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不要叫什么编的,我怕人家马上就会把我吃了!我叫杨君,你叫我杨君好了,他叫孙辉,这里不是办公室。”说完独自扭着屁股下了舞池,跳了几拍,还故意朝月萌这边做了个痛苦的“失恋状”。
月萌忍不住笑了:“杨编真有意思。”
“是挺有意思的。”杨君走后,孙辉好像少了只胳膊似的,浑身不自在,别说拿不出往日的幽默,就是话也要像挤牙膏一样地一点点挤了。月萌也不自然,她从没和一个异性在这样浪漫的场合单独待在一起,恰好坐在他们周围的,都是年轻的情侣,虽然没有什么过火的亲昵之举,但那种情意浓浓的眼神是谁都可以捕捉到的,月萌觉得自己的心也和着音乐一起在跳,她问:“你为什么不去跳呢?”
“我来这从不跳舞,杨君知道的。我到这里只是坐着,静静地喝酒。”此刻,在他脸上找不到一点笑容,他说的很认真,很严肃。
“哦,那你一定在这里找到不少灵感了?!”月萌仍旧笑着,她希望他能像平常那样,很随意诙谐的样子。
“是啊,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发现,喜欢酒吧里的气息,是没有理由的。就如同爱一个人一样。爱就是爱,不需要理由。爱如果是建立在理由的基础上,那只是在爱理由。”他很流畅地说出了一串让月萌惊奇的句子,对月萌来说,这几句话就是一首精辟的诗。
“回去后,能把你关于酒吧的诗给我看看吗?”月萌说。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你得陪我喝酒,酒让情欲绽放,酒让我忘记自己,酒让我成为一朵摄魂的云,让一切老不死的观念见鬼去吧,我只要自己快乐,我只要自己销魂。”孙辉边说边吟,十足一个诗人的样子。
月萌说:“你喝吧,我以茶代酒就行了。”
“到了酒吧不喝酒怎么行呢?酒吧是欲望的宫殿,每一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有一段故事。女人的故事一定是爱的故事。一扇门敞开或者不敞开,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扇门,都期待那清脆的敲门声,没有人会拒绝爱来临时,那种迷情的声音。那些在角落里的人,那些被人爱过的人,那些被爱伤害过的人,如同蛇一样,孤独而动人,冰凉而温馨,如同一支早已被人忘记的忧伤的歌,又如同一支燃烧以后的烟。”
孙辉的声音正如那暗下来再暗下来的灯光,又像那轻下来再轻下来的音乐,把月萌带进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她听见那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说:“喝吧喝吧。”
两只晶莹的高脚酒杯里,注满了紫红色的葡萄酒,月萌和孙辉在把酒对话。酒是主菜,话只是点缀,不,应该说酒只是点缀,话才是主菜。当月萌的红唇印在镶金边的白瓷杯上的时候,发出了一种温柔的声音,妩媚得让人颤抖。月萌突然好渴望被拥抱,渴望被占有,渴望像一滴露水一样,躺在一片绿叶上轻轻歌唱。渐渐地,酒吧在月萌眼里开始融化,如同酿酒一样,人不再是固体,而是变成了一种液体。所有发生过的故事和正在发生的故事,让酒吧一下子就变得混沌起来。欲望在摇晃。暧昧和温情同时弥漫,气息是渴望的气息。
“知道我为什么更喜欢夜晚吗?因为黑暗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消失,消失以后,所能剩下的只有欲望。我只有在喝酒时,才能感觉到自己发出的那种野兽的气息。点点猩红的灯光。寂寞花开的声音,一如情欲在尖叫,都市人是寂寞的,心灵深处的寂寞,这是我这个从大山里走来的男人的深切体会。其实,越简单的生活越能让人得到最真实的满足。”孙辉说的多,月萌喝的多,正如她第一次发现酒的妙处一样,她也是第一次听到孙辉这样让她在心里击掌叫好的句子,这些话,仿佛正是她要说的,但她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她想起了她写的那个专栏“玫瑰之约”,是的,孙辉正是在诠释寂寞。
