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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貌妖媚,虽说胡雪儿为天地灵物、天狐之体,且因着早早化人,跟随仙道修士苦修,使得她原本属于狐妖的媚态尽皆收敛,反而显得很是脱俗。但到底天狐亦是狐,那藏在骨子里的气韵,却还是能在她一颦一笑间显露出来。
这绝色姿容的少女,哪怕只是对着同门的二师兄软语轻笑,也在那不自觉的眼波流转间,吸引了狂蜂浪蝶的注意。
不巧的是,并非所有的登徒子都是一挥即散,也有些自诩背景雄厚的,非但不肯就此退却,反而因着那一分色|欲,而刁难纠缠起来。
那城镇里,有个四品仙门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也有些资质,却是喜好美色,在见了胡雪儿后惊为天人,欲调戏而不得,反而激起了雄心,要把人抢走了。
徐子青虽然性情温和,但本身并不怕事,而他座下的弟子看起来气质各异,但无一例外行事干脆——就连相对而言性子与徐子青有几分相似的云天恒,都自有一份果决。
月华身为白莲花妖,偏好冷清寂静,可是面对同门师妹被人侮辱,也是难以忍耐,就要出手。而胡雪儿虽只是化元中期,平日里对着徐子青与云冽也很乖巧,可毕竟兽性还未完全化去,在月华出手前,她就先动了。
胡雪儿功法特殊,根基扎实,那登徒子的修为尽管接近结丹,却毕竟没有结丹。自然而然的,她很快伤了人,而且颇为狠辣,让那登徒子一下受了重伤。
只是那登徒子,居然不是一人前来,而是跟着同一脉的颇多同门一起,甚至还有他家族里的供奉,同样在另一处休息饮茶。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登徒子很快传了讯,月华和胡雪儿无法匹敌一群人的攻击,只好立刻遁逃出去了。
也就造成了好几个金丹期的修士紧紧缀在他们身后的场景。
可惜乙三还在跟人缠斗,否则以他的遁光,倒是不必担心被几个金丹小辈追上。
月华带着胡雪儿一起跑,跑得很快,他用上了自己的本命神通,所以足踏白莲,更增几分敏捷。然而到底修为相差不多,却不能彻底摆脱后方。
这逃着逃着,就逃得偏离了方向。
约莫遁行了有千余里远,月华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的心跳得很快,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脑子里也发出了极轻微的“嗡嗡”声响。还有他打从有意识起就不曾感觉到的,一种似有若无的缠绵之意,丝丝缕缕不肯断绝,但又异常顽固地,要钻进他的七窍中去。
不知不觉间,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而月华身边的胡雪儿,也“啊呀”一声地开了口:“二师兄,我、我心里好难受!”
天狐心性澄澈,应当不会骤然产生这样的感觉才是。
同时,月华听见了后面传来好几声的闷响,还有追兵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他定住心神,立时回头打探。
他这一看,就见到那几个金丹修士脸上有的发红,有的泛青,都是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头,还有一个脚下踩着的飞剑像是被什么牵引,就连同这修士一起,一直往下面跌落了去。惨叫之声,就是从那脸色发青的修士口中发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古怪,太古怪了!
渐渐地,月华受到的影响也越来越重,那几个金丹修士祭出的法宝都仿佛被污染一般失去了作用,他们自己也狠狠扼住自己的领口,大口喘气,摇摇晃晃……就像是,所有的真元都再不能运转起来,堂堂修士,沦落到如凡人一般——
月华心里一惊。
他此时也发觉了,自己的真元亦有凝滞之感。
而胡雪儿也轻呼道:“二师兄,我、我身子好重,头好晕……许多声音在叫我呢,偏生我又听不清楚。”
月华也有同感,但是他修为比胡雪儿强些,这时候反应也就强些。只是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分明境界要比追兵中的一二人逊色些许,但反而比他们坚持得更久。
到此时,他也无暇去想这许多,而是立刻收敛心神,神识外放,朝下方查探起来。
——不论如何,异状是从他二人来到此地后产生,那么异象的源头,也理应就在附近之处才是。
月华低下头,他的神识往四面八方散发出去,就在西南方向的一条山道上,他看见了一个似乎很普通的人。
那是个穿着灰袍的年轻人,长长的黑发垂落,但无论山风如何狂放,那人袍袖明明鼓荡不休,可那长发却是分毫不动。
很怪异。
所以,那必然不是一个普通人。
就在月华的神识触及到那人的时候,那个灰袍的年轻人也抬起了头。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暗,就在抬头的那一刹那,他竟掀开了眼皮——是,在方才他垂头时,原本是闭着眼的,可当他睁开眼后,周围的天幕,都仿佛暗了下来。
而那掀开的眼皮里,那似乎是眼珠般的东西漆黑无比,也似乎浮动不休。
“娘……子……”那灰袍的年轻人张了张口,但下一刻,他又摇了摇头,“不……是……娘子……”
这声音,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的质感。
在灰袍人出声刹那,月华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不曾听清此人究竟说了什么,却是觉出这人有几分眼熟。
是在何处见过?
