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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阴霾的天空雷声滚滚,那划破天空的闪电瞬间将夜空照亮,随即,又瞬时消逝。
柳乘风把玩着手里的镇纸,等待着什么,坐在他边上,是王韬,王韬显得有些不安,好在柳乘风很镇定,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屋里摆放着几盏油灯,冉冉的油灯闪烁着豆点的昏黄光芒,终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这是靴子踏着地砖的声音,声音清楚而有节奏,来人的性子很稳重。
柳乘风放下镇纸,抬眸。
进来的陈鸿宇,陈鸿宇脸上带着兴奋之色,朝柳乘风行了个礼,随即道:“大人,事情办妥了。”
“如何?”
“整个别院闹哄哄的,据说有不少人受了伤,靖江王府也被打伤了不少人。”
“足够了!”柳乘风兴奋的拍了拍案牍,别人可以说他不择手段也好,说他阴险狡诈也罢,对柳乘风来说,这一切都是浮云,他所要做的,就是使用任何有效的办法来打击他的对手,步入官场,柳乘风就明白一个道理,任何的斗争都是你死我活的,靖江王府不惜一切要置他于死地,他又为何不能采取一切办法让靖江王垮台?
这一场把戏,本就是柳乘风精心安排,靖江王府的缺钱,势必会向乡绅们索讨,而乡绅们肚子里憋着一口气,自然会迸发不满,在这个时候,柳乘风却调低了税率,等于是在给火上加了一把油,这里头最关键的就是靖江王府的决断时间,靖江王没有来这廉州,这就意味着,这件事靖江王府的下人是不敢做主免除乡绅的赋税甚至是发还田地的,而能做主的却远在数百里之外,整个时间点,正是柳乘风发挥的时候,那吴老先生便是受了他的怂恿,而官府表现出来的中立和克制也增加了乡绅们的勇气,整件事最后所缺乏的无非是一根导火索而已,柳乘风让人在黑暗中点了火,随即这火药桶就炸了开来。
对朝廷来说,乡绅是什么?乡绅是朝廷统治的基石,历朝历代,只听说过流民滋事,还没听说过乡绅胡闹的,事情发生之后,宫中势必震怒,靖江王府完了……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随即道:“这件事,我们不要再出面,让乡绅们出面,这些人大闹了王府别院,心里肯定也会害怕,朝廷若是追究,不是靖江王府垮台就是他们完蛋,告诉他们,想活命,就得拿出点东西来,让这些乡绅,给靖江王最后一击吧。”
陈鸿宇呆了一下,问:“拿出什么?”
柳乘风笑了,道:“血书!”
窗外,一声惊雷轰隆隆的响起,电光照亮了整个夜空,透着纸窗,柳乘风喊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整张脸被照耀的通亮。
陈鸿宇明白了,侯爷这是要将靖江王府置之死地,让他们永不超生。
“卑下明白。”
陈鸿宇行了个礼,快步出去,外头的风很大,可是他心乱如麻,今夜,他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柳乘风的手段,在这廉州府,一个真正说一不二的爵爷将会诞生,他的声势,将会凌驾在广西任何藩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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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桂林。
广西省巡抚衙门里,这位巡抚广西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陈镰显然不是很淡定了。
清早的时候,靖江王府就来了人,请求陈镰无论如何见上一面,陈镰叫人挡了驾,闭门不见。
可是随后,靖江王亲自登门拜谒,陈镰的脸色已是十分不好看了,良久之后,才决心见一见,毕竟人家是藩王,多少要给点面子。
靖江王的脸色显然不好,昨天的时候,他接到了一封赵先生送来的书信,书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知了廉州的情况,建议靖江王暂时拖延向乡绅索要钱财的时间,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可以说,那赵先生并不愚蠢,他已经感觉到,这些乡绅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若是靖江王府不肯松口,肯定会闹出大事。
靖江王看到这封书信也预感到了问题的严重,可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回信告诉赵先生,让他便宜行事,这就等于给了赵先生自主权,让赵先生根据形势,随时做出决定。
