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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天齐的温润清明此刻凝结在脸上,眼底。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郦长亭。
“郦三小姐,你何以如此咄咄逼人?我北天齐……不曾的罪过你吧。”北天齐轻皱眉头,只觉得她那双无垠寒瞳,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深藏太多秘密和未知的宝藏,以方便被她冷漠的忽视着,另一方面又对她充满了兴趣和征服的决心。
长亭却是看也不看北天齐,转而看向不知所措的水笛儿。
水笛儿原本还想对北天齐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冷不丁被长亭寒冽目光扫过,顿时觉得身体的血液都仿佛就此凝结了一般,甚至都不敢看长亭一眼。
“水笛儿,你若是真的踢翻了长亭的凳子,即便不是故意的,也要帮她扶起来。”禧凤老师轻声开口。
水笛儿深呼吸一口,肩膀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她先是给郦长亭赔礼道歉,现在还要纡尊降贵的给她扶起凳子来,她郦长亭凭什么?不过就是个浪荡不羁的贱人罢了!
可现在是禧凤老师开口了,她如何有胆子跟禧凤老师对着干!
水笛儿不由得低下头,转身走到翻到的凳子边上,弯腰,俯下身将凳子扶起来,重新放回原位。
“郦长亭,凳子我给你放回来了。”不过一句话,水笛儿却是说的咬牙切齿的,仿佛长亭此刻是在她唇齿之间,正被她狠狠撕咬一般。
长亭笑笑,冷冷道,“这凳子我不打算要了,放回来也没什么用了。”话音落下,她抬脚踢了踢凳子,将凳子踢到了一边。
书院的学生都是自己带着凳子和矮几来的,这凳子她坐了几个月,但是因为水笛儿坐过,她必是不会再用了。
“郦长亭……你……你即是不用,还……还让我给你拿回来作何?你……”水笛儿自是没想到长亭会来这么一出,这真是连环打脸,一轮紧挨着一轮。
水笛儿脸皮再厚,这时候也承受不住了。
当即捂着脸转身跑了出去。
这个仇,她一定会报的!郦长亭,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邱冰冰和邱铃铃正要追出去,却在看到禧凤老师走到前面时,方才记起,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倘若她们现在离开,那这一课程也就不用上了,这岂不正如了郦长亭的心愿呢?
想到这里,姐妹俩交换了一下眼神,虽有不甘,却是乖乖坐下来准备上课。
“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恶人自有恶人报,只是时候不到罢了。”长亭说这话的时候,寒瞳凉凉落在阳拂柳脸上,就像是吐着芯子的毒蛇,正蜿蜒的爬到她面前,冰凉的感觉透骨嗜心,让她不寒而栗。
北天齐则是怔愣了片刻,看向长亭的眼神充满了不甘、愤慨,还有不解。
他自认无论是气质还是才学,在这众多世家公子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又有潇洒俊逸的外表,举手投足也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来,可为何郦长亭还是这般模样对待他?像是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他究竟是何时得罪了郦长亭?
还是说……郦长亭如此,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做给别人看的,实则她心里是在意自己的,故意如此来引起自己的注意!
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北天齐看向长亭的眼神不由多了一丝掌控的轻佻。
“禧凤老师,我回院子拿新的凳子过来。”长亭此刻柔声请示禧凤老师。
禧凤点点头。
长亭转身离开之后,还能感觉北天齐那看似温润清明实则咄咄深沉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上一世的爱恨情仇,这一世的相遇,她还记得,再过几个月就是皇上指婚她和北天齐,有了上一世的痛苦醒悟,这一世,她如何能让指婚的事情发生在她和北天齐这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身上?
见北天齐目光深沉复杂的落在长亭背影上,殷铖脸色寒寒的,旋即告别了禧凤,转身出了前厅。
殷铖看似是回去自己的院子,却是绕了一圈之后到了长亭院外,正好赶上她搬着凳子走出院子。
“郦长亭,不介意我这个临时老师帮你的忙吧?”殷铖说着,接过了长亭手中凳子。
长亭欣然一笑,也不多说其他,由着他将凳子拿过去。
“殷铖老师果真是有君子风度。佩服佩服。”她笑着回应她。
在书院里,他们装作并不熟悉的样子,在外人看来,不过认为他们就是在司徒老将军府上和年会宴上见过那么两三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没想到到了书院却要装着不熟悉,反倒是在碧水楼才来的舒适自在。”殷铖笑着,像是自说自话。
长亭却是俏皮的眨眨眼,悠悠道,“你觉得在碧水楼的我,只懂得跟你商讨生意,想着如何占尽你的便宜,将你的利用价值最大化才甘心吗?”
