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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怎么了?”瞧着独孤汐脸色不对劲儿,温子洛立即问道。
独孤汐看了许久马车外的景色,浅浅一笑,回过神来,道:“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
温子洛看着独孤汐神色一顿,忽然想起在娘嫁给父亲之前曾去过轩辕边界。
“洛儿,起初你说要去秦国,可娘却执意要带你去轩辕与独孤的边界,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温子洛顺着独孤汐的话问道,又想起了温衡道,心中微微叹息。若是父亲还活着,这一切怕是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也难怪秦微遗会联合独孤玉泽谋害他。可惜她不能杀了秦微遗给父亲报仇,到底这独孤天下需要一个人来安定。
独孤汐轻轻抚摸着温子洛的脸颊,又反复摩挲着她的耳垂,道:“你这孩子虽然长得像极了我,可是这耳垂不薄不厚又显得圆润,却是像极了他。”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温子洛有些不解的看着独孤汐,心头却突然有些慌了。看娘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独孤汐浅浅一笑,掀开车帘指着外面的小路道:“洛儿你可知顺着这条道一直往下走,再过两日我们便可到达轩辕与独孤交界的一个小镇,名叫千昙镇。那个小镇上,处处都长满了昙花,所以便有了这个名字。”
“洛儿记得娘最喜欢的便是昙花。”
独孤汐点点头后又摇摇头,道:“其实我最喜欢的并不是昙花,而是白兰。也是后来去了千昙镇,从此便一生都记住了昙花。昙花昙花,花开一瞬,所有的美好过了便不会再来。”
见独孤汐眼眸中流露出哀伤,想来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温子洛拉着独孤汐的手道:“有些事过了就过了,娘也不要想太多。”
独孤汐苦涩一笑,戳着温子洛的脑门道:“你这孩子呀,平直里说宽慰的话比谁都会说,你自己也要这样做才是啊。”
温子洛听着独孤汐这话,微微低下头去,话向来是最容易说得,可说是说,做却是另一回事。走不走得出来,不是听别人说,还是要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相对沉默了一会儿,独孤汐长吸了一大口气,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终于又道:“洛儿,有些事娘想来想去,也该是时候告诉你了。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京城,你也大了,你应该知道。”
“娘想说什么说出来便是,洛儿会听着。”温子洛安静的回答道,可心中已经猜到独孤汐要说的什么,原本低落的心又渐渐提了起来。
独孤汐又想了会儿,看着温子洛,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拿定主意道:“我即便是不说,洛儿你怕是早也已经猜出来了吧。既然如此,那我便从头说起,将那些你不知道的,统统都说给你听。”
“自小,我与衡哥哥一起长大。他比我大五岁,对我也呵护有加,可以说我与衡哥哥是青梅竹马。那时我总想着等我长大了,便嫁给衡哥哥。可是当我知道衡哥哥与李沁如的相好的事情后,伤心的不行,随后又知道他们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一气之下,便独自一人离家出走,糊里糊涂的便来去了千昙镇。”
“我从独自未出过远门,也未见过什么世事的险恶,不过一会儿身上值钱的东西便全被人给骗走了,甚至还有人想要对我图谋不轨。为了保住清白,我一急之下便跳下了山崖。谁知那山崖下面竟然是湖水,我因而逃过一劫。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山崖下是一个大山谷,并且里面全部长满了野生的昙花。”
“我在这山谷里走了许久,只盼着能够找到一户人家,告诉我出谷的路。但命运往往就是如此吧,我没有找到人家,却是碰到了一个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男子。”
独孤汐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下来,眼眸里满满的全是回忆,脸上渐渐浮现出不经意的笑容。
“那后来呢?”温子洛见独孤汐久久不说话,小心翼翼的问道。
“后来……后来我救了他。我本来不懂得什么医术,在他的指导下找了几味草药,捣碎了胡乱抹在他身上,不过幸好他命硬,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在他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渐渐地我们便相爱了。我于他走过那个山谷的每一个地方,看了每一晚的月亮星星,还说过许多脸红的情话。”
“那半年,是我最开心的半年。可是,荒唐的是,我们深爱着对方,但直到最后一次分离,却都从未问过对方的身份,这仿佛是我们之间一个默契的禁忌。我告诉他我叫沈汐,而他告诉我他叫璧,于是我便叫他璧哥哥。”
“璧哥哥伤好后,隔三差五的便要出谷几天。而我不想回京城,便索性在山谷里住了下来,也与璧哥哥一起亲自在那里盖了我们的茅屋。”