靖江王的作法显然也没有什么过错。
错就错在时间来不及了,靖江王的回信刚刚送出去,又是一个震惊的消息传来,廉州出事了,出了大事,乡绅们围了靖江王府的别院,抢走了地契,打伤了不少人。
好端端的敛财,竟闹出了这么个幺蛾子,靖江王立即明白,王府要完了,任何藩王、官员惹了众怒,无论是在历朝历代,往往最先收拾的就是贵族和官员,以平息民怨。
听到这消息,靖江王几乎连腿都开始打颤,一辈子养尊处优,作威作福惯了,他哪里能有什么主张,连忙请了几个幕僚来商议,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得先寻巡抚,这巡抚毕竟是巡抚广西事的一把手,只要他肯在奏疏中美言,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一开始靖江王还想摆谱,让个人请巡抚陈镰到王府来,谁知道陈镰压根连靖江王府的人都拒而不见,态度很明白,这是告诉靖江王,陈镰不是傻子,他不愿意搀和这件事。
无奈之下,靖江王朱约麟只好亲自登门拜谒,随即进了后衙的花厅,在这里,陈镰没有起身相迎,只是冷着脸,叫了一声:“王爷安好。”
朱约麟的脸色很差,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田地,原以为只是一个侯爵,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可是到现在却是处处被动,以至于到了王府生死存亡的时候,朱约麟不得不四处奔走,无论如何,也得将这罪责降到最低。
朱约麟对陈镰的怠慢不以为意,随即与陈镰寒暄起来,二人都在桂林,可是交情并不多,一年也难得见上几面,地方官员对藩王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而藩王与地方官员打交道也有点儿忌讳,所以双方并没有什么交情。
说了几句话,朱约麟已经有些发急了,开门见山的道:“陈大人,廉州的事……”
陈镰的脸色立即变得淡然起来,开口打断他道:“廉州,廉州什么事?王爷,下官巡抚广西,可是这廉州乃是柳乘风的封地,就算出了事,那也是廉州知府衙门的事。对了,王爷的封地里不是要修筑河堤嘛?这件事内阁已经拟准了,只是户部的钱粮还没有到,这事儿下官不要出面催促,最好王爷通过宗令府催一催。”
朱约麟的脸色一变,可是随即也就释然起来,含笑道:“多谢陈大人提醒,不过最近几日广西不太平,陈大人巡抚广西,有些事还是要过问一下,比如在廉州,据说有人鼓动士绅滋事,这可不是小事,陈大人一定要打起精神才好。”
陈镰笑了,随即道:“是吗?王爷这句话就有点儿过份了,士绅是什么?是我大明的基石,他们不会闹事的。”
朱约麟的脸色变得更差,陈镰的一举一动都表明了一个态度,这件事他不会干涉,就算干涉,也绝不会偏向朱约麟这边。
其实陈镰也不是傻子,这种事他怎么敢和靖江王同流合污,要知道如今闹事的不是流民,是乡绅,靖江王府现在得罪的已经不只是一些地主,而是整个乡绅的阶层,而文官的利益与乡绅的利益是一致的,自己若是敢斥责这些人滋事,不说其他,就说京城的那些同僚一人一口吐沫也得淹死他。
朱约麟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而陈镰却知道,他看了朱约麟一眼,心里不觉得有什么惋惜,这样后知后觉的酒囊饭袋,居然去和柳乘风那样的人精儿斗,真是愚不可及。
陈镰故意将话题引到别处,这朱约麟见陈镰态度坚决,也就失去了谈话的兴致,聊了几句,匆匆告辞。
陈镰自然是将他送了出去,回到花厅时,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了,原本他不想表态,可是现在看这朱约麟的愚蠢,才知道这对他也是一次机会,他心里已经知道,靖江王府算是要彻底的没落了,若是自己不表态,难免会被人诟病,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在这靖江王府的尸体上狠狠踩上一脚吧。
陈镰笑了笑,随即叫人取了纸笔来,倒是不急于先写奏疏,而是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到廉州府去,收信的人自然是柳乘风,内容也很简单,只是询问一下乡绅们是否有伤亡,表示一下关切,当然,也免不了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柳乘风全力救治伤者。
明明是公文的格式,用的却是家信的方式来传递,这就是一个向柳乘风示好的信号,是告诉柳乘风,自己是站在柳乘风和乡绅们一边的,大家是自己人。
紧接着,一份奏疏也随即起草完毕,陈镰写完,检查了一遍,立即让人快马加急,送去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