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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字字锥心,句句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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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瞥了眼阳拂柳苍白面色,勾唇一笑,万千清辉。

    “阳拂柳,刚才有人表演剑舞时,你怎不说舞枪弄剑的不好呢?偏偏到了我才说,难道……你对我有成见?还是针对我?”长亭故意加重了语气,再配合她此刻故作惊讶的表情,自是容易让一众看客联想到长亭和阳拂柳昔日恩恩怨怨的掉包计一出。

    阳拂柳一时语塞,她只顾想着打击郦长亭,却是忽视了之前还有剑舞这一出,当即面颊通红,难以自圆其说。

    “逆子,你怎如此多话,比赛就比赛吧,如今也是如了你的愿了,还不开始,在这磨叽作何?”郦震西见阳拂柳一副委屈的模样就快要哭出来了,自是见不得阳拂柳被长亭如此打压,而一旁的钱碧瑶也是恨恨的瞪向长亭,巴不得她一会每一箭都射偏了才好。

    “爹爹,这怎么倒成了如了我的愿,我只是按照比赛规矩来说,的确是每一家都只有一个节目,那么郦家有我这个节目,自然阳拂柳也就不好再参加后面的比赛了。可如果我是压轴的话,那么她辛辛苦苦准备了几个月,就为了今天的比赛,到头来岂不是一场空了不是吗?”

    总之是郦震西说什么,长亭都有话说。

    谁叫今天是郦家理亏呢!人家都是一个人参赛,就郦家!没事找事的将阳拂柳看作是自家人,反倒是她这个嫡出长女成了外人似的!郦震西是永远不懂的何为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在外人面前与她对呛,其他人看到的只是郦家的丑闻罢了!

    笑话的是郦家,而不是她郦长亭!

    郦震西再次被长亭说的哑口无言,一方面后悔自己说不过她的牙尖嘴利,另一方面又愤恨的等着看她表演出丑。

    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中,长亭的节目终是开始。

    她与阳拂柳面对坐着,四周没有宾客的角落里摆放了四个苹果,随着她弹出第一个音调,阳拂柳也紧跟着开始弹奏。

    只是,阳拂柳却是从第一个音阶开始,就想要控制长亭的节奏。因为一旦她控制了节奏,就会打乱长亭射箭的节奏和规律,射箭讲究准头,又是在琴音落下的片刻拿起一旁的羽箭射中苹果,同时在琴音的颤音还未结束时就接上下一个音符,本身难度就很高,倘若节奏再出了乱子,只怕是顾得了弹琴顾不了射箭。

    阳拂柳此刻心下满是浓浓嫉妒恨意。

    郦长亭破坏了她一鸣惊人的好机会,她也不让郦长亭好过。原本她今儿是准备边弹边唱,第一次将她优美动听的嗓音在人前展露,可因着郦长亭这一出,她就只能弹古筝了。

    长亭不紧不慢的弹奏着,感受到了阳拂柳故意拿捏节奏,反倒是更加沉稳历练。随着一个颤音结束,她迅速拿过一旁弓箭,弯弓搭箭,直指阳拂柳眉心。

    阳拂柳敏锐的感觉到那羽箭冲着她飞来,手腕一抖,登时弹错了好几个音。

    而长亭却是将羽箭缓缓抬高,手指一松,嗖的一下,羽箭正中阳拂柳身后的苹果。

    一时间,周围响起阵阵惊叹声。

    长亭放下弓箭,接上曲子,颤音刚好停歇。衔接完美无暇。

    这一招是上一世她就练了千百回的,只不过上一世她更注重射箭,对古琴倒没有多大兴趣,后来不过是因为看到北天齐弹琴的样子一时惊为天人春心萌动了!所以她有意练习射箭弹琴,当时都是为了引起北天齐的注意和好感,却是到死那一刻,也没有机会在那个贱男人面前展示,却是在这一世打了阳拂柳的脸。

    阳拂柳此刻是惊魂未定,慌乱找着自己的音调,却还是漏弹了好几个。等她好不容易找着音调捋顺了之后,长亭却是弯弓搭箭射中了第二个苹果。

    听着周遭连绵不绝的赞叹声,阳拂柳面色愈发苍白如纸。

    紧跟着又是两支羽箭,嗖嗖的破空之音响起,每命中一次,阳拂柳的心就沉下一分,明明是练习了千百遍的曲子,这一刻却是弹奏起来陌生不已。

    长亭一边弹奏,一边悠然开口道,“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争夺忘不了。古今钱财在何方?荒冢一堆风过了。世人都道神仙好,只有权欲忘不了。年来只恨相聚少,及到重逢又匆匆。”

