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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和秘书对看一眼,谁也没有走,而是到外面的长椅上坐着去了。虽然现在的谢国祥不似原来那样强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还不敢对他不敬。
屋里只剩下两人。谢国祥揉着太阳穴,指着旁边的沙发道,“坐吧,力行,知道你忙,不应该让你过来。”
步力行面色大惭,赶紧说道,“谢书记,我是真的有事,所以才来晚了。”
谢国祥摆摆手,苦笑道:“小史虽然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但一直用着不顺手。你现在已经是县长了,这种事本来就不该让你来。可你阿姨这一病,我也是急糊涂了。打完电话我就后悔了。”
“您……您说的哪里话来!您是我的老领导,叫我来是应该的。只是我来晚了……”
“算了,不说了。小东的事情,一直让我头疼啊。现在吴蔚风头正劲,你小心点儿是应该的。”
步力行默然。暗想,谢国祥这是对自己的忠诚产生了怀疑,觉得他已经倒向了吴蔚。原来,他一直以为吴蔚只是运气好,一步步走上了县委书记的位子,可现在他才看明白,吴蔚不单是运气好,而是背后有人在推他!
他刚到敬之县的时候,一直想依靠谢国强的势力压吴蔚一头,可自己刚刚伸出手去,便会遇到一张坚硬的看不见的网。他不是傻子,在龙岛又呆了这么长时间,当然把所有的事情能够看得通透。
“可是,你得看清楚了,我姓谢的也不是白给的!”谢国祥突然恶狠狠地说道,“什么树倒胡狲散?我这棵树还没倒,胡狲自然也散不了!无论是谁,不要欺人太甚!”
谢国祥的话,让步力行脊背发凉。这样的谢国祥,他是很少见到的。虽然曾经是他的秘书,而且是那种特别信任、特别可靠的秘书,但步力行还是不能深入走进谢国祥的生活。
在他眼里,谢国祥就像生活在一层迷雾中,上面有什么样的势力在支撑着他,一直到现在,步力行也没有看清。
通过苏梓平的事件,看上去董起助像是完成了一轮洗牌,但谢国祥却似百足之虫。以前,龙岛的县区里,至少一半的党政一把手与他保持着密切关系;现在,却不一样了。
雷民生和曹克长袖善舞,把谢国祥拉拢过来为己所用,没出什么大事,实现平稳过度,但他们与董起助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雷民生和曹克在龙岛为官多年,虽然不如谢国祥势力强,但二人联合却能与之抗衡。龙岛局势才得以稳定多年,雷民生和曹克都看清了这一点。
董起助和许伍元则不同,二人一个空降,一个外调,到这儿来以后都是两眼一麻黑,没有实力与谢国祥相抗衡,如果太强势的话,恐怕落得个打压本地干部的名声。
这点,作为局内人的步力行虽然没有完全看清,但也能看出一二。吴蔚在这个大局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他无法判定。
“力行,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吗?”见他不语,谢国祥恢复了以前的宽厚,问道。
步力行疑惑地看了一眼谢国祥,心道:莫非他要反击?可是,他手里还有什么可反击的牌吗?反击需要实力,也需要时机。时机不对,反击不但不能奏效,还可能会满盘皆输。
“你肯定不清楚。要不然,你也不会向姓吴的一方靠拢……”
“没……我没有。谢书记,我只是……”
谢国祥摆摆手,“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姓吴的年轻,又是市委常委了,是不是觉得他前途无量?我这辈子阅人无数,在我眼里,姓吴的虽然有些能力,干起事来无所顾忌,有头脑、有眼光,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心不狠手不辣脸不厚,还有点儿自以为是。你看着吧,以后他会摔跟头的,而且是那种一摔跟头就起不来的那种。”
“可是……我觉得,好像有人一直在挺他,而且,他的交际圈……”
“刚才还说没有?我看你现在被表象迷惑住了。现在的他,看上去风光,可你想过没有,董起助凭什么让他进常?又凭什么让他到敬之去?他也只是董起助的一个棋子。‘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等董起助完全掌控了龙岛的政局,你以为,姓董的还会用得着他吗?”
步力行听完谢国祥的话,心头一阵阵颤栗。原来,他只站在他们的身后,看不清这种争斗。谢国祥的分析,却不得不让他相信,他所说的,就是龙岛政局的真实。
“那——我该怎么办?”步力行低下了头,没有看到谢国祥嘴角浸着的笑意。在谢国祥看来,这大半年来,步力行就像一个在外玩耍的孩子,在外面尥着蹶子跑,但跑来跑去,即使满头大汗,也得回到他的阵营里来。
“你什么也不用干。来年你最大的事情,不管用什么方法,帮小东拿下至少两个标段的工程。但有一个前提,把自己摘干净,把姓吴的装进去。”
步力行皱了眉头。那两条路,这半年以来吴蔚一直在运作,明年五一前后就要开工了。拿下两个标段?怎么拿?吴蔚对工程的质量那么重视,如果谢东真的只顾着把钱装进自己的腰包,忽视了工程的质量,导致验收不合格,他该怎么办?
现在的他,不想和吴蔚闹翻,也不想和谢国祥闹翻。他知道,不管是哪一方,如果有一件事情处理不好,都将会成为一颗弃子。
能回到市直单位,弄个闲职就算不错了。如果他们想要把自己送进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谢国祥给他提的这个要求,还真是高。吴蔚那种人,怎么可能轻易上自己的当?再说了,那些路段的中标方,都是非常正规的公司,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如果真有机可乘,那三条路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谢东是第二天9点多才到的医院。谢国祥因为有会要开,已经上班去了。
见老伴儿的情况还算平稳,他让步力行也回去了。医院只有秘书和一个闻讯赶来的副秘书长在。
谢东见此情形,很是不满,抄起电话把步力行骂了一顿。
正在车上往单位赶的步力行远远地把电话拿开,只能听到吼声,听不到骂的是什么,权当听不到吧。这位“坑爹”的主儿,眼下他还惹不起。
有时,他倒真地很羡慕吴蔚。吴蔚不怕谢东,谢东倒有些怵吴蔚。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从一开始就弯下了腰,现在想要直起来,得经过多少痛苦?
闫涛拿着手里的明传电报,看得有点目瞪口呆的,省长要来?怎么可能!从他闫涛在这里工作以来,也没有听过省长要到县里来的消息,是他看错了吗?
揉了揉眼睛,闫涛咧开嘴,把明传电报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没看错,真的是省长要来!
赶紧签了拟办意见,闫涛拿着明传来到吴蔚的办公室。吴蔚头天上午就得到了秦在厚要来的消息,他谁也没告诉,谁也没说,就等着消息呢。
这个消息,他是从秦在厚的秘书任高飞那里得到的。任高飞当上秦在厚的秘书没多长,这人心眼活泛,吴蔚去了两趟,他就看出了两人关系不一般,对吴蔚立马高看一眼。
“吴书记,秦省长要来调研!我们……这接待工作……”闫涛从没接待过省长,对秦在厚一无所知,以他的身份,接待问题才是首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