“哇,月萌,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啧啧啧!”埋单的时候,杨君不知从哪冒出来了。
看着月萌面前的酒杯竖起了大拇指,月萌猛然从迷雾般的梦境中清醒,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没想到,我还能喝酒。”
“是不是不想走呢?”杨君狡黠地看了看他俩,三人在夜色中返回住处。
第二天早上月萌醒来时,发现自己睡过头了,赶到单位,见杨、孙二人已经端坐在办公桌前工作了,见她披头散发的狼狈样,他俩不约而同哈哈大笑。月萌心想:“他们真是老油条,那么晚才睡,居然精神那么好,而自己呢,头晕眼花的,再睡一天也不会嫌多。”
月萌刚在办公桌前坐下,邹主编便发话了:“杨编,你昨天去了酒吧,一定有很多体会,你可不可以写一篇酒吧之恋的短篇小说呢?现代都市,酒吧已经成为人们的主要休闲方式,我想,女人笔下的酒吧一定更有韵味。”
在酒吧面前,月萌感觉自己的语言是那么的迟钝晦涩,她为难地说:“我看还是让他俩写好一些,他们随口一说就是精彩的句子。”
“这你就不懂了。酒吧是不能少了女人的,没有女人,酒吧就没有了情欲。没有了情欲,酒吧就不再让人销魂。是女人让酒吧发出情欲的尖叫,现在不是流行什么蝴蝶的尖叫么?是女人让世界发出了情欲的尖叫。所以,男人是不可能替代女人的,我建议你写一篇《酒吧的尖叫》,包你一炮走红!”孙辉好似故意要让月萌为难似的,接着,杨君和魏编也在一旁起哄。
月萌招架不住,对着厨房喊,“嫂子,快来救我!这里尽是男人的尖叫!”
她的话顿时把大家逗乐了,邹主编笑着说:“好了,我们几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合起来欺负你,这样吧,你试着写写看,我们不为难你。”
“这还差不多。”月萌扮了个鬼脸。
自从酒吧之夜后,月萌心里便有了一种期盼,让她始料不及的是,这种期盼里却是孙辉的影子,看书的时候,孙辉的影子会从字里行间跳出来,洗脸的时候,孙辉的影子会在水中对她微笑,睡觉的时候,孙辉的影子会在梦中与她相拥而舞,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孙辉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呼吸到他的气息,但她的思念却是如此入心刻骨:“难道,这就是暗恋吗?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吗?”她真的不敢相信,她还能爱,她一直以为自己生下来就少了爱情的细胞。
月萌开始频频照镜子,开始化妆,开始买新衣服,做新发型,开始捧起爱情小说,开始为一个男人或喜或愁,开始关注一个男人的一切。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有时候,她又可以肯定他眼神里深邃的内容。
后来月萌经常和孙辉、杨君出去玩,街边大排档、酒吧、咖啡厅、马路边,或喝啤酒谈文学与做人,或跳舞唱歌,或细品无言,或静静地漫步,他们总是玩得那么默契,那么开心,用孙辉和杨君的话说,他们是精神上的富翁物质上的乞丐,这话倒也不虚,他俩的薪水,就全花在这些精神消遣上了。当然,每次都是三个人一起出去,一起回来,但中间,杨君总能不露痕迹地溜走,月萌和孙辉对他的回避并不觉得难堪,虽然他们从没有过一句表白,但彼此的内心,似乎是渴望着单独相处的。
日子就这样外表平静、内心狂热地过着。一晃,五一劳动节到了,邹主编宣布放大家七天假,话音刚落,魏编夫妇便惊喜地叫了起来:“回去看儿子啦!”
