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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庄凝后, 蒋安送宁安颖去了机场, 远远的看她上了飞机, 才在原地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引得附近的人纷纷侧目,然后具是绕着他走, 见过送人上飞机不舍的、哭成狗的, 笑的这么神经质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蒋安没有理会自己被大家当成了疯子, 一边转身大步往外走,拿出手机给傅哲打了个电话, 一点也没有考虑到英国的现在还是清晨, 以英国那边的慢节奏, 说不定傅哲还没有起床。
傅哲果然没有起床, 他被铃声吵醒,眯着眼睛摸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卧室内拉着窗帘,还昏暗一片,他看了眼打电话的是谁, 又把头埋进枕头里,接通之后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没好气道:“蒋安你可真是我哥, 能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
蒋安一点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他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把玩着手中的车钥匙,手指松开又握紧:“安颖她不是我姑姑的孩子,她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傅哲一个激灵, 所有的瞌睡虫都跑的干干净净,他猛地坐了起来,对着手机那边震惊道:“你说什么?难道安颖是你姑父在外面生的女儿?”他下床往阳台走了几步,拉开了窗帘,透过落地窗看外面雾气蒙蒙的天空,阴沉沉的天气,说不定又要下雨了。他猛地又合上了窗帘:“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姑父有的受了,肯定不能在那个位置上待着了。”
蒋安被他的猜测给噎住了,手中的车钥匙都差点掉下去,好悬手机还捏着:“我发现你去学医真是非常明智决定,要是以后走傅叔叔一样的路,当了法官得出多少冤假错案?”
傅哲此刻也反映过来自己的猜测不靠谱,从床头柜上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之后抽了一口后夹在手中,才说道:“也是,要真是这样你肯定也没心情没时间给我打电话了,你姑姑还不得疯。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蒋安此刻倒是脑子清醒了,他把宁安颖的身世告诉了傅哲,傅哲听完咋舌道:“这宁老太太可真是够可以的,人家瞒了十八年,她一个照面就给捅出去了。”不过他可能是旁观者清,比蒋安这个身在其中的冷静多了,他出了卧室直接去了厨房,按了咖啡机,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片吐司放进微波炉,才靠在吧台上说道:“我说宁家对待安颖和两个小的态度这么千差万别呢?不过我们圈子里面的人逢高踩低惯了,当面肯定不敢,背后还不知道怎么嚼舌头,安颖她虽然不在意这些,但是听到了也恶心人。”
蒋安的声音低了几分:“安颖已经去美国了,而且有我在,谁敢看轻她?”
“自然是不敢的,而且就算没有你,外人又不知道宁家对安颖什么态度。”前面几年,傅哲、陈加韩还有丁璇都还羡慕宁安颖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想做什么都自己决定,又可以天天住在蒋家,相当于被两家捧在手心上。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当时刚上高中部,他们偶然在校外见到了一次宁安颖的母亲蒋沁,对方请他们吃了一顿饭。那个时候宁安颖重感冒还没好,吃了药昏昏欲睡,可是蒋沁愣是没察觉到宁安颖发红的脸是为了什么,倒是往她碗里夹了两筷子孜然羊排。
要知道,宁安颖的口味算不上清淡,但是羊肉这种带膻味的东西不管做成什么样都不碰一下,更不用说她还在重感冒。他们几个都知道她的习惯,蒋沁这个做妈的居然还往她碗里夹这个,顿时就看出了什么。
当时蒋安眼疾手快,夹走了宁安颖碗里的羊排,口中倒是不给蒋沁留多少面子:“姑姑,安颖身体不舒服,不适合吃油腻的,我替她吃吧。”
而这时,一直照顾龙凤胎的蒋沁才发现宁安颖的确是一副生了病的样子,连忙叫服务员上热水,又给她夹了几筷子清淡的菜,继而问了几句。
宁安颖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一字一句的回答了,倒是蒋安几次想站起来走人,都被她给按住了。
吃完饭蒋沁带着龙凤胎回宁家,蒋安还板着一张脸生闷气,他气他姑姑太偏心,相比两个小的,宁安颖简直像是捡来的一样。一个人就算再怎么伪装,但是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言片语总是会带出来的,更不用说蒋沁本就不太会掩饰,他替宁安颖不平。
“爸爸常年在S省,珈和诩和身边只有妈妈,”十四岁的蒋安正想反驳些什么,宁安颖却是看着他笑:“可是我有外公外婆,有舅舅还有你,比起来,还是我赚了。”
蒋安几句话被宁安颖安抚下来,而傅哲和陈加韩、丁璇他们则是面面相觑,看安颖的样子,跟她妈简直没有多少母女情分。那个时候,他们就知道了,宁家对安颖是个怎么样的态度。
微波炉叮的一声,傅哲打开拿出吐司,又拿了番茄酱捏在手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在吧台上旋转着瓶子说道:“其实相比安颖,我更担心你,宁家就算再响当当,她不在乎对她就没有多大的意义。更重要的是,她对你没那个心思的。”傅哲沉默了一下问道:“蒋安,三年了,你放下了吗?”
