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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红一听他竟然什么都和欧阳清柏说,不由有些吃惊地看看他,在他以为她会生气的时候,她不过是叹口气,无奈地抬手对着他的肩头捶了一拳:“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秦青心里的担心散去,他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下唇凸起向上吹了一声口哨,把短短的刘海吹得竖起,这模样逗得桑红也散去脸上的隐忍的忧色。
“胆小鬼!你不会是害怕见到亲人,羞愧吧!”
“换了你,你会不怕?由死变活,别把我妈妈给刺激到才好,你呀,怎么事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什么都和欧阳先生说。”
桑红有些无奈地嗔怪他。
“桑红,你真的长大了。”秦青认真地看着她由衷地说。
“哈,你这无聊的家伙,说得好像你大我多少似的。”桑红撇撇嘴,说不出心里的复杂况味。
她一辈子做的太出格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青春卖给了宋书煜,为了不让自己的心理留下阴影,不把自己当成卑贱的卖肉的女人,她努力地把这段关系变成爱情,甚至变成传奇。
但是她现在看清楚了,她和宋书煜的关系,在她被秦洛水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不对等的关系,这些无论她以后费尽心思、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宋书煜对她的附属地位的认识。
现在她就在承担着这种未婚先孕的令人羞惭欲死的后果。
她从来都是妈妈的骄傲和家里的希望,即便妈妈没有被她死而复生的事情吓到,估计看到她现在大腹便便的模样,她不敢想象妈妈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她的心里没有后悔,至少对于这段感情,她曾经非常地努力过,而腹中的孩子给予她体面地活下去的勇气,没有这个孩子,就没有她桑红的新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竟然会惭愧,很出乎我的预料,而且,你能在出事之前还记得赶去医院给欧阳先生做骨髓捐献,我觉得你对生命的尊重态度,让我敬仰;不过,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家。”
桑红抽了抽嘴角,觉得秦青这家伙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她都不知道他是讽刺自己还是称赞自己:“是!我是太自私了!只想到自己不愿沦入被人羞辱的境地,却无法顾及亲人会因为我的死去而受到无尽的伤害;可是,如果妈妈真的要来,我——我——”
桑红说不下去了,她低了头,用靴子尖尖在地上拧呀拧,显然内心是罕见的纠结。
“桑红,妈妈对儿女的爱永远都不会改变!你根本无需担心她的态度,还是好好做好心理准备,等着和妈妈见面好了。”
秦青很少看到她这样柔弱惶惑的小女儿态,当即笨拙地安慰她。
然后桑红抬头,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开始呵呵傻笑。
笑毕,桑红还是仰头长叹一声,苦着脸可怜兮兮地说:“我还是害怕妈妈,要不,你和欧阳先生说,等我调整好状态,会主动的去联络妈妈的,还是不要让她过来好了,她的身体,坐一次飞机都让人担心。”
秦青摇摇头,清清嗓子神色慎重地说道:“桑红,你听我说,生孩子这样的事情是天大的事情,任何的闪失都不能有,有妈妈陪着一起生活,你的心态和情绪会好得多;而且,我专门看了一下孕妇陪护的基本常识,记得里边有专家说的几句话非常得精彩,我就是读了那些话,才打定主意,要和欧阳先生联系,请他告知你的家人,最好能让妈妈过来陪着你,你瞧瞧你昨晚那凄惨的泪水纵横的模样,有妈妈自然就不会有孤独凄凉的感觉。”
“那专家说了什么话,能记起来的话,说了让我听听。”
桑红一脸好奇地问。
其实她是用好奇来掩饰赧然,秦青得知她怀孕,就开始学习孕妇陪护的常识,她作为一个准妈妈,她甚至连怀孕的一些基本常识都没有耐心好好地学习,真想捂脸遁地啊,她当然不会这么做,她知道她要是有一丝丝暴露这方面知识的缺乏,毫无疑问,她绝对会受到秦青言辞上的冷酷打击。
“那专家说,人年轻时候总有一段无知无畏的时光,无知无畏放在某些事情上,是个缺点;可放在另外某些事情上,它又是一个优点——就像是你现在,打算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独自带着孩子生活一样,你在育儿上的无知无畏,让你精神抖擞,勇敢得像——勇于向生活挑战的女斗士;其实,孩子给妈妈带来的幸福感,并不能减少妈妈带孩子的困难,更不可能减轻新生儿出生后给妈妈带来的生活中的琐碎又艰辛的负担;面对孩子的满心喜悦也不能够让生活变得更顺利,即便是有冲天的勇气或者说和什么人赌气,硬要试试自己的能耐,这些都不能够让妈妈派生出三头六臂。”
秦青说得很流畅,桑红听得目瞪口呆:“我知道这专家一定是女人,只有女人才可能感同身受地说出这样经典的话来。”
秦青得意地对她一笑:“那你应该感激我及时地通知你的家人。”
“感激个屁,没有帮手就雇佣保姆好了,我本身打算等生完了孩子,再寻找机会和家人联络,现在好了,被你打乱了计划。”桑红看着他那嘚瑟劲儿,不由嘴硬地气他。
秦青撇子鄙视道:“你以为雇保姆就行了?没有爱没有体谅的雇佣关系,是无法减轻妈妈的负担,更无法给宝宝安全感!其实中国的家长,比如你妈妈,她既有育儿经验又有时间,孩子毕竟是又一代人,没听说隔代亲嘛!她要是能和你一起生活,绝对会认为带孩子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兴高采烈义不容辞的事情,那叫天伦之乐,你懂不?”
