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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随便在车上吃了盒饭。盒饭是毕克明的司机买来的,估计是加了料,味道还算不错,盒饭里面还分别盖着鸡腿。
草草地吃罢饭,又开始走街串巷。有时候,洛文海会只让吴蔚跟着他下来,其他人在车上等着。吴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人太多了,有些老百姓不敢说真话。
天快要黑了,洛文海才回到车上,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克明,今天晚上就在刘北口住。”毕克明一听这话,高兴透了,虽然早就告诉市委做好准备,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可没有得到洛文海的首肯,心里总是悬着。
对刘北口市,吴蔚并不陌生。孔令岩就是刘北口人,时常会听他讲起刘北口的掌故,也曾经到刘北口办过孔令岩的一些私事。
这几年,刘北口的城市建设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一年不来,就可能找不到原来的街道。
一行人在一个叫龙都宾馆的地方停了下来。宾馆看上去很有规模,至少得有四星级。
“洛书记,龙都宾馆是刘北口市龙都区招待所改建的,去年底刚投入使用,是刘北口最好的一家宾馆了。也算是我们这儿的地标建筑。”毕克明介绍道。
洛文海停在大楼前,左右看了看,微微颌首,“嗯,一座城市,是得有一两家上档次的宾馆,也算是城市的脸面。”
毕克明知道洛文海的脾气,并没有让其他市领导出来迎接,而是在宾馆内等候。
市委接待中心主任是一个长相娇美的少妇,看着既知性又优雅,不卑不亢的样子。姓索,叫索妮娅,一个很外国的名字,吴蔚对她的印象不错。
晚上的接待宴分成了两桌,市委书记、市长和人大常委会主任、政协主席这四巨头陪同洛文海、袁家骥和夏凤池,其他人则被分到了另外一桌儿。
洛文海走进屋里,看看了餐牌儿,见没有吴蔚的,便回身对吴蔚说道,“小吴,你也在这儿吃吧。”
吴蔚愣了一下,按理说,他是没有资格坐到这一桌儿的,但洛文海这么说,毕克明便主动上前拉着吴蔚的手,“吴主任,你就坐这儿吧。”
“毕书记太客气了。”吴蔚没说别的,他看不懂洛文海的意思,反正洛文海说什么,他只要照做就对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洛文海不停地张罗酒。他的酒量并不算太大,但是酒胆挺大。
刘北口的几位主官一看洛书记酒兴很高,自然频频敬酒,虽然从面色上看不出什么,但吴蔚一直担心,生怕他喝过量。因为不久前洛文海得了一次感冒,他怕他身体吃不消。
喝到六七两的时候,吴蔚借着敬酒的空档,轻声在毕克明耳旁轻声说道,“毕书记,首长这两天身体不好。”
毕克明马上会意,适时结束了酒局。
洛文海脚步很稳,毕克明和市长储子建跟在后面,一直把洛文海送到了房间,这才离开。
“洛书记,喝口水吧。”
“嗯,放那儿吧。好久没喝这么多的酒了,不胜酒力啊。”洛文海轻笑道。
“您的酒量真是不错,喝了不少,但一点也看不出来。”
“头晕哪。小吴,来,坐这儿,陪我说说话。”洛文海退去高高在上的伪装,跟一个慈爱的父亲没有两样。
吴蔚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把杯子向洛文海的方向挪了挪。
“说说雪儿吧。这个孩子,一直是我的心病。她恨我,恨我当初抛弃了她们母女,她哪里知道,我当初的苦呢!”洛文海轻声说道。
吴蔚哑然,他从未想到过,身居高位呼风唤雨的洛文海,竟然会如此孤独如此无奈。
高处不胜寒。职位越高,能交到的真心朋友越少。像洛文海这个位置上的,别人看中的大多是他手中的权力,而不是欣赏他的人品,跟他交往,也多是了名和利。
他可以给人名利,因为他处在那个位置。可有谁知道他的痛苦呢?吴蔚希望理解这个他眼里的老人,只因为他是个好官。
“轻雪姐只是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她会理解您的。”
“我是不指望了。我不指望她能理解我,别再恨我就行了。这个孩子,一直以来,都不开心,不快乐,我只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爱她的人,成个家,生个孩子,我就满足了。”
光环尽去的洛文海,如邻家大伯,说着最普通的家长里短。
“您放心吧,姐一定能找到的。只不过现在还没遇到而已。”
“雪儿的性子,跟她妈妈一样啊。如果自己不满意,她宁愿一直单身下去,从不肯将就。就是这样的性子,才是我最担心的。有些事情,不是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洛文海揉着太阳穴。
“来,我帮您揉揉吧,我跟人学过按摩。”吴蔚起身,走到洛文海身后,伸出双手按住相应的穴位,做起头部按摩。
“你还学过按摩?跟谁学的?”