“要是她真的是我亲表妹,我肯定不会做什么,”蒋安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她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简直就像是上天给我的机会一样,我要是不抓住,我自己都不会放过我自己。”
傅哲旋转番茄酱瓶的手顿了一下,瓶子咕噜噜的滚下吧台,落到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半径一米之内就像是案发现场,连傅哲身上都溅了不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安颖不喜欢你,她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她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会让她爱我的,她会发现,没有人会比我更好。”蒋安说的话像是宣言,又像是立誓,不等傅哲发表什么意见便挂断了电话。他久久的坐在车里,望着车外的人来来往往,终于发动汽车,车尾一个摇摆,很快扬长而去。
对蒋安情绪毫无所觉的宁安颖这次是一个人上飞机的,到了目的地,林青看着她一个人拉着行李出来愣了一下,上前接过行李箱跟在她身后,问:“王烨呢?”
“我让他留在国内,不用跟过来了,”说着转头对林青笑了一下:“毕竟我成年了,不是吗?”
林青的表情有些勉强,直到把宁安颖送到学校公寓门口的时候还没有恢复过来,她解开安全带想要下车,却听见坐在后座的宁安颖问道:“你在国内,认识一个叫夏妙澜的人吗?”
林青转头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宁小姐?”
宁安颖靠在后座,双手放在交叠的膝盖上,看着她又问:“之前两年,我爷爷,有让你跟王烨传我的消息回国内吗?”
林青抿着嘴唇,半响后才低下了头道:“有的。”
宁安颖好整以暇的说道:“我这次回国,听说S省的夏妙澜活的恣意张扬,不可一世,有一段时间还男女不忌。不过显然,并不是人人都买她的帐,两年前她在一处别墅里被人打断了手,也不知道那个打断她手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林青的胸口开始起伏,宁安颖定定的看着林青,对她的慌乱不为所动:“我知道,你这两年照顾我非常尽心,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只要替我做一件事,我就在跟你保证,夏妙澜她动不了你。”
宁安颖的眼底黑沉沉的,像是海面上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如果,我名义上的父亲,打电话要你监视我,当然,他可能美名其曰关心我,不过那都不重要,那个时候,请你向他转告我的话,让他滚。”
宁安颖打开车门下了车,林青瘫软的靠在椅子上,一时回不过神来。
林青没有跟过来,谁知道宁安颖在学生公寓的台阶上,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叶佳听到动静抬头看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悲伤比喜悦还要感染人的情绪,叶佳对着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说我要是遇到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给你打电话,但是你回国了,我不知道你在国内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只好到这里等你了。”
宁安颖看着她和她放在一边的一个纸质购物袋,里面大部分装的都是酒,她又把视线移到了叶佳身上。
叶佳还坐在那里,吸着气跟她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说的那句话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当真了,所以我来找你了。”
宁安颖打开公寓的门让她进来,因为学生公寓林青在美国的时候每个星期都让人来打扫,因此即使她回国了一个月没住,屋内还是一尘不染。
叶佳用两只手才把她买来的酒拎进了屋,放在了桌子上,也不知道她怎么搬过来的。
宁安颖估计,今晚林青应该没有心情来给她做饭了,于是去厨房打开冰箱看看有什么东西,她在飞机上除了一杯热牛奶,并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出乎她的意料,冰箱里塞得满满的,洋葱、西红柿、青椒、番茄都有,她还看到了两块牛排。
不过她的手在伸向牛排的时候顿了一下,她以前没有跟林青学过做牛排,以她的厨艺天分,应该做不出多好吃,甚至很可能只是熟了。于是她拿了一些蔬菜,转身打开了橱柜,从里面拎出了一袋没开封的意大利面。
头也不回的问踩着高跟鞋走到她身边的叶佳:“吃晚饭了吗?”
叶佳总觉得每一次见到宁安颖都出乎她的意料,她呆呆的摇头:“没。”
宁安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意大利面:“能吃吗?会煮吗?”
“能吃,不会煮。”
宁安颖顿时一脸要你何用的表情,想了想道:“既然这样,你去把菜洗了吧,青椒、胡萝卜、还有洋葱,都要洗,洗完了都切丁。”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问:“你知道切丁是什么意思吧?”