桑红无语:“秦青,你不了解我妈妈的身体,她不可能会带孩子,那就是一个纸一样脆弱的美人,让她来对我来说是生活负担,更是心理负担,恐怕我还要操心再照顾她。”
“伯母她身体怎么了?以前只是听说过她身体不好,我没有想象过她不好的程度——”
秦青终于明白桑红犹豫为难的程度和真相了,也就是说,让妈妈陪着自己这样的事情,从来都不在桑红的考虑范围内,她只希望自己能用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妈妈面前,而不是现在的这样一副狼狈的姿态,她习惯了照顾妈妈。
秦青有些难为情地咧咧嘴,笑得青涩有窘迫。
桑红终于看到他的一丝内疚的表情,当即压住心底的笑意,淡然地摆摆手道:“没关系啦,嘿嘿,虽然我从来都不敢也不想惊动她老人家,但是外公和爸爸都会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即便她来了,我也会很好地照顾她,只是这遍地都是洋鬼子的地方,估计她会很不习惯。”
“这不是还有我嘛!而且,欧阳先生要把他身边的特护派过来,说暂时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秦青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会帮着她的。
“特护?额——我好像不是那么需要,至少暂时不需要。”桑红连忙摆摆手,意外欧阳清柏怎么能想得这样的体贴细致。
秦青嘿嘿笑着给他们俩争取福利:“别争论这了,我们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一切都为了肚里的孩子着想,有人照顾你的饮食很必要,看看你这两天的馋模样,面条你都能天天吃不够,专业的特护都是全能手,你想吃什么,她就能做出什么,别拒绝,让我跟着你享受两天口福嘛!”
桑红想想还真是这回事,她凭什么事事都仰仗秦青,多了帮手,她就多付一份工资好了,自己找的陌生人,哪里会有欧阳清柏派来的能干可靠,她还省了事了。
于是,这件事就暂时搁置起来不提。
宋书煜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终于顺利地来到了M国,他的到来当然是M国政界的一件大事,要知道这个人物在未来至少五年,左右着中国的经济大局。
中国的经济地位俨然影响着整个世界。
M国华尔街的金融巨头在亚洲市场进行的一系列商战和策划,进展得都很顺利,唯有在中国,竟然意外兵败滑铁卢,得到全军覆没、血本无归、被驱逐出境的惨状。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新上任的军旅出身的项目审核部部长,严密地把持着中国国有企业的大门,把金融战和政治战结合在一起,打了一把漂亮的牌。
尤其是被华尔街一贯看好的战绩极好的金融策划师梅晓楠,竟然还是本国政府部门的金融间谍,得到这个消息,受到震动的不仅仅是M国政府,连华尔街都受到不小的震动——什么时候政府的黑手竟然敢伸到华尔街来?
M国政府的压力顿时就出现了!
无数暗地里得到过金融巨头资助竞选的各级高官,都被背后的势力驱动,开始寻找为这次失败埋单的人。
中国传到M国的请求帮忙把梅晓楠遣返回国的通缉令,当然不可能找到梅晓楠,大家都心照不宣,M国政府觉得为了保守住更多的秘密,梅晓楠显然已经被华尔街的那帮家伙永远地封口了。
但是宋书煜到了M国,按着程序履行了外交的正规会见礼仪之后,私下里竟然主动约见梅晓楠所在的政府高层领导——国防部九处的处长吉布斯。
这一举动让秘密关注着他的动静的大人物都心知肚明,这个铁腕部长显然是亲自过来问间谍丑闻的结局了。
吉布斯推知他过来一定是追查梅晓楠的下落,但是梅晓楠下了飞机,最后的行踪在洛杉矶就断了,再也追查不到,各方线索比较,大家都觉得被华尔街的那帮黑心的金融巨鳄派出杀手灭了口。
即便如此,他为了不成为替罪羊,仍然谨慎地派出去很多人手,绕着无数可疑线索追踪,但结果很快揭晓,没有人找到梅晓楠。
而且他抱有最大希望的那名经验丰富的特工,也就是最熟悉梅晓楠的亲密情人,也已经返回,告诉他追踪的对象严重不符要求,根本不是梅晓楠。
专门机构验证了那个女人的档案,无懈可击,几个月前遭遇了车祸,及时地得到民间慈善组织的救助,挽回了性命,是个籍籍无名的摄影师,再平凡不过的混迹底层的亚裔后代,投奔向西部的都是这样怀才不遇无法适应都市生活压力的人。
至此,线索全无。
吉布斯觉得自己很无能,连一个潜逃求助的属下都保护不了,他知道自己很快就面临着指控,职位不保,所以,此时得到宋书煜的约见,他的心里十分不安,因为一旦宋书煜认为他的部门把梅晓楠隐藏起来不愿交出,再针对媒体提出什么质问的话,他绝对会成为政府推出去交差的替罪羊。
会面的场合很隆重,宋部长没有因为他的职位和自己不对等就轻视他,而是很热情地以礼相待。
宋部长很年轻,风度翩翩,更让人钦佩的是不仅没有用外交手腕挤兑他,还及时地给予援手。
因为宋书煜面对他的解释,开诚布公地告诉他,面临全球经济一体化时代,最牛的不再是政府,而是那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金融巨头,他们轻而易举地利用各种金融衍生手段,公然地窃取各国政府和人民的血汗钱,用金钱扫平一切障碍,现在的状况是华尔街才是统治整个世界的高端势力。
两国政府包括其他国家政府共同的敌人显然都是华尔街,梅晓楠在间谍身份即将暴露之前,仓皇地潜逃出国,显然是想向M国政府寻求庇护,但是,华尔街抢先一步,再次悄无声息地把她逼回了中国。
梅晓楠被找到的时候,已经伤势极重,危在旦夕,她死在中国,死得很惨,宋书煜拿出了梅晓楠的火化证明以及她的一些随身浸透血迹的衣服赠给吉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