“我原本想着,一辈子就与璧哥哥住在那山谷里该多好。花前月下情浓意和时,那漫山的昙花也纷纷开放,就在那一晚,我将我自己给了璧哥哥。”
独孤汐说到此处,脸已经全红了,微微低下头去,而眼眸中的失落伤心却是越来越重。
“那日后,璧哥哥将我的一缕碎发与他的一缕碎发合在一起放在一个锦盒中,并将它埋在湖旁的一棵桃树下。他说我们已经是结发的夫妻了,待他将事情办完,便正式娶我为妻。那时,他说的话,无论有心还是无心,我全都信。”
温子洛听到此处,心全然揪在一起。女人,相信深爱的那个人时,无论怎样,都相信到底,就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般。
“那后来呢。”温子洛又问道。
“后来……”独孤汐看着车窗外,眸中带着隐忍的泪水,道:“后来,就在我以为我会永远和璧哥哥在一起时。我将自己交于他不过才三日,璧哥哥就告诉我,他要出一趟远门,十天后才会回来。他让我一定要等他,待他这次事成,他就可以带我回他的家,永远的在一起。”
“我虽然不舍,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他。那时,我想着不过十天而已,但谁又能想到,那一次诀别不是十天,而有可能是一辈子的分离。”
“谟哥哥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块玉石,他说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宝物,有许多人为了争夺它而丧失了生命。他此次离去,万分凶险,这样的宝物不能带在身上,于是他将这玉石放在了桃树下的那锦盒中,让我好生守着,千万别弄丢了。”
“我目送他走远,等了一天又一天。待到第十天的时候,我好生梳妆打扮了一番,却还是未见他人回来。我失望极了,可没法,仍旧只得是继续等他。在等他的第十二天,我有些生气又有些无聊,便将那桃树下的锦盒挖了出来,再在外面包了层防水的布,将它扔到了湖底。我心里想着等璧哥哥回来后,我便惩罚他下水去找这个锦盒,谁叫他让我等这么久。”
“但我没想到娘亲派来的人找到了我,就在等璧哥哥的第十三天,我被那些人强行带回了独孤。”
“洛儿你说若是璧哥哥能够按时回来,我们会不会就不会分开了,而那些侍卫若是晚两天再找到我,那我是不是就能等到璧哥哥回来了。错过,终究是错过。”
“回到独孤后,娘强行将我嫁给衡哥哥,我心中万般不愿,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衡哥哥知道后,伤心万分,可为了保住我的名誉,最后还是不管不顾的娶了我。衡哥哥他对我很好,也从未碰过我一下,他是一个好人,是我对不住他。洛儿,你其实——”
“娘,不要再说了。”温子洛看着独孤汐含泪的双眸,忽然不想要再听下去。
独孤汐看着温子洛那逃避的样子,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哽咽道:“洛儿你大了,这些事你应该知道,娘也知道你心里有数。可娘还是要亲口告诉你这个事实,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洛儿,你并不是我与衡哥哥的孩子,而是我与璧哥哥的。你的父亲是璧哥哥。”
“璧哥哥璧哥哥,那璧哥哥究竟是谁?”温子洛心中似有海浪翻滚,忽的一下甩开独孤汐的手,仰头看着她。她曾苦苦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不喜欢她,心中也曾有过猜测,可当亲耳听到娘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伤心。
她是那么渴望得到父亲的疼爱,她使劲儿办法的去争取,可每次都被无情推开。她伤心她痛苦,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就得不到父亲的疼爱。可原来,这一切竟然是这样。她始终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所做的一切,永远都是一个个笑话。
她在圣天寺的时候曾为了去见父亲一面,被寂圆打的头破血流甚至失忆,可她不后悔,因为没有什么敌得过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期盼。
可是,原来,她苦苦追逐的那个人并不是她真正的父亲,又怎么会给予她父亲的温暖呢。终究是她一个人不明所以的执念。
可怜她温子洛,追追寻寻这么多年,连她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就像是飞蛾扑火般乱撞,又怎敢奢求得到那遥不可及的父亲的温暖。
笑话,一个太好笑的笑话。
“娘,你说啊,璧哥哥究竟是谁,我温子洛的父亲究竟是谁!”
“洛儿,你别这样。”独孤汐看着温子洛这痛苦的模样,心里也痛苦万分,双手紧紧握住温子洛的双手,独孤汐眸中泪水流出,微微低着头,道:“我不知道璧哥哥是谁,真的不知道。洛儿,对不起。当年我也不知道你被如姨娘掉包,见你夭折,曾经痛苦的恨不得一死了之。洛儿,不管怎样,你现在要记住,你真正的名不是子洛,而是璧汐。”
“璧哥哥说过,若是将来我们有了女儿,就取我们两个的名字合二为一。”
“娘!”温子洛痛苦的推开独孤汐,忍不住哭道:“你既然已经瞒了我这么久,为何不继续瞒下去,你知不知道我知晓这些事后,也是会伤心的。父亲他若不是为了救我,又怎会死。而我却一直怪他恨怨他,不将我当做女儿。如今父亲已经死了,我欠他这么多,该怎么还!”