老板娘也点头道:“是啊,我也想回去看看儿子。”
杨君拍了拍孙辉的肩膀,开玩笑道:“哥们,我们没儿子看,也没娘子看,只有去看风景了!”孙辉没有说话,跟着大家笑了起来。
邹主编说:“月萌,你应该跟杨君和孙辉他们去旅游一下,大家都有个照顾。”
月萌连忙说:“不了,我不喜欢旅游,太累。”
月萌的话自然又遭到了大家的一致批评,她始终是微笑,不再作任何解释。其实,她又何尝不向往和孙辉一起游水玩水的日子呢?让她感到奇怪的是,面对来之不易的七天长假,孙辉居然没有作任何表态,也没有和她进行眼神交流,他始终保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月萌的心里空荡荡的,孙辉和杨君就这样走了,把她独自扔在寂寞与失望的深渊。她的魂仿佛被孙辉带走了,切菜时切伤了手指,做饭时饭煮糊了,总之她是什么都干不好,想什么都心烦。
65
晚上,桐桐早早地关好门窗,抱着儿子上床睡觉,这三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寂寞孤独的生活,这栋别墅虽然不是很大,但猛然只剩下她们母子,她还真有些害怕。
一害怕耳朵就变得格外好使。她听见有门锁转动的声音,疑是自己听错,便打手势让儿子别出声,侧耳细听。是开锁的声音!她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莫非有贼已掌握了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子?
锁没有被打开,桐桐刚松了口气,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个贼的胆子可真大!”桐桐屏着呼吸不出声,敲门声却很执拗,一直不轻不重地敲着,桐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大气也不敢出。她的恐惧感染了儿子,儿子吓得用枕巾蒙住头,一动不动地将一对忽闪的大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敲门声仍在继续,只是敲一会歇一会,如此下去,越晚越危险啊!桐桐鼓起勇气走到客厅,运足了底气大喝一声:“谁呀!”
“是我,鲁延庆。”很低沉的男中音透过厚厚的防盗门穿进来,却仍有不可抗拒的征服力。
“延庆!”桐桐惊喜地失声叫道,双手发抖地打开了防盗门。
“你怎么不早点说话?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贼呢。”桐桐娇嗔地埋怨道。鲁延庆纹丝不动,柔情地笑望着她,桐桐顿时明白了他是故意导演的这惊险一幕,于是也笑了。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笑着站在客厅,桐桐终于受不了他火辣辣的目光,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份报纸问:“你来干什么?”
“准备回家的,可是我……我没挤上车。”鲁延庆窘迫地说。
桐桐忍俊不禁,“扑哧”笑了,笑声未落,就被鲁延庆拉进了怀里。
“难道你就没有感觉么?”他在轻轻呢喃着搂紧了她,她猝不及防,短促地呻吟一声,屋里立即又恢复寂静,静得只剩下他们咚咚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桐桐只觉得自己一阵阵眩晕。
“你别这样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不可能的。”桐桐上楼去看儿子,他跟着上去。
“你还在等他?”他一脸凝重的表情。
“不,我不会等他,我们已经离婚了。”桐桐淡淡地说。
话刚说完,鲁延庆猛地一弓腰,用力地抱起了她。她没有再挣扎,像一条憩息在深海的美人鱼,那么的宁静,那么的甜蜜,她觉得自己是做了母亲的女人,竟然是第一次尝到接吻所带来的那种身心战栗的甜蜜感。她知道,这便是鲁延庆的魅力所在,她闭着眼,如一条搁浅的美人鱼,等待着被汹涌的潮水淹没。他是疯狂的,却又是温柔的,温柔地抚摸,温柔地亲吻,桐桐幸福地享受着他的怜惜……鲁延庆的胸膛上,洒下了桐桐幸福的泪水,他用嘴舔着她的泪水,问她:“后悔么?”
