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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这个时候,吴蔚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一看,是陆慕白。洛文海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陆慕白。作为省委书记,那可是候补委员,是有警卫级别的。
“你和老板在一起吗?”陆慕白声音不悦。
吴蔚心一沉,这事儿他做得有些过分了,应该提前跟陆慕白说一声来着。
“是,陆秘书长。”
“警卫有谁在?”
吴蔚刚要回答,洛文海把他的手机抢了过去,“慕白,我和小吴出来走走,不用担心。警卫是我不让带的。”
“洛书记,您……”
“没事,小吴一身好功夫,你怕什么?”吴蔚汗颜,洛文海如此信任他,让他深有受宠若惊之感。
洛文海把手机挂掉,冲吴蔚笑了笑,“走吧。太阳城,这名字不错。”
太阳城是滨海市的一座商贸城,里面以一些小商品和日杂用品为主。客流量和货物吞吐量巨大,辐射面也相当广。滨海市是旅游城市,也是购物的天堂。来滨海不来太阳城,就像没看到海一样,不算来滨海市。
吴蔚跟在洛文海的身后,暗暗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这么一位大人物在他前面,几秒钟的疏忽,带来的后果都是致命的!洛文海倒无所谓,看起来就像一个退休的老人,信步走在街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好不惬意。
太阳城的管理者对这座大型商贸城进行了功能分区,主功能区就是那座庞大的主体建筑——太阳城商业大厦,又以太阳城商业大厦为基准点,按照八卦的方式向四周辅射,形成了八个子功能区。
洛文海兴致很高,看来是要把这八个子功能区全部走一遍,然后再到太阳城商业大厦里转一圈儿。说起来容易,走起来却是相当费时费力。吴蔚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走在建筑物的阴凉下,倒也不觉得太热。
转了两个多小时,马上就要到了吃饭时间。吴蔚提醒道,“洛叔叔,已经到饭时了,要不要回去?”
洛文海头都没回,跟一个摊主正在询问猪肉的价格,跟摊主聊完以后才说道,“你告诉陆秘书长,中午不回去了。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儿。”
“这——”吴蔚可不敢作这个主了,不带警卫就这么出来,他已经犯了错,还要在外面小摊上吃东西,这要是吃出点问题来,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你不打?那我打。”洛文海看了他一眼,吴蔚心道,这是对我不满意的节奏吗?赶紧说道,“我马上就打。”
“你在哪里?”陆慕白见他打来电话,沉声问道。
吴蔚看了一眼洛文海,洛文海老小孩儿似的摆了摆手,吴蔚只好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他明白了。
“我在一个有太阳的地方。秘书长请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老板!”
陆慕白有些生气,这个小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刚来这么短时间的小年轻人,怎么会知道河京官场险象环生?虽然洛文海在这里主政已久,可政见不同者大有人在,有多少人在找他的把柄,盼着他出个什么闪失?你倒好,不经请示不带警卫,带着首长搞什么“微服私访”!
吴蔚如果知道陆慕白这么想,真地就比窦娥还冤了。领导的心思,他永远也摸不透。就像现在,他看不透洛文海。
他到太阳城来,是为了回归人的本真,还是想找什么?抑或是为了查政之得失?“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要想获得最真实的民生情况,还得走到群众中来。——他想,洛文海还是出于这个目的吧。
陆慕白前思后想,还是派警卫四处寻找洛文海。他也知道,吴蔚会功夫,几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但事关重大,他还是没办法坐在房间里等。
“你想吃啥?今儿我请你。”洛文海笑眯眯地说道。
吴蔚愕然,他可不敢让他请。这会儿的洛文海,看上去就像一个老狐狸,耍着阴谋诡计的老狐狸。
“您带钱了吗?”吴蔚脱口而出。——他真不是故意的,这个老狐狸混在众人中间,在别人的眼中,他们俩俨然就像一对父子。
洛文海马上严肃起来,好像在常委会上宣布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怎么?你觉得我没钱吗?请你吃顿饭吃不起吗?”
吴蔚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还是请你吧。等吃大餐的时候,你再请我!”