此人这般诡异,若是当真见过,又为何不能记得?
灰袍人又动了,他的“眼珠”僵硬地转了转,落在了月华身后那几个金丹修士身上,他就好像见到了什么脏东西,微微蹙起了眉头。
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出。
那几个金丹修士面色更加难看,整个人倏然像是被充气一般,猛地膨胀,之后“嘭”一声,炸开了。
只留下了尸体,从高空落下。
这灰袍的年轻人,好可怕的力量!
胡雪儿有些惧怕,她抓紧月华的袖子,瑟瑟地发抖。
她张了张口,却不能发出声音,只觉得满脑子都充斥着怪异的声响,如果仔细去听就要……她昏迷过去了,被月华牢牢抓在手里。
这才,没有同样掉落。
灰袍年轻人抬起手臂,做出了一个“抓”的动作。
与此同时,月华也如同被什么东西抓住一般,不由自主往下放俯冲而去,然后,不偏不倚地,停留在了跟灰袍人相聚三尺的地方。
在这里,月华的感觉更加奇异了。
在他周身,分明没有威压,也没有任何阻拦的物事,他却仿佛置身于一片深水之中——这水并非是真正的水流,而是一种飘浮的情绪,即使他抱元守一,还是能够察觉到一种深切的悲伤,在试图强行灌注给他,还有那种冲天的恨意,刻骨的思念,无尽的后悔……
这些情绪月华是很稀薄的,可是在这一刻,他却真的被这种无处不在的、环绕着自己的情绪所影响,整个人,都有些呆怔起来。
就算平日里的月华再如何冷静,这时候也是忍不住的震惊。
他就像是困守在自己的躯体之内,尽管能察觉到外面的情景,也尽管知道自己似乎被许多强烈的情绪所控制,但偏偏无法反应,也不能挣脱——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灰袍人没有动,在月华被他摄下之后,他就不再行走,而是坐在一块岩石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黑色的气团,在对他轻声说话。
“跟你娘亲很像……”
“但……不是……”
“抓住他,你娘亲会来吗?”
“想念……很想念……后悔……很后悔……”
“抓住他,会来的……”
“这一次……没有认错……”
月华的灵智还在,他离得近了,也终于听清楚了灰袍人的话。
可当他真的听清楚后,更是心惊不已。
没有认错、后悔、娘亲……怎么会是这样?
当心里有了猜测,他再来打量这个灰袍人,终于慢慢地认了出来。
这是那个被人蒙蔽,与他胞弟断绝了缘分的书生,应该是个凡人,如今应该重建大屋,重新娶妻生子,在凡间施展抱负才对。
他明明对炎华并无爱意,为何现下口口声声,竟像是在思念炎华一般?
还有那个气团。
月华生成灵智有无穷年岁,记忆悠长,便有许多记不起来,可一旦真正见到,却能忆起。
气团虽是黑色,但内中却凝聚成一个胎儿形状,这分明是一个婴魂!而且,是已然形成了婴灵的婴魂!
再思及这书生的话语,若说这婴魂要唤炎华娘亲,那他、他是否是那个未能诞下已然消散的可怜孩儿?
月华仍旧被那无边的如同浪潮般的清晰压制住,可他的手指,却慢慢地蜷曲起来。
还活着吗……还是说,是被人重新凝聚起来?
不,即使是师尊,也不能做到……
月华惊疑交加,心情很是动荡。
这书生为何会变成如此,这孩儿、这孩儿到底是真是假?
到这时,他另一只手仍抓紧胡雪儿,可却没有再想到自己的安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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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船上,一等舱的内房设置极佳,徐子青并非头一次乘船渡海,但上一次不过是在小世界里,即便当时已觉不俗,可如今跟这艘巨大宝船相比,那时乘坐的灵船,又仿佛算不得什么了。
云冽正盘膝于榻上打坐,徐子青瞧了师兄一眼,眼中便含了笑意。
他犹记得,那时师兄尚未一抹天魂,但那一段旅途,却也是师兄陪他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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