她摇摇头:“现在,我才知道我是一个女人,我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她又哭又笑,作为一个有过性经历的女人,她不能不把生命中的两个男人进行比较,这一比不要紧,比了才知道男人跟男人,原来是如此的千差万别,经历了鲁延庆,她才知道,她在腾刚那里从没得到过真正的快感。
狂风暴雨过后,湖面上波平浪静,一只美丽的小船在湖面上轻轻地摇曳。
桐桐躺在鲁延庆怀里,两人说啊,笑啊,再也舍不得分开。
突然,桐桐惊叫起来,“唉哟,宝宝!”
鲁延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自己都是个宝宝呢!来,我抱着我的宝宝去看咱们的宝宝!”鲁延庆抱着桐桐回自己的卧房,只见宝宝乖乖地睡着呢,两人相视而笑。
“你喜欢宝宝吗?”桐桐和鲁延庆分别躺在宝宝左右侧,桐桐笑着问他。
他把宝宝的小手放在嘴上亲了一下,反问她:“你说呢?”
她笑了,他们之间已经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任何语言似乎都成了多余。
三个人就像一家人一样,快快乐乐、无所顾忌。第二天,桐桐和鲁延庆带宝宝去游乐园,去公园,去动物园,他们在一起,是那样的和谐快乐。儿子虽然只有两岁多,但也感觉到了妈妈和叔叔之间的微妙变化,有时看见叔叔对妈妈有亲热表示的时候,她会傻傻地望着二人笑,笑得桐桐脸红耳热的。
“桐桐,嫁给我吧,你要相信我,我不会给你带来伤害。”鲁延庆乞求着。
“不。延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现在还没想好,你让我再想想好吗?”桐桐说。
“你需要我,宝宝也需要我,我也需要这个家。”鲁延庆说。
桐桐没有说话,抱起儿子就走了。
66
长假第三天,月萌一个人在宿舍,没想到是孙辉竟然出现在月萌面前。
敲门时,月萌以为是邮局的人,没想到孙辉。她心里一阵惊喜,只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
“你不是和杨君去旅游了吗?怎么你一个人跑回来了?”月萌笑笑。
“这是什么话,我们又不是同性恋,不会干什么都在一起的。”孙辉笑笑说。月萌一听到“同性恋”三个字,心头一惊,立即脸红了。
“你怎么了?”孙辉望着她。
“没怎么。”月萌匆匆坐到沙发上。
“美人脸上的红晕就如夕阳后的晚霞,它虽然出奇地宁静,但它的内心爆发着奔腾的火焰,这是爱的火焰,是激情的火焰,它可以照亮一片天空,它可以烧灼寂寞人的心。”孙辉在客厅里徘徊着说。
月萌抿嘴笑笑说:“你这两天去了哪里?”
“想知道吗?”孙辉停住脚步盯着她问。
月萌看到那一双火热的眼睛,心里的小鹿跳了起来。
“我沉睡了两年,犹如门外那棵槐树。当我惊醒时,所有的鸟儿都离别枝头,我哭泣着为思念的人写了一首诗,然后控制不了激情的煎熬,于是乎,鸟儿柔软的翅膀引我来到这里。”孙辉说。
“诗呢?”月萌又羞涩地笑笑。
“它躺在我空旷的怀里哭泣,因为它找不到自己的主人。”孙辉眨眨眼睛。
“我就是它的主人,你给我吧。”月萌笑道。
“真的?月萌,你终于答应我了!”孙辉兴奋得像个孩子,他抱起月萌转着圈儿,月萌被这种幸福紧紧地包围着……坐在沙发上,月萌伸出手。孙辉掏出一张稿纸交给她。打开一看,只见龙飞凤舞地写着一首诗,题目就叫《要你》——
亲爱的
你怎么熄灭了爱情之火
我这里依然是火山
爆发岩
浆滚滚
要你
要你寂寞美丽的
每一个地方
要你和我
铸凝成一体
让生命舞蹈
瞬间,月萌感觉自己已经被这座火山融化了。
晚上她没有反锁门。半夜时分,孙辉心有灵犀一点通地进来了。
两座燃烧的火山热烈地相撞,火星四溅中,彼此都达到了灼热与激情的顶峰。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时,两人面对面相拥,用眼神诉说心中的绵绵情话。
孙辉说:“我要每时每刻都拥有你,我要告诉大家,我爱你!”