叶佳觉得自己被无限度的小看了,立刻回答:“我知道。”
叶佳兢兢业业的洗菜,洗完后拿出一个盘子,青椒、胡萝卜一个个的切丁,正当她眯着眼睛切洋葱的时候,案板上又被放了两根香肠。
“这个也切丁。”
叶佳转头去看宁安颖,发现她正双手抱胸的看着她切菜,不由问道:“你不是煮面吗?”
宁安颖空出位子让她去看锅里正在煮着的面:“这不是在煮吗?”
的确是在煮,大半锅水慢慢的沸腾,意大利面正在里面上下滚动,大约十几秒,宁安颖就拿个叉子在锅里面搅动一下,让面不要被锅底黏住,然后对木着脸的叶佳说道:“看我干什么啊,继续切啊,不然面要煮过头了,虽然它也很难熟,但也不能一直煮。”
“要是这样煮面,我也会,但是我吃到过的意大利面,好像不是这样的。”叶佳低头开始切香肠。
宁安颖拿出一个平底锅,开小火加热:“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没有进过厨房了,好好看着,到时候回去自己也可以做。”
叶佳站在一边,看着宁安颖把香肠倒进锅里,立刻问:“不用放油吗?”
“不用,香肠里有油。”
于是叶佳不说话了,看着她把洋葱、胡萝卜、青椒陆续的放到锅里翻炒,最后才加盐加黑椒汁。这个时候宁安颖指了指碗柜:“可以把面捞出来了,两个盘子放一样多,不要放水。”
被宁安颖当成智障一样对待的叶佳在这么简单的事上面被嫌弃,一点都顾不上心里的烦闷了,乖乖的听话把面盛到两个盘子里,丝毫没有出差错,宁安颖举着锅在面上淋上了刚刚翻炒完成的浇汁,最后还快速的翻炒了两个荷包蛋摊在上面。
坐到餐桌旁拿着叉子的叶佳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意大利面,脑子突然有些发懵,她明明是来找宁安颖借酒浇愁的,怎么变成一起吃饭了?但是从来没有人做饭过给她吃,保姆是为了钱,宁安颖又是为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比她多,因此,这只是单纯的一顿饭而已,不抱任何私心的。
宁安颖坐在她对面,把面和酱料搅成了一团,用叉子慢慢的卷着,她好像对叶佳在想些什么很清楚:“喝酒总要等吃完晚饭后吧,空腹喝酒多伤身啊,你自己都不关心你自己,谁在意你。”
吃完饭后宁安颖也没去管餐桌上和厨房里的一片狼藉,带着叶佳上了二楼的阁楼,阁楼上有一扇小门,过去有一个平台,正对准一颗樱桃树。
两人跨过去后,宁安颖直接坐在平台上,叶佳坐在了她的旁边,递了一罐啤酒给她,然后自己拿出一罐拉开拉环后喝了一大口,她看着把酒放在地上的宁安颖,问:“你的家庭,是不是很严格。”
“从小循规蹈矩,不成年不准谈恋爱,不准喝酒,不准到外面去过夜。”
“都没有,”宁安颖慢慢的说道:“吃饭前我就已经说过了,喝酒伤身,我不想到时候身体差了,再来后悔,当初不该从喝那么一罐酒开始。”
叶佳的嘴里带上了酒味:“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吃了晚饭了,而且,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只在爷爷辈的口里听过,而且不是说给我听的。”
叶佳的语气里又带着淡淡的憧憬:“你家就算没那么严格,一定也很优秀,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家庭?”她一点都不用宁安颖回答的样子,转头看着那棵樱桃树,问:“它什么时候结果?”
“我在这里两年了,从来没有见到过它结果。不过去年,有松鼠搬到这棵树上,晚上的时候,它们会在屋顶上悉悉索索的跑来跑去,让你睡都睡不着。”
“所以,你把它们赶走了吗?”
“没有,”宁安颖说道:“我经常买松子放到这里,于是,它们在这里搭窝,也不怕我了。”
叶佳大笑了一下:“你不是睡不着吗?”
“所以我把房间搬到了一楼。”宁安颖打开了啤酒喝了一口,嘴里泛起淡淡的苦味。
叶佳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又拿起了一罐酒,不过此刻的可不是刚刚低度数的啤酒了,是一罐红酒,她呐呐道:“你真幸福。”她一边喝一边说:“宁安颖,我有时候,真嫉妒你。
宁安颖转头看着开始东倒西歪的叶佳,显然她的酒量并不如她表现的那么好:“你看你有傲人的家世,从小学习成绩又好,上的是国际上有名的大学,长的又好看,还懂得生活。你说,全天下的好事,怎么全部被你一个人给占了,”她不断的呓语着:“你是怎么做到的,教一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