“我爷爷。他是个老郎中,早已经故去了。”
“哦——手劲儿再大点儿。哎——这手劲儿正好,还是练过功夫的,手上的力气就是大。”
“帮您按摩十五分钟,然后就洗个澡休息吧。”
“好吧。这一天也够累的。把今天的东西整理出来。还有啊,打个电话给办公厅,着手准备全省教育工作会,‘百年大计,教育本’,一直这么说,可还是没真正摆上位……”洛文海可能因为喝了些酒,爱唠叨起来。
“您稍等,我马上去放洗澡水。”吴蔚向卫生间走去。
毕克明手笔可真大,给洛文海安排的是总统套,里面的装饰豪华得很。吴蔚一进卫生间,看得直咂舌,暗叹人这种动物,真特么会享受!
放好洗澡水再出来的时候,洛文海坐在沙发上,歪着脖子睡着了。
吴蔚寻思再三,还是把他叫醒了,这样在沙发上睡肯定不行。洛文海笑了一声,“酒喝多了,真不是个事儿。”
“您没事儿吧。要不,我去弄些醒酒药来。”
“嗯。蜂蜜就好。”洛文海身形微晃,进了卫生间,吴蔚这才走了出来。
一出门,径直到前台处询问哪里可以找到蜂蜜。前台小妹看到帅哥,犯起了花痴,直到吴蔚再问,才反映过来,说出门左拐有一家超市,里面什么都有的卖。
吴蔚转身时,前台小妹正好接起一个电话,说什么612、613号房间仙蕊、俏姿等等,吴蔚不由纳闷,这两个房间都是省里的人在住着,难不成有什么情况?
买了蜂蜜回来,先到自己的房间,给伍元熙打了个电话,谁知听到电话里有一个娇俏的女声,也不知在说什么,后半截儿话可能被什么人给捂住嘴,憋了回去。吴蔚汗颜,心道,操!地下活动?
吴蔚拿了蜂蜜,敲了敲洛文海的门,听到里面有人说进来,他才推开门。
洛文海穿着一件长长的浴袍,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一些。吴蔚用温水兑了一些蜂蜜水,双手捧着递到洛文海手里。
“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快去休息吧。”洛文海嗓子有些嘶哑。
“您的嗓子需要吃些药吧?”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快去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吴蔚回到了自己房间,看看表,还不到十一点,脑子兴奋,睡不着,也不知青蓝睡了没有,索性给她打个电话试试。
“蔚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东方青蓝鼻音浓重,看来是被手机铃声闹醒的。
“想你想得睡不着——”
“咯咯——假话,你才不会想我呢。想我想得快想不起来了吧。”
“天地良心,才一天而已。蓝蓝,你说一个老人突然很变得很感性,特别容易伤感,是怎么回事?”
“有病。”
“什么?”
“生病了吧,觉得命不久矣。”这个女的,这都哪跟哪啊!
“乱说!蓝蓝,有件事你帮个忙吧。”
“你说——”
“洛书记有个女儿叫洛轻雪,我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她在四道沟乡支教来着,前些日子从澳洲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女俩的感情特别不好,你们女儿家的心思,只有你们最懂,你看看,你是不是帮着劝劝她,让她放下包袱?”
“洛轻雪?噢——我想起来了,你的仙女姐姐!好吧,老公的任务就是我的任务!”
“哪啊,蓝蓝,我就是不忍心看到洛书记那么伤感而已。他都50多岁的人了,即便年轻时犯过什么错,这个时候也不应该再拿过去的错惩罚现在的他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想我了?”
“切!想你——才怪!想你也想不来,干脆就不想。你要是回来,把你仙女姐姐叫出来一起吃个饭,我也好认识认识她。我总不能找上门去,直接跟人谈这些问题吧?她不把我当神经病才怪呢。”
“蓝蓝你真好。来,亲个先!嗯——啵!”
“咯咯——大坏蛋!下了一天乡,是不是很累?”
一声坏蛋,把吴蔚叫得心里直痒痒,坏笑两声,“当然累了!不过——你要是在我身边,我就不累了,战斗个把小时还是没问题滴——”
“哎呀!没正经,不跟你聊了,困死了,我要睡觉了!”
“我也睡!我也睡!我要和你一起睡!”
“滚你的,坏蛋——”
两人腻歪了一阵,才放下电话,各自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