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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二人且先聊着, 我再去炒两个小菜来。”沈葭笑说着借口出了屋子。刘勇已对她的容貌起了怀疑, 今后同在一个村子里,见多了只怕让他心生怀疑。
刘勇见沈葭走了才感慨道:“侯大哥是个有福气的, 娶了嫂子这般贤妻在家,日后也算得以平淡度日了。说起这个,我才刚回来爹娘便急急忙忙帮我定了一门亲事,一个月后便要成亲, 到时候侯大哥可要赏脸过去啊。”
他说着朝侯远山举起了青瓷杯。
侯远山笑着捏起酒杯与他碰了碰:“一定。”言罢一仰头饮了个干净。
刘勇又亲自为侯远山斟上,面色极其认真的举起酒杯:“我是个粗人,又是个急脾气,那晚见到你便想到马忠的事, 脾气一上来有些控制不住, 行事的确有些鲁莽了。若非侯大哥留我一命,我如今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今日我便借这酒向你道歉,也望侯大哥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才好。”
“既然都是过去的事了,便无须再提。”
刘勇见侯远山如此好说话,顿时觉得自己前些日子的行径太过不耻了。忍不住自罚三杯,这才又道:“远山哥心中广阔, 不计前嫌,我刘某今日便在此立誓,今生都视你如兄长,再不提往日南那些恩怨了。”
他说完再次举起酒杯:“若刘大哥还愿同我结交,便共饮了这杯吧。”
侯远山本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再加上本就对他直率的性子心存好感,如今听他这么说,便也举起酒杯同他共饮了。
刘勇放下酒杯,这才继续感叹道:“也难怪侯大哥早早地回了村子。这些年一直在外行军打仗,囫囵觉都没睡过几回,难免觉得孤独疲累,如今得以回到家乡,突然觉得心静了不少。
你我之前不相为谋,如今回了这里反倒觉得比其他人更显亲切些,指望今后你我两家多走动走动才好。我听闻侯大哥如今是打猎为生,我如今除了这一身拳脚也不会别的,倒不如跟你一道儿,你瞧如何?”
刘勇本就是个粗人,先前的气因为跟侯远山打了一架早已消散不少,如今倒是没了先前的恼怒,一心生了结交的念头。
侯远山素知他是个为人豪爽,并不爱与人结怨之辈,如今他主动说这种话自然不会相悖,笑道:“如此甚好,将来去了林里打猎,你我也还有个伴儿,遇到些个豺狼虎豹倒也不必怕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沈葭端了两碟子新炒好的辣子鸡块和鱼香肉丝,并着一砂罐儿紫菜蛋花排骨汤。虽说与外面的比起来简陋些,但在这杏花村里也算得上难得的丰盛了。
男尊女卑的时代里,男人间谈话女子自然上不得桌,纵使侯远山不在乎,沈葭倒还有那份自觉,上了菜便又去了灶房里收拾。
待到月升时分,刘勇方才打了饱嗝走出屋来:“天色已晚,侯大哥不必相送,暂且留步吧,我自行回了家去便可。”
他说完对着侯远山摆摆手,又冲灶房里的沈葭打了声招呼,这才脚下略微虚浮着走了。
沈葭回到屋里收拾二人的残羹剩饭,刘勇今日前来一共拎了两坛酒,又加上侯远山自己珍藏的两坛女儿红,如今竟然全都见了底。再看侯远山此刻面色红润,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除了大婚那日,她倒是许久不曾见远山哥这么能喝了。
这边正收拾着,侯远山却突然从后面环上了她的腰肢,顺势含.住了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沈葭只觉得浑身一软,心肝儿也随之颤动几下。
“远山哥别闹,喝了那么多酒,快先去床上休息着。我把桌子收拾一下,不然等到明日全是油渍更难洗刷了。”她虽是在与他说理,可嗓音中早已被他逗弄的带了丝软糯的娇嗔。
听着这比出谷黄莺还要惹人的声音,侯远山不由将她整个人环的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小葭,我难受了。”
“难受?”沈葭一时没回过神儿来,听到这话顿时面露忧色,转过身来碰上他那因喝了酒而显得红润的脸:“远山哥哪里难受了?”