月萌说:“亲爱的,我也是,是爱情把我由一块冰变成了一团火,我要感谢你让我学会了爱,但是,亲爱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难道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相爱吗?”
“不是,因为我还忘不了过去,那是对你如诗般的爱的亵渎。”她的声音很低,眼睛直视着他。
“爱情是不在乎一切的。我什么也不在乎,我只要和你好好地相爱。”
……
收假了,大家陆陆续续地返回编辑部。特别是魏编夫妇,还带来了大包大包的土特产,大家相聚在短暂的别离后都特别的兴奋。没有谁发现月萌和孙辉之间热烈的眼神交流,只有杨君了然于胸,他没有对月萌说什么,却一个劲儿地朝孙辉眨眼,弄得孙辉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月萌也心虚的不行,怕他出卖他们,好在杨君够意思,没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一天夜里,孙辉又溜进了月萌的房间。隔壁就是邹主编和夫人的住所,那天晚上他们回来了,被这一阵惊天霹雳的声音吵得目瞠口呆。
邹主编尴尬地对夫人说:“唉,还是年轻人火气大啊。”
夫人说:“虽然这是年轻人你情我愿的事,但发生在编辑部,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这样不仅有伤风化,而且还污染了编辑部的空气,长此下去,编辑部岂不成了肮脏之地?”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孙辉半夜溜到月萌房里的事很快就被大家知道了。
邹主编与夫人分头找月萌和孙辉谈话。
月萌正要熄灯就寝时,老板娘敲门进来了,月萌还以为她要借什么东西,谁知老板娘一屁股坐在她床上就谈起心来。
“小萌,像你这样的年龄不容易啊,你有没有想过找个对象啊?”月萌不明白老板娘为何突然来关心她的个人问题。
她笑着摇头:“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结婚?我没想过。”
“那你跟小孙算什么呢?”和颜悦色的老板娘听完她的话突然就板起了脸。
月萌一愣,立即臊得抬不起头来了:“我,我们……”
“你们只是快活快活是吧?孤男寡女的,有需要是正常的,但也要看看地方。这里是编辑部啊!”月萌想争辩又无法争辩,只得任由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淌。
老板娘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不是骂你们怎么样?其实我对你俩印象都很好,只怪我心急嘴快,你不要跟我计较。如果你们是真心相好,就确立关系搬到一起住,不要总是偷偷摸摸的,这样影响不好。”
“你好好想想吧,等老邹回来我问问孙辉那边的意思。”老板娘见月萌一言不发只是哭,便叹口气走了。
孙辉那边,两个男人的谈话却是选在大排档的酒桌上进行的。孙辉原以为邹主编要对自己委以重任,所以单独请他喝酒相谈,哪知邹总喝了一口五粮液却说:“小孙啊,今晚我们就以两个男人的身份谈谈女人如何?”
孙辉笑了笑,没有出声,他已经知道邹总要说什么了,他倒想听听邹总的高见。
“我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跟你这个未满三十的小伙子来谈女人,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可笑?自古以来,女人就是男人眼中永远的话题。在我的眼里,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糟糠之妻,一种是红颜知己,我听说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讲什么糟糠之妻、红颜知己了,而是什么一夜情呀、什么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呀、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呀、什么合则眠不合则分呀,也就是说,女人只是一种雌性动物了……是这样的吗?”邹主编咂着嘴说。
“邹总,首先女人肯定是一种雌性动物,现在的女人似乎在努力向世界证明她们的这种权利和需要,但是女人又不仅仅是一种能发出异味的雌性动物,她们比男人更在乎感情的成分,自古以来,爱就是女人唯一的战利品。同时,爱也是女人最后的殉葬品。爱让一个女人真正成为女人。不管这样的爱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不管这样的爱能持续多久。为了爱,女人可以不顾一切,在这一点上,七尺男儿都为之汗颜,相比之下,男人的动物成分更多一些。”孙辉语调平静中透着理智。
邹主编点头赞道:“高见不在年高,我看你对女人的看法就比我强多了!只是,我怎么觉得你在说一个人?”