“那好,你请我吃什么?板面刀削面饺子还是爆肚?”洛文海指着四周大大小小的招牌,问道。
“你想吃什么?我就请什么。”吴蔚暂时决定忘记他的身份,权当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
“灌汤饺子好像不错。”洛文海抱着胳膊,两根手指戳着下巴,眼睛瞄着不远处一家灌汤饺子馆。
吴蔚笑着请他进去。两人一起进了这家大排档,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走了过来,“两位老板,吃点什么?我们这儿的饺子都是灌汤的,有三鲜馅韭菜鸡蛋馅白菜肉馅香菇鸡肉馅蟹黄馅……”
“好啦,小妹妹,一屉三鲜馅一屉蟹黄馅一屉香菇鸡肉馅。再来点蒜和醋。这样行吗?洛叔叔?”吴蔚说完后,问洛文海。
“你都点好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洛文海笑道。
吴蔚觉得自己今天特别放肆。放肆就放肆吧,反正洛文海今天也够放肆的,完全没有一个当省委书记的样子。
“我先去个洗手间。”吴蔚起身,在一个小伙子的引导下,向后面小胡同里走了过去。
洛文海坐在桌前,吃饭的圆桌儿已经相当破了,摇摇欲坠。那个小姑娘就坐在他的不远处,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洛文海看那小姑娘的样子,好像超不过十五岁,便探过身子问道,“小姑娘,你几岁了?”
“我十八了。”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十八?不像啊,我看你也就十二三岁,怎么会说有十八岁呢。”
“我就十八了。”
“初中毕业了吗?”洛文海又问道。
“当然。现在要是没个初中毕业证,到哪也吃不开。”
“这个铺子是你家的?”
“不是。我是在这儿打工的。”
“那是你亲戚的?”
“不是。”
“那你怎么跑这儿打工来了?”
“就这么来的呗。”小姑娘不乐意了。低下头不再看洛文海。
洛文海呵呵一笑,“闺女,不愿意跟伯伯说话呀?”
小姑娘瞄了他一眼,低着头仍然不说话。
“小俊儿!进来搬东西。你个死丫头,整天想啥呢?叫了你两声都听不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薅住小姑娘的头发就往里拖。
洛文海不由皱了一下眉,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对一个小姑娘?他们是什么关系?父女吗?还是雇佣关系?
正猜测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一阵阵男人的骂声和女孩儿有些稚嫩的哭声。洛文海马上站起身,透过纱窗向里面一看,正好看到那个男人正抓着女孩儿的头发。而女孩儿背对着她,身子向前一耸一耸地,不停地尖叫。
洛文海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这算什么男人!
见惯了歌舞升平景象的洛文海,看到不平之事,早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门“呯!”地被他推开了,里面的情形让见惯大场面的洛文海目瞪口呆!小女孩儿的裙子被撩到腰际处,那男人正对她干那龌龊之事,女孩儿脚腕处的纯白色小内裤上,还有几滴鲜红的血!
“妈的!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男人的眼睛已经血红,一边喊着,身体却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
洛文海哪里看得了这种场面,背着手怒声喝道:“畜生!住手!!”
男人可能已经到了临界点,好像没听到洛文海的怒骂声,动作却是越来越快。
洛文海怒极,左右看了看,见门后有一个拖把,伸手把拖把抄了起来,冲那男人的脑袋砸了下来!
“啊!”男人吃痛,停下来看着洛文海,“你他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老子。”
这男人也从容地把女孩儿扔到一边,提上裤子,寄好腰带,顺手从菜墩上拿起了一把菜刀。
“王老三你想干啥?你还想不想过了?你妈的,找死是不是?”男人拿起菜刀的时候,他身后的门帘儿一挑,一个妖艳的女人从后面的小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根足有一米来长的擀面杖。
那男人一看这女人,马上变了个模样,“丽姐,我没想干啥。这来了个老不死的,乱吵乱闹!”
“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想死是不是?想死把菜刀抹自己脖子上,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女人又扭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儿,“妈的!天生就是做鸡的料儿!滚——!”一边骂,那女人还踢了那小女孩儿一脚。
小女孩儿哆嗦了一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洛文海上前,想要把那小女孩儿扶起来,谁知那个粗壮男人却伸出手把他推出了门外。
洛文海打了个趔趄,吴蔚正好从公厕出来,恰恰看到了这一幕,赶紧飞身上前,把洛文海扶住。
“洛叔叔,怎么回事?”吴蔚问道。
“黑店,黑店……赶紧报警!”洛文海气得脸色发白。——想他洛文海,堂堂一省书记,虎落平阳被犬欺也就罢了,看到罪恶竟然有种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