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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小的抗拒在连泉烈火燎原的激情之下被自动忽略了,直到司徒玦感觉到他悄然探入自己上衣里的手。司徒玦一个激灵,当即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别这样。”
被激情冲昏头脑的年轻男孩哪顾得上理会她的矜持,连泉的另一只手又前赴后继地缠了上来。
只是连泉还不够了解司徒,她从来不搞欲拒还迎那一套,她说不行,就真的是不行。昏暗的光线中,司徒玦已然变了脸,然而在她踹开连泉之前,耳朵先感觉到一个莫名物体裹挟着风声朝他们呼啸而来。
说“他们”并不确切,因为具体说来,那东西是冲着连泉来的,而且不偏不倚正中目标对象的背部。不明飞行物完成了它的使命,砰的一下落地,司徒玦一眼就看见了,那是她用过的一本旧的英汉词典,现在的持有人正是姚起云。
姚起云这一下力道着实不轻,被砸到的瞬间,连泉的脸上露出了痛楚的表情,然而还没等到他主动发作,肇事者已经冲了过来,揪着他后颈的衣领将他从司徒玦身边拖开。
“下流。”他听到姚起云冷如冰霜的声音。
姚起云说的话和手里的动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绝对的侮辱,在连泉看来更是如此。他用力挣开了姚起云的手,退后两步,怒视着姚起云。而他却发现,先挑起事端的那个人,眼里的恨意竟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说谁下流?嘴巴放干净点。”连泉抬起下巴就要往前,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的司徒玦拉了他一下。
姚起云低头拍着自己的手,像是触碰到他都觉得手脏。
“这里还有比你更下流的人吗?你不但是嘴要放干净,全身上下包括脑子都要放干净点儿,否则就不是下流了,而是禽兽不如!”
论毒舌,连泉是远不及寡言的姚起云的,更多的时候他是个与人为善、家教良好的男孩子。长久以来,姚起云的阴魂不散对他造成了许多困扰,他都忍了,从未恶言相向,然而日积月累,他的心中对姚起云并不是没有嫌恶。更何况姚起云是在最敏感的时刻触碰到连泉心中的痛处,于是平日里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也就脱口而出了。
“姚起云,我看更不要脸的人是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着我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表面装出一副卫道士的样子,其实你就是嫉妒,你嫉妒在她身边的人是我。而我做的不正是你心里想着,却得不到的吗?”
“你胡说!”
连泉这一番话说出口,同样一句反驳,却同时出自另外两个人之口。
不止姚起云面红耳赤,就连司徒玦脸上也挂不住了。说实话,从幼儿园开始,男生为她大打出手也不是头一回,然而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尴尬,她不但感觉不到虚荣心的满足,反而觉得如芒在背的那个人是自己。
她息事宁人地拉过连泉,轻轻抚着他的背,“刚才那一下没事吧?你别胡说八道,我们走吧。”
没想到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连泉却挣开了她的手,“我没胡说!司徒,你当然被蒙在鼓里,但我是男人,我不会看错,有人假装得了长辈的指示,其实一心一意想做司徒家的女婿呢。”
他的话赤裸裸地指向姚起云,姚起云气极了反倒平静下来,“我原谅你胡说八道,因为你这种人,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庸俗,吃饱了没事干,就想着怎么花言巧语骗女孩子。本来我不想理你们,不过你说的那些肉麻的话,做的那些无耻的事,实在让我恶心到不行。”
司徒玦来不及阻止,一向身手矫健的连泉已经一拳打向姚起云的脸,姚起云一个趔趄,弯着腰,侧身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司徒玦顿时重重推了连泉一把,“你干什么啊?”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上前就去察看姚起云脸上的伤。可姚起云并不领情,用透出嫌恶的手一把挥开了她。
连泉更是愤怒,不解气地指着姚起云的鼻子说道:“我这一拳就是要告诉你,你不过是司徒家养的一条狗,可就算是狗,也是不能随便乱吠的。”
“连泉!你给我住嘴!”
姚起云冷笑一声,倒没什么反应。被这句话激怒的人却是司徒玦。
连泉说的这些话,她不是没有说过,可是她怎么骂姚起云,怎么羞辱姚起云,都是她的事,是她和姚起云之间的战争。她不能忍受这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算那个人是连泉,也一样让她大为恼火。
连泉也呆了几秒。
“你还护着他?”
“他是我们家的人,轮不到你来骂他,更轮不到你来动手!”
“你就愿意他继续像条狗一样跟着你?”
司徒玦的手几乎戳到连泉那张混杂着恼怒、难堪、不甘,还有嫉妒的俊朗面孔。
“你再说一个‘狗’字试试看!”