孙辉笑望着邹总不说话,邹总见他不愿上钩,只得开门见山了。
“同情和爱情只是一字之差,我知道男人有时候更像小孩子,连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在爱女人呢还是在毁女人,你觉得你对月萌,哪一种成分更多一些?”
孙辉不说话灌着猛酒,邹主编着急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男子汉大丈夫痛快些,爱就爱,光明正大地爱,不爱就不爱!不要弄得不清不楚,不干不净的,既毁了她的名声又害了你的前程!”
“谢谢邹总的关心,这事让您操心了!要不要我明天上班时向大家作个申明:我对月萌是真心的爱?”孙辉红着眼说。
邹总连连摆手:“是爱就好,是爱就好!我也是怕人说闲话啊,虽然是个小小的编辑部,也要有好的风气对不对?”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两个男人只有冷了场,但还是坚持喝完了酒,打的回到编辑部,一路无语。
回去后孙辉径直去敲月萌的门,月萌听脚步声知道是谁,但她没有开门,今天她早早地把门反锁了。孙辉有意要让大家都听见似的大叫她的名字,月萌装睡没有应声,他只得回自己的房间倒下,邹主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但他什么都没说,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月萌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始终是低着头,谁也不看的样子,办公室的空气顿时沉闷起来,任杨君和魏编如何说笑逗乐,月萌和孙辉就是百毒不侵,毫无反应。
过了半个小时,孙辉突然站起身,向大家鞠一躬,很严肃地说:“各位同事听仔细了,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我是真心爱月萌的,月萌,你告诉大家,你爱我吗?”
月萌没料到孙辉会这么胆大,不过她还是羞涩地点点头。
孙辉大声说:“大家都听到了,我们可不是偷鸡摸狗,伤风败俗的狗男女!”
杨君带头鼓掌:“好啊,你今晚就和她搬出去住吧,我也乐得清静,邹总,您再招个女编吧,那样,我也不寂寞了!”
邹主编笑得有些勉强:“难道除了女编辑,这世上就再没有其他女人好爱了吗?”
老板娘戳了戳邹主编的后背,暗示他这句话说得不恰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果然,月萌的心里就插了一根刺:“难道邹总认为我不配孙辉吗?”
没等到晚上,中午午休时,孙辉就趁月萌不注意溜到了她房间,月萌赶他出去,自己却反被他高高抱起,她一委屈,眼泪就不听使唤地流出来了。
孙辉擦着她脸上苦涩的泪水柔情万分地问:“怎么?你不高兴吗?”
“我想辞职离开这里,我本不该来的,给编辑部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别傻了,邹总是个好人,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怕我对你不负责任。”
“我知道,但我真的不好意思在这待下去了,我无法做到像夫妻一样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活,毕竟,我们一直是同事关系。”月萌想来想去无法说服自己。
“好吧,既然你要走,那我也走。我们到一个崭新的地方,好好地相爱,好好地过日子!”孙辉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她挣扎着:“不行,你怎么能为了我失去工作?”
“好男儿志在四方,要不是爱你,我早就走了!”