长亭笑着打趣他们的合作关系。
反正每次她单独找殷铖见面,都是因为合作上的事情。这几个月,殷铖被她那些女子的里衣图纸锻炼的已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不再是之前那么别扭的模样,眼睛都不知该看向哪里。
“对了,你何时能绘制一些男子的里衣图纸出来,也好造福一下我这个劳心劳力的帮手呢?”殷铖看似认真的问着她。
长亭一愣,旋即无奈的摇摇头,“不是应该是你感激我如此辛苦付出的造福回报我吗?倒是你应该送我点什么才是……就像肖……”
“嗯?什么?”殷铖见她突然不说话,不觉奇怪的看着她。
长亭摇摇头,“没什么。你现在帮我拿着凳子,就当是造福回报我吧。”
她笑着岔开了话题,可前一刻,脑海中满满的都是肖寒当日送给她乌金匕首的画面。
他带着她去了传说中的石风堂,见到了石风堂的一众老老小小,他如此信任她,不怕她会背叛,将全部家当展现在她面前,甚至亲自打制乌金匕首给她防身。
面对那些血腥屠戮的过往,在她面前,他只是轻描淡写几语带过,却是将心底最大的秘密,也许是他要终生背负着的巨大秘密告诉她。
这份信任,这份执着,曾让长亭觉得是压着她的沉重包袱,不知所措。
本能的逃避,拒绝。
可却在不经意间,想到的都是关于他的一切!
她对肖寒的帮助和付出,似乎总是顺理成章的接受或是回避。而肖寒却不曾介意过她任何,一如既往的支持她,帮助她。
她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心下,已经有了肖寒,却仍不自知?
长亭眼底,一抹阑珊光芒悠然闪烁,一旁,殷铖见了,眸光停留在她脸上,似是见到了一个不同以往的郦长亭。清冷飒然之间,也有清润如水的一面。
在他心中,她做生意自有一套,又有天分,又肯花心思学习琴棋书画礼乐骑射,这样的郦长亭,如何能不让殷铖刮目相看?
倘若不是与她相处下来,在他印象中,她还是传言中那个浪荡不羁的郦长亭!
“今天没有你的课吧,你怎么也来书院了?”长亭记得他的课都在明后天。
“我是老师,总要熟悉一下这里的一切方才好教导学生,倘若多遇上你个像你如此伶牙俐齿又聪明过人的学生,那我岂不是教不会学生,自己还丢人了?所以,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他不会说,他是为了能有多见她的机会才会来书院的。这凌家书院,除了她,没有其他能吸引他过来的人。倘若不是因为她在书院,他也不会成为进入书院成为老师,只不过是为了多一些与她见面的机会!
可以光明正大的见面,而不是在碧水楼内见面,每次讨论的又都是生意上合作的事项。那会让他觉得,他跟郦长亭之间,除了合作,似乎再无别的关联。
倘若日后合作结束了,他们之间该如何相处?
他正是不想见到这一幕,所以才……
“如此说来,你殷铖老师倒是一个对书院学生认真负责的好老师了!啧啧,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长亭耸耸肩,看向他的眼神明亮俏皮,殷铖却是心情大好,说不出的轻松惬意的感觉。
“能让你刮目相看,也是不容易。看来以后我……”
他心里想说的是,看来以后他是有机会走入她的内心了,而不是被她身前高高竖起的那道屏障阻挡在心门之外。
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郦长亭的心总是飘忽不定的在半空中游荡,如飘零浮萍,找不到真正的根基。
“哼!”就在这时,一声冷哼突然响起,在殷铖和长亭身前不远处,水笛儿红肿着眼睛朝这边看来,正瞪着眼睛看向他们,尤其是落在长亭脸上的眼神,更是带着深深地愤怒和不甘。
水笛儿被禧凤老师处罚,这一整天都要呆在院子里,她自是不敢轻易违背禧凤老师的命令,所以只敢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此刻见长亭和殷铖从院门口走过,自然当长亭这是故意像她示威,当即气的不能自已,面色煞白瞳仁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