发狠的司徒玦面容娇艳依旧,却让连泉感到全然的陌生。
“他跟着的是我,不是你,你不愿意,就离我远一点。”
“这就是你的态度?”连泉强忍着,眼睛里竟然有水光闪烁,可他却绝对不能容忍它掉下来。
司徒玦难过到无以复加,她和她喜欢的男孩,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算了连泉,你先走行吗?等我们都想通了,再通电话吧。”
连泉一言不发地从他们身边走开。
“等等。”姚起云闷声叫住了他。
连泉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够了……”司徒玦怕姚起云不依不饶,拽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姚起云蹲下来,捡起被大家遗忘在地上的那个戒指,轻轻抛向连泉。
“拿走你的东西。”
戒指落在草地上,滚了滚,没有发出什么响声。连泉的手悄然捏紧,径直踩过了戒指,大步流星地离去,只剩下有些恍惚的司徒玦和继续沉默的姚起云。
僵持了一会儿,司徒玦毫不温柔地去扳姚起云的脸。
“干什么?别动手动脚。”他依旧抗拒着,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司徒玦哪里管他,硬生生地把他的脸转了过来,仔细察看着伤处。
“你以为我想理你?就是想看看你被打成了什么猪头样。”
“你才是猪头,被别人生吞了还不知道。”跟姚起云砸书的那一下力道等同,连泉下手的这一拳也不轻。姚起云的半边脸都肿了,说话的时候牵动嘴唇,疼得声音都有些含糊。
司徒玦以探伤为由重重在他伤口处按了一下。
“你……”姚起云疼得缩了一下,咬牙瞪了她一眼。
见没大碍,司徒玦扔开仍拽着的他的手。
“你活该!”
“用不着你管,你跟着他滚吧。”
“我爱走不走,你也管不着。没出息的家伙,被人打了都不知道还手。”
“我不想跟他计较。”姚起云捡起他的词典,爱惜地拍去上面的脏东西,“你以为我打不过他?蠢材才会动手解决问题。”
“蠢材的平方才会扔书。”司徒玦反唇相讥。不过她倒是没有怀疑姚起云的话。他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但是不爱吹牛。他瘦是瘦,并不弱,像他这样从小没妈,后来又没了爸的孩子,又在农村长大,为了不被人欺负,打架自然是家常便饭。
“走了,已经很晚了。”姚起云没好气地在司徒玦肩上推搡了一把。
司徒玦这才想起刚才的事,晃着头尖叫一声,顺势坐到了草地上,烦恼地蹬着地上的草,“怎么办,怎么办?连泉肯定不理我了,好端端的怎么成了这样……你要走就自己走吧,走吧、走吧、走吧,就跟我妈说我被狼叼走了。”
姚起云最恨她耍无赖,她也以为他肯定受不了就走了。谁知过了一会儿,她却感觉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你就是差点儿被狼叼走了。他那么占你便宜,你还没反应,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他说着风凉话。
司徒玦想起连泉不安分的手也有些不快,脸上红红的,嘴却不服软,“你不是戴着耳塞在听英语吗?居然偷听!再说,我喜欢他,谁占谁便宜还不知道呢!说了你也不懂。”
他报以讥诮的笑声。
司徒玦屈膝,双手托腮,看着天上晦暗不明的几颗星星,惆怅地自言自语:“其实连泉他不坏,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我,唉……”
“男生都是视觉动物,他那种喜欢算什么?”姚起云不屑地说。
司徒玦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他,“姚起云,你是在变相夸我漂亮?”
“你倒会逗你自己玩。”他扭开脸去,“我是说你虚有其表,不过这点跟刚才那家伙倒挺配的,只会看表象。”
“莫非你是爱我的灵魂?”司徒玦怒道。
“你……你简直是口没遮拦。”姚起云受不了地站了起来,“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他想占你便宜的时候什么好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什么结婚、一辈子,笑死人了。你要是相信,就更蠢了。”
“什么好东西到你嘴里都变样了。那叫承诺,承诺!你懂吗?”
“不懂承诺意义的人才会轻易许诺,真正重视承诺的人是会害怕誓言的。”姚起云说完,不耐地催道,“起来啦,回去吧。”
“姚起云,这么有深度的话被你说出来怎么怪怪的。”司徒玦抬头看他,“那你说,你爱一个人,也不会给她承诺吗?”
她朝姚起云伸出一只手,姚起云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将她拉了起来。
“那必须得是我能给得起的时候,我不会承诺未知的事情。承诺是很重的。”
“有多重?”
“没你重!司徒玦,你的肉都长骨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