“真的?”月萌的眼睛放光了。
67
孙辉和月萌要双双辞职。
邹主编感叹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你们去意已决,我也不好为难你们,不过我要提早说明,对你俩的事,我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也是为你们好,只是没想到弄成这个局面。”
孙辉诚心诚意地道谢:“我们明白您的苦心,我们之所以走,只是想换一个环境,这对我们的爱情来说,肯定是件好事,也许我们太自私了,不过您放心,在您还没物色好新的编辑之前,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自从孙辉公开他和月萌的恋情及辞职一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对他俩客气起来,往日那种和睦开心的场面没有了,代替的是生疏与隔膜,月萌不希望因为自己和孙辉的相爱而使编辑部变得沉闷不堪,但她又无能为力,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逃避,征得邹主编的同意,她和孙辉搬了出去。
他们在市区租了个两室一厅,她又成了个家庭妇女,每天在家里做饭洗衣,为了减轻孙辉的负担,一有空她就拼命地写稿。每天她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做好饭迎接孙辉回来的时候,只有八小时没见,她却仿佛已经分开了一万年,一见面,他们总是远远地相视一笑,然后他快步朝她奔来,两人拥抱着走进爱巢。
半个月后,孙辉也从邹主编那里出来,他们的经济状况不允许孙辉有一天失业,不然,处于温饱状态的生活就要被打乱,于是孙辉马不停蹄,立马应聘进另一家杂志社做编辑去了。
他对月萌说:“等时机成熟,迟早要告别编辑这个行当的,我已经厌了为人作嫁衣的日子。”
月萌歉疚地说:“是我连累了你。”
孙辉说:“爱是心甘情愿的,你千万不要再说客气话。”
日子就这样甜甜蜜蜜、平平凡凡地过着。
桐桐终于等到了生命中不平凡的这一天。
这一天像往常一样艳阳高照,桐桐正在搓洗儿子的一件白T恤,手机响了,是鲁延庆的。她急切地接了他的电话:“有什么事吗?”
鲁延庆说:“桐桐,你和孩子还好吗?”
“还好,谢谢你的惦记。就是为了说这个?”
“也没什么事,我只是问你一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去把结婚证领了?”鲁延庆说。
桐桐愣了一下,立即兴奋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其实上次鲁延庆向她求婚的时候,她一直在犹豫,她不想不明不白地再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她就是想要一个证,那可是腾刚都没有给过她的。
“你很着急吗?”桐桐故意说。
鲁延庆被她的笑弄得六神无主,他连忙说:“我不急,我是……”
桐桐笑了:“好吧,那我们下午见!”鲁延庆虚惊一场,喜出望外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桐桐兴奋的唱起了歌。洗完衣服,桐桐又把房子好好地收拾了一番,看着焕然一新的“爱巢”,想象着鲁延庆回来的情景,她的笑容灿烂如花。
下午,她去幼儿园早早地把儿子接回来,早早地准备好丰盛的晚饭,然后把自己和宝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等鲁延庆下班回来。
当那有力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的时候,桐桐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
鲁延庆愣在门口,望着花似的母子俩,疑惑地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桐桐笑而不语,悄悄地在背后摸了一下宝宝的屁股,宝宝心领神会,摆出立正姿势,亲亲热热、甜甜蜜蜜地对着鲁延庆叫了一声:“爸爸!”
鲁延庆的表情十分复杂,有意外,有惊喜,有激动。在母子俩的注视下,他无语地蹲下来,高高地抱起宝宝:“宝宝乖,好,宝宝真乖!”桐桐没有听到她期盼的那一声“哎!”鲁延庆没有答应宝宝的叫唤,她有些遗憾,但这种遗憾很快就消失了,她想,鲁延庆一定是太激动太意外了,也许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和桐桐的狂喜相比,鲁延庆则显得十分平静,他始终只是做一个忠实的听众,听桐桐不厌其烦、唠唠叨叨的絮语。
桐桐说累了,问他:“怎么你好像没有那种特别高兴的心情?”
鲁延庆说:“你高兴就是我高兴!”
桐桐的心里便又泛起阵阵暖意,对于鲁延庆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惊喜,她也释然了,他没有尝过那种寒门的滋味,他当然无法体会重获新生的喜悦之情了。
艰难和困苦的,往往只是过程,而结果,总是那样的简单。
那张结婚证,桐桐轻轻松松地就拿到了,顺利的她几乎不敢相信,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自由了,延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相爱了!”桐桐情不自禁地激动得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