    话音落下,她纤细手指拿过第五根羽箭,在阳拂柳心惊胆战的眼神中,手腕翻飞,不用弓箭就轻松将羽箭掷出,正中苹果正心。

    此刻,周遭众人,还回味在她说出的那几句话中,点点滴滴,锥心刺骨一般。每一句话,都能准确的落在每个人身上,刻成烙印。

    而阳拂柳自是完全没料到,长亭之所以放在她面前一个苹果,竟是为了表演一出以手来代替弓箭射箭的绝技,这更加令她在此刻无地自容,因为先前,她又弹错了好几个音调。

    这首她练习了千百遍的曲子,却在刚才,错漏百出,不是衔接不上,就是弹错了音,一首曲子下来,她后背早就被汗水浸湿,却是半点也不敢回忆自己刚才都弹了些什么。

    随着长亭落下最后一个音,周遭掌声如雷。

    尤其是司徒老将军,更是率先站起来喝彩。哪里还有昔日那沉稳如山的架势!

    殷铖也是不由自主的走到她面前,以全新的眼神打量着她。

    阳夕山此刻眼底莫名多了一丝懊悔,之前那一刻,他还曾怀疑过她会不会在射箭的时候不顾后果公报私仇对付拂柳,现在看来,他实在是看低郦长亭了!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如此踏实明确。纵然是阳拂柳害她在先,她也会用更高一级的手段回敬阳拂柳,让阳拂柳无言以对!而不是采取过激的法子报复。

    他之前想过,他根本看不到她的心。现在看来,是他一直将郦长亭放在与他一般高低的位置上看待,甚至,他曾一直是俯视她的,以高人一等的眼神和姿态面对她,此时此刻才发现,郦长亭于他,从那晚在郦家树荫小路上想见,从那时开始,他就应该是仰视她的。

    她距离他越来越远,而他却还以为她是自己能轻易掌控的。

    长亭此刻起身,缓缓致谢。

    “长亭唐突了,刚才那几句话,也是临时想到的。我中原大陆崇尚武艺,但在武艺之前,却是更重孝道。长亭只想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道理,各位长辈必定懂得,可既然每年陪在身边的人都不一定还是去年的人,何不多多珍惜当下呢!”

    话音落下,却是有的人悄无声息的红了眼圈。

    有兄弟姐妹远嫁外地的,有亲人在短时间内离去的,都是因着长亭的话在心下起了感悟,触动。

    司徒老将军看着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凌家老爷子和凌籽冉的结合,不只有文学才气,更有旁人不具备的人文哲理,字字锥心,句句动情。

    想当初,凌家老爷子在金銮殿上开讲时,就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而凌籽冉在经商时的乐善好施也是流传至今为人所津津乐道。郦长亭刚才一番话,即便是如他这般年纪,感悟的到,也未必能长的开嘴。但她却是用轻松又犀利的诗词表达她心中所想,这般精彩一出,只怕……此生她也只能在凌家传人身上见到。

    不知那些躲在暗处的凌家医堡的探子,在看到今日郦长亭时,是否还会认定她不配做凌家医堡的继承人?!

    长亭谢过众人,还不忘冲阳拂柳微笑点头。

    而这个动作看在阳拂柳眼中,那无疑是比拿一把刀刺中她心脏还要痛苦折磨。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离开前厅,只是身后的议论声却是声声刺耳,清晰。

    “这幸亏今儿没让阳拂柳压轴,要不然真是演砸了今天的年会宴了呢!”

    “可不是嘛,你们刚才听到没,她弹错了多少!这还不止,好几次跟都跟不上,我瞧着那郦三小姐是有意不紧不慢的弹奏着,想要等她跟上节奏,她可倒好,忽快忽慢,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要说这阳拂柳,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她当压轴的节目是谁都能表演的吗?倘若不是这次有郦三小姐顶着,真让那阳拂柳最后一个表演了……啧啧!我们这耳朵可就糟了老罪了!不知道回去要掏上几回,才能将这些污音杂曲的给忘掉。”

    众人议论纷纷,丝毫不顾及阳拂柳还未走远。谁会在意一个母亲犯下大错她还够且于人世的少女的感受呢!在众人看来,阳拂柳已经占了郦长亭的便宜占了那么多年,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尽量少的在郦长亭面前出现,却是如今这般高调的出场,偏偏高调也是演砸了的节奏,怪不得凌家书院不要她呢!

    比赛结束,众人每人一支羽箭,投壶决定比赛的胜者。

    而长亭自是赢得一个满堂彩。

    看着面前堆如山的八份礼物,耳边响起郦震西冷漠刻薄的声音,“没想到你什么都没拿出来,倒是平白无故的得了这么多好处,还真是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