她今晚的辣子鸡块放了不少自己种的红辣椒,端上来之时先行尝过的,很是劲道。他原就怕二人吃多了上火,再看那一盘子菜如今早已扫了个干净,不由越发担心起来。
侯远山却突然将她捧着自己脸颊的手拉下来,覆在那处:“是这里难受了。”沈葭似是被烫到了一般,匆忙就要收手,谁知侯远山早有防备,反倒将她的手腕抓的更紧了些,脸上挂着旖旎的笑意。
沈葭甚是无奈,又见他吃多了酒,便只好柔声安慰着:“远山哥先去休息,我现在要去洗碗。”她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被他钳制的右手。
侯远山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迹象,不容拒绝地道:“明日我帮你洗碗,现在你先帮我。”说完见沈葭又要说话,他又附耳补充道,“你若再找借口,我可就在此地要了你。”
“……”沈葭瞧了眼八仙桌上一片狼藉的残羹剩饭,很是识趣地闭了嘴不说话。侯远山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伸手拖住她的后囤稍一用力便将娇娇柔柔的小娇娘扛在了肩头,向着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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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了五月,天气越发燥热,风声也越发的少见了。
初六这日,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头顶上,村里人身上的汗一日里便没消停过,各个为着这难熬的天气抱怨着,做什么都懒散地没了力气。
而这一日,袁林氏一家人却都提心吊胆着,根本无心顾及这炎热的天气,期盼又紧张的等候在月娘的屋门前。
已经两个时辰了,到如今孩子也未曾落地,月娘痛苦地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二郎”——来春的小名儿。
袁林氏站在月娘屋子的窗前,双手合十默默念叨着什么,心里着实有些难安,更是为月娘这儿媳捏了把汗。
不过想到在里面接生的是月娘的亲生母亲,她这心里才稍稍有了些安慰。月娘是亲家母的女儿,想来定然是会尽全力包她们母子平安的。
叶子同沈葭立在袁林氏身旁也是一脸着急,听着里面月娘一阵阵呼痛声,叶子心疼的直跺脚:“二哥也真是的,到如今仍还没个消息。当初临走时算准了他要回来的,如今这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可真是让人不放心。”
袁林氏望了望京都的方向,叹道:“他走的时候也惦记着她们女子呢,这时候怕也是坐立难安,你哥哥独自一人在外已是辛苦,莫要再责怪与他。”
叶子撇撇嘴,她没有要责怪二哥的意思,不过是见二嫂这般让她心中着急罢了。
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孩儿的啼哭,外面的一众人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生了,生了!”袁林氏激动的再次向着各路神明千恩万谢。
谁知,才刚欢喜一阵,里面的呼痛声又传来了。
袁林氏心里顿时一揪,莫不是真被亲家母说中了,月娘的肚子里是两个?
她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又再次悬了起来。
原本还一连兴奋的一众人脸色也都随之拉了下来,心里越发慌乱。
这样的时代里生一个孩子都是九死一生之事,如今月娘又怀了两个,在众人眼中便是不吉利的写照。毕竟,生下一个几乎便要耗尽所有的体力了,另外一个八成便只能随母死在腹中。
去年隔壁村的李家娘子便是因为怀的双生子,最后拼了力气方只生下一个,结果另外愣是一个没生出来,就那么母子二人皆去了。
沈葭想想便觉得一阵揪心,再听里面月娘的声音越来越弱,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心里的恐慌比之方才更甚了。
若说方才月娘顺利产子的可能只有五成,现如今这第二个……能有一成胜算都是菩萨保佑了。
袁林氏急得都要哭了:“怎么会这样,老天竟让月娘那孩子遭这样的罪。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待来春回来可让我们如何与他交待?”
就在家人正焦急等待之时,却见门口突然立了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打扮干净得体。
“袁婶子!”女娃娃唤了一声。
袁林氏闻声望过去,不由面色微诧:“湘姐儿怎么过来了?”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浣姐儿的妹妹高湘。
高湘快步跑过来将一个做工精致的戗漆海棠花纹盒子递过去:“这里是半颗西洋参,本是前些日子二哥出门给我姐姐带回来补身子的,姐姐听闻今日来春嫂子生产,怕是用得着,便让我给你们带过来了。据说京城里的贵人们生产时都会把这个含在嘴里,好像很有用的,便让来春嫂子试试吧。”
西洋参最是滋补,却也极为难得,袁林氏一家更是听都没听过的,下意识觉得是个仙丹一般的稀罕物件,一时不敢去接:“这东西来的珍贵,我们怎好……”
“婶子快别说这么多了,还是救月娘的命要紧。”门口传来高浣娇柔温婉的嗓音,宛若鲜嫩指头黄莺初啼。
“姐,你怎么又跑来了?”高湘不解。方才还说自己同来生大哥定了亲,不方便露面的。
高浣是怕袁林氏不肯接这物件,方才亲自过来的。如今却也顾不得解释,又道:“婶子先别说这东西贵不贵重,如今月娘命悬一线,若能保了她们母子平安,方才真的算是好东西。”
沈葭也劝道:“干娘快先别顾虑这么多,浣姐儿说得对,这东西救得了月娘的命方才算是个神的。”
她说完转而对叶子道:“快先去灶房拿刀切一片给二嫂含在嘴里。”
叶子这才忙接过西洋参急急得去了。
这时,屋里的秦家嫂子急急忙忙赶出来:“来生呢?”
来生本在正午门前的门槛上坐着,闻声起身走过来:“我在这儿呢!”
秦家嫂子道:“快,你去县城里把最有名的黄婆子请来,黄婆子早些年接生过龙凤胎,她比较有经验。速度要快,再晚了只怕月娘撑不住。”
来生一听慌忙应下来,